第332章 往往成全了對方，後悔的總是自己
說實話。
金聖宮娘娘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樣的情緒，尤其是她早就能自己回朱紫國之後，更是下意識的將此事避而不提。
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他夫妻二人恩愛不假.可若論往常，她的一生都將獨屬於國王陛下，且將之全部奉獻於後宮之中。
若是轉換立場，國王卻並非獨屬於自己，而自己也無意將國王霸佔.這就導致她此刻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意義後，便不想回到那個宛如牢籠一般的後宮之中，再成爲國王豢養着的金絲雀。
陛下乃一國之君，三宮六院天下有數不清的美人侍奉，並不缺自己一個.若是有可能的話，她還是想要留在麒麟山。
只是以往能夠自己騙自己，而如今這位孫大聖一來，已經將事情揭破，她自然也就不能裝聾作啞了，總是要面對現實的。
金聖宮娘娘顯然心中早有答案，即便是她在將之說出口之前，似乎還有一些讓她改變想法的餘地但很顯然，她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金聖宮娘娘了。
她是麒麟山的女王。
至於大聖的問題，金聖宮娘娘開口便表露了歉意：“對於陛下抱病，我很抱歉”
“也罷，也罷。”賽太歲將自腰間的一個玲兒摘下來，推至金聖宮娘娘面前，道：“這是菩薩與爲師分別時，送給爲師的餞別禮，如今便贈於你.這是口訣，你記清楚了，莫要外傳——”
又見他雖然神情有些不順暢，但身形並不狼狽，想來也不是吃了敗仗
法海想了想，問了他一句：“可是那金聖宮娘娘不願意回來？”
這邊的事情大聖也知道了差不多，便對着金聖宮娘娘拱拱手，說道：“俺老孫先回去一趟，先將娘娘的意思轉告知陛下，至於往後如何.”
“是。”
陛下一聽，是這個理。
趙船兒想了想，道：“若依我對三藏法師的瞭解，恐怕結果對於三藏法師來說並不會有什麼改變，但對於女王陛下來說.恐怕也就是傷心得更乾脆一些吧。”
而且按照三界慣例，門下弟子第一次下山的時候，做師父的總是要送一些靈寶的。
金聖宮娘娘不知道陛下心中所想，但最好的結果就是兩人之間情誼自如往昔，而陛下成全自己。
“趙姐姐。”娘娘伸手，讓趙船兒不必多言，只對大聖說道：“大聖.陛下的病情.”
不多時，法海起身，向着大聖說了一句：“隨我去見見陛下吧。”
“我師父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早施妙手.如今陛下的病情也見好了，只剩下娘娘這一塊兒心病了。”
大聖說完這一句，便一個筋斗雲翻去了朱紫國。
幸運的是，她找到了。
“本是我自己的事情，如何能一直叫大聖辛勞。”娘娘對大聖說道：“大聖先一步回去，我去見過師尊之後，便動身回國離家三年，也該回去看看，不論結果如何總要本宮親口言之.大聖以爲如何？”
出了洞府，金聖宮娘娘喚來了趙船兒。
若能在師父成願之路上，添上自己的一把子力氣，便也足夠了。
大聖眨眨眼，跳到了師父身邊，連聲道：“師父，你怎知道的？”
“嗨。”大聖一擺手，道：“這趟差事可不好辦，叫俺老孫好生頭疼”
“會有麼？”
娘娘聽後若有所思，卻向大聖詢問：“若依着大聖所見，本宮該不該回？”
八戒等三個師弟也少見大聖頭疼的時候，連忙湊到跟前來，示意大聖細說——
伸手一指，地上便多出一個蒲團來。
至於往壞了想.難不成還能夫妻恩斷義絕？
其實金聖宮娘娘久不回國，怕的也無非就是這一點，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誰知道陛下聽了之後會引發怎樣的變故？
陛下對自己的情義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前些時候從趙船兒口中得知了陛下現狀，她心中的擔憂也更盛幾分也正是因此，她才更不敢回來。
“師父。”金聖宮娘娘俯身下拜，“若無師父，便無弟子今日，亦可見弟子命數如此，本也不該深居大內後宮之中。”
這是別人家的家事，從師父那裡學來的經驗就是，能不插手就儘量魔招惹，但此事已經被他接下了，若他早知道是眼前這個狀況，他纔不會多管閒事。
“俺老孫自是沒有什麼問題，可娘娘若是就這般回去，萬一起了言語衝突.怕是沒有個轉圜餘地。”
而且很有可能這位金聖宮娘娘自己都並不知道她如今做下的一切，對於三界會有怎樣的影響.急是急不得的。
況且，即便是月老，就沒瞎牽過紅繩？
他那鴛鴦譜不也有亂點的時候？
這時候見這金聖宮娘娘反而問自己，大聖直接一擺手，道：“你若被妖精抓走了，俺老孫自然是降妖救人.如今你自己不願意回去，俺老孫豈有強迫之理？”
別說師父，便是幾位同門師弟聽了，不也都是想要去見識一下的樣子？
這似乎正是妖族出山的一次重要實踐。
大聖依舊是個藏不住自身情緒的，法海在一看他空手孤身而來，便知道事情出了岔子。
他自然知道三藏法師一路上的所作所爲。
“不知道。”趙船兒搖搖頭，長嘆了一聲，“女王陛下深知三藏法師心中宏願，往後常說三藏法師是真正的高僧，本不該被一個情字束縛，我既愛他，自然並非喜其表，誠是爲三藏法師之胸懷所動，因而沉淪，放手成全。”
“是。”金聖宮娘娘點點頭：“此事也當有個了斷。”
如此一來，人、妖、佛、道，已佔其四。
娘娘稍一擡手，神情漸漸堅定，“大聖.不妨讓我同去吧。”
大聖還將自己與賽太歲以及金聖宮娘娘之間的對話告知了師父，師父稱自己做得對，這種事情確實不是他們這些出家人能管得了的。
“弟子拜見師父。”
“說來此事全賴爲師。”賽太歲輕嘆了一聲，道：“若非爲師將你擄至此地，也不至於叫你落入這般爲難境地”
依着大聖所想，若是那國王當真想要將這位金聖宮娘娘請回去怕是得自己跑一趟了，只叫自己這般兩頭傳話.嘖，怕是夠嗆。
前景是肉眼可見的，但將會引發的矛盾，也不能忽視。
金聖宮娘娘是低調回國的，以面紗遮蓋了容顏，以防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波折。
“弟子知道了，多謝師父賜寶！”
法海稍想了片刻，便將這個念頭暫時按下，此事給自己打開了一個思路無疑，但放眼三界，並非處處皆適用。
“女王陛下不後悔麼？”
金聖宮娘娘坐在師父正對面，道：“師父，弟子此來是向師父告假幾日。”
“不一樣的。”金聖宮娘娘搖搖頭：“陛下會將半壁江山送給將我救回來的人，卻不會以半壁江山挽留於我如何極得上貴國國主以國爲嫁妝？不過.我只此一副皮囊，自比不得三藏法師。”
只怕萬一言語衝突之間，叫陛下氣火攻心，自己豈非國之罪人？
麒麟山獬豸洞。
這.
這話趙船兒是沒辦法接的。
“不，三藏法師並非無情人，只是他的情懷在於三界衆生。”趙船兒出西樑，本就是爲了探聽三藏法師的事蹟，傳回國中。
“這”娘娘沉吟一陣，道：“相信陛下會成全於我可若當真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大聖從中斡旋一二，本宮感激不盡。”
“但娘娘知道此事，也不過半月有餘。”趙船兒是這時候忍不住插嘴說道：“我一個月前纔到麒麟山，正是受了娘娘所請，纔去朱紫國探查了一番.也不怕大聖知道，若非娘娘知道她家陛下久病，其實對於此事根本沒有什麼猶豫之處。”
賽太歲在上首蒲團之上打坐，身前地風水火四象輪轉，這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他的一身修爲也具在其中見是這徒兒前來，便將神通收斂了，道：“坐吧。”
“唔”大聖沉吟了一陣，道：“此事若了，不論結果如何，俺老孫必來與你師父做過一場，不然念頭不能通達。”
這麒麟鎮最妙的地方還是在於這位金聖宮娘娘，她人族一國王后的出身，又拜在賽太歲門下，而賽太歲不僅是觀音菩薩以前的坐騎，還有另外一個截教大仙的身份另外他也是妖族化形，如今麾下也盡是妖魔之類。
金聖宮娘娘將這紫金鈴套在了手腕上。
賽太歲向金聖宮娘娘傳了一段兒口訣之後，又囑咐了她兩句，“此寶含兇，不可輕動，贈你護身之用，若仗其行兇，自有報應。”
她只是覺着人生不能被情愛束縛，總要尋個路徑，實現自己的價值。
這紫金鈴，其實是菩薩套在賽太歲脖子上的項圈，三個鈴鐺之中蘊含着“飛沙”、“神火”與“煙光”三種神妙，當時在靈山菩薩還賽太歲自由的手，賽太歲本欲將此寶歸還菩薩，可菩薩便直接將此寶送給了賽太歲。
大聖說道這裡，又頓了頓，“這些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那妖王不管事，管事做主的全是這位金聖宮娘娘.如今她在那麒麟山下建成了一座麒麟鎮，將山中的妖精正在往外遷”
兩人一同御風前往朱紫國，路上金聖宮娘娘還向趙船兒仔細問了問這位三藏法師的行事風格。
大聖對師父的反應早有預料，以師父的性子，得知三界有這樣一處地方，能不感興趣纔是假的。
如今決定回國，也是聽大聖說了陛下身體好轉，否則她還真不想回來。
金聖宮娘娘之所以落後大聖一步，其一是她的腳力確實比不上大聖；其二，便是想要讓大聖回來通報一聲，叫陛下有個心理準備。
“後悔。”趙船兒也道：“如何不後悔往往成全了對方，後悔的總是自己。女王常說，若寡人那時再勇敢些，是不是.會有另外一個結果？”
法海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便沒有了下文。
大聖便將自己此行所探所問原原本本向師父講了一遍。
“聽趙姐姐這般說，這位三藏法師當真是個無情法師。”
衆人聽完之後，紛紛稱讚這位娘娘乃是一位奇女子，尤其是法海他已經想要去見見這位金聖宮娘娘了，雖然只是一座麒麟鎮，可若當真把此事辦成了，日後出現一座麒麟城，也完全不是問題。
畢竟師父的理想他們都是知道的，而他們這些還沒有找到自身追求的俗人，只好跟着師父的腳步，一路前行。
“娘娘。”趙船兒向着金聖宮娘娘說了一句：“說來娘娘此番，倒是跟三藏法師當日在我國境遇有幾分相似。”
不過總有花開見果的時候，此事也不是一早一夕可成。
本以爲是來降妖除魔了，誰知道是給小夫妻兩個勸合.這月老的買賣自己是做不來。
皇宮之中，這位陛下自大聖口中得知了金聖宮娘娘在麒麟山之事，又知娘娘要親自還朝時，本欲大張旗鼓迎接娘娘，但被三藏法師勸服：“陛下難道想要以大勢逼服娘娘？若她入城時見到這等陣仗怕是當即就要扭身而去，到那時便不是娘娘親自回來了便是陛下親自去麒麟山去請，也不見得能將娘娘請回來。”
可說着說着，便說起了西樑國主對三藏法師一往情深，甚至要以國許卿，可終究只是在三藏法師臨走的時候換來了一句“人間事常難遂人願，明月又有幾回圓”.
娘娘聽得很是動情，雙目似還擒着許些淚光，最後向趙船兒問了一句：“趙姐姐，你說三藏法師對女王陛下動情了麼？”
此寶對於賽太歲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用處，正好送給弟子護身之用。
“嗯？”大聖愣了愣。
就好比二郎真君一家的事情，便是法海有心相幫，可又能如何？
大聖又將自己偶遇小豬妖與趙船兒的事情也說了一遍。
在麒麟鎮落腳的人類修士不少，但真正能進入麒麟府的，除了金聖宮娘娘的兩位侍女之外，便是這位趙船兒了。
“要回國去？”
“除卻這般，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如此爲難？”法海又道：“看你衣衫規整，怕是那妖王也不是個故意爲禍之輩吧？”
“你們不知道，那拐走娘娘的妖王不是別人，正是菩薩以前的坐騎，乃是一隻金毛犼，如今佔山爲王，稱賽太歲他將那娘娘擄走之後，也沒有過多爲難，反還將這位金聖宮娘娘收爲了親傳弟子。”
他自然沒去見陛下，而是先去見了師父。
若當真叫自己親自揭破金聖宮娘娘也覺着太絕情了些。
師父不說話，大聖也不多說了，幾個弟子也識趣，紛紛去做自己的事情。
“排場就不要了，但寡人必須親自去迎接。”
陛下健步如飛，叫洪大伴給自己換了一身便服，也多虧了他病了三年，更不在城中露面，如今大病初癒，面相自也與往常不同。
便是走在大街上，百姓也認不出他就是國君。
這纔剛到城門口，他便看到兩位以面紗遮面的女子入得城來，隨疾步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