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瀟夏曦一眼,轉而正視司徒皓謙,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了些底氣:“交換的條件裡,也包括她?”
司徒皓謙開出的條件裡實在很誘人。若能得到天鷹會的資助,他在P國的勢力就如虎添翼,爭奪總統的寶座指日可待。拉上瀟夏曦,是想多爭得一些獲利,而由始至終,他心底裡都不太願意放棄這個小女人。
瀟夏曦在他們的對話裡一直默不作聲,一直很傻氣地站在邊上,看着司徒皓謙逐步走近。
他果然沒有食言。
當戰火蔓延的時候,她也曾隱隱爲他擔心。他的冷,他的絕,他的狠,實在很難讓她相信,貌似無所不能的司徒皓謙會是這場殺戮中的炮灰。但在海納斯沾沾自喜的敘述裡,她又不得不認可他的說法。同門的背叛最是防不勝防的,更何況,龍二與海納斯策劃已久,他們的計劃幾乎完美,司徒皓謙極有可能陷入了圈套也未可知。
直至他現身,她懸着的心才放下來。她還是低估了他的力量。
至於司徒皓謙與海納斯之間的任何協定,她根本不用去管。她只是一介小女子,只要守住自己便足夠了。但當海納斯在與司徒皓謙的交易條件裡提及她時,她的心還是禁不住涼颼颼的冷了半截。她記得,海納斯曾經說過,司徒皓謙已經將她當作禮物送給了他。
但司徒皓謙,那個站在迎窗邊上,被月照鍍了一層光暈的男人出乎意料地哈哈一笑,臉上的笑容越發陰冷了:“海納斯先生,你太貪心了!”
海納斯一愣,隨即賠笑,只是那笑裡更多的是尷尬。早前的情報裡說司徒皓謙視女人爲敝履,所以他纔會大膽地提出交換的條件裡附帶上瀟夏曦,不料被當場拒絕。
他將視線從瀟夏曦身上移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好,我答應你的交換條件。希望以後合作愉快!”戰戰兢兢地伸出手,等待司待皓謙的回握。
司徒皓謙卻不理會,只淡淡地扔了一句:“有關沿海石油開發權的合作細節,我的律師會與你聯繫。”說完,便朝向瀟夏曦招手:“丫頭,過來!”
瀟夏曦還在雲裡霧裡,她不大明白,爲什麼司徒皓謙的態度會突然轉變。但這種轉變卻讓她感覺暖心,司徒皓謙再狠再冷,也沒有因爲利益上的關係放棄她。
她挺了挺腰桿,走到司徒皓謙的跟前,以一種近乎殷切的目光仰望着他。
司徒皓謙伸手輕輕扇去她臉上的灰垢,月照下,那張小臉依舊清透純澈,兩泓眼眸氳氤着一層水汽,彷彿隨時會傾瀉而下。她的額頭、手臂、膝蓋上都有被流彈或者玻璃碎片劃破的痕跡,兩個手掌還在滲着血水。
“疼嗎?”他的心倏地一軟,從兜裡掏出一條帕子,撕成兩半,分別在她手掌破損的地方打了個結。
“不疼。”瀟夏曦感動之餘,有點受寵若驚。這是她第二次見識了司徒皓謙的溫柔,第一次是在天鷹會總部的山莊裡,他爲她拭去脣角上的血跡。惡魔般的司徒皓謙也懂得
憐香惜玉?瀟夏曦心裡暗笑,越發肯定第一次那霎間的恍眼並非錯覺。
司徒皓謙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胡亂地撓了撓她的頭髮,玫瑰花瓣般的薄脣揚起一絲自得其樂的媚笑:“好吧,我們走!”
瀟夏曦很乖巧地“哦”了一聲,以爲他所說的“走”,是從總督府的大門走出去。屆時海納斯的軍力已被天鷹會的人控制,戰火已經停歇,他們大可堂而皇之地從容離開。哪知司徒皓謙推開窗戶,仰天長哨一聲,一架大型的直升飛機呼嘯着從天而降,從機上撂下一條碗粗的軟梯,直達窗棱。司徒皓謙長臂一勾,挽起瀟夏曦的纖腰向上一提,兩人騰空而起,宛如天外飛仙,架在軟梯上,由直升飛機帶着他們淹沒在深邃的黑夜裡。
瀟夏曦尚未反應過來,足下已經空空如也,只覺得身子一直一直地往下墜。她緊閉雙眼,雙手八爪魚般緊緊地圈住司徒皓謙的脖子,彷彿一個沒抓牢就會跌入深淵。她怕啊,從槍林彈雨中都挺了過來,可不想就這樣被活活地摔死。司徒皓謙太混蛋了,尋死也要找個墊背的,可爲什麼偏偏要捎上她?
“丫頭,放手,你要掐死我了!”司徒皓謙俊美的臉因爲呼吸困難被逼成了醬紫色,青筋浮突。這小女人看着弱質纖纖,手勁卻這麼大。
“不放,就是不放,死也不放!”她的頭深埋在司徒皓謙的胸前,聲音顫抖得厲害,若然是在平地,她拗不過可以打,打不過還可以逃。可是懸在這萬丈高空的,她往哪兒逃?司徒皓謙是唯一可倚仗的救命繩索。
瀟夏曦不知道,司徒皓謙一手拉着軟梯,一手始終抱着她的腰身,她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了他的手上,只要他不鬆手,她是不會掉下去的。可是她的掐力越來越大,他呼吸不得,手上的力氣使不上,再這樣下去,兩人只會有同一個下場——“比翼齊飛”。
“我命令你,馬—上—放—手!”可是瀟夏曦仿若未聞,圈在他脖子上的手收得更緊了些。司徒皓謙深呼了一口氣,早知道她如此麻煩,就不該心軟,把她留在總督府做那地中海式男人的老婆,一了百了。
“丫頭,你看着我!”
瀟夏曦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麼名堂,很聽話地擡頭,茫然地對上他下巴的一片淡薄的胡茬。再向上,那人的雙眸宛如鑲嵌在黑絲絨綢面上的兩顆夜明珠,閃爍耀眼。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癢癢的,好像有一根羽毛輕輕地拂過,激起一縷縷奇妙的顫慄感。她忍不住要用手撓一下,這種騷癢的感覺讓她只想打噴嚏。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星星?月亮?山棱?樹影?瀟夏曦搖了搖頭。她掛在了他的身上,兩人的距離幾乎沒有間隙,目光所及,是司徒皓謙俊美得令人心顫的臉,時而恬淡,時而激越,時而冷漠,時而溫柔,比雪山天湖還要幻化莫測。
瀟夏曦側着頭笑笑:“你的長睫毛,很可愛!”那兩片長卷的眼睫毛,隨着司徒皓謙淡定的呼吸微微起伏,就
像兩隻輕盈翻飛的蝴蝶,在他的眼瞼底下投下了一抹淺淡的陰影。她用手指輕輕地掂了掂,觸感柔軟順滑,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融化在手心裡。
司徒皓謙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天鷹會司徒皓謙”的大名,黑道上視他爲冷血魔頭,白道上畏他如虎蛇豺狼,從來就沒人說過他可愛。這話出自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的口,連着他也認爲自己無故地變可愛了。
“你笑什麼?”瀟夏曦很是疑惑。這男人的性情太難惴測了,早一刻還神情肅穆得好像要將她就此扔出去,下一刻卻像冬寒逢春的桃花,笑得燦爛。
“我想起了一個事情覺得可笑。”他頓了一頓,脣瓣的弧度宛如藝術家筆下的線條,精緻、輕靈,“剛纔某人說寧願待在帥哥身邊也不會選擇留在總督府,海納斯的臉就像吞下了一隻蒼蠅般難看。”
瀟夏曦眨眨眼,也跟着抿嘴一笑。那句迴應海納斯的話,她是故意說的。一半是爲了賭氣,另一半是,在那硝煙瀰漫的長廊裡,她看不見隱藏在黑暗角落裡的司徒皓謙,卻莫名地感覺得到,他強大的氣場正一步步地向他們挪移。敵我的形勢非常分明,她是理所當然地選擇站在帥哥的一邊。
“你兩年前就知道了龍二的背叛,爲什麼還要把他留在P國,放任他與海納斯爲謀?”這個疑問一直擱在瀟夏曦心裡。以司徒皓謙的狠絕,是不容許背叛他的人存活於世的。龍二能夠在他的眼皮底下謀劃兩年,除了是他故意放任外,她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說起龍二,司徒皓謙瞬即又恢復了先前的冷魅:“龍二是天鷹會裡‘龍字輩’的老大哥。他背叛天鷹會,理應按幫規處置。這次我是給了他回頭的機會,他仍然一意孤行,我也就順水推舟,促成海納斯與天鷹會結盟,從而鞏固天鷹會在P國的地位。至於他,龍四已經發出通緝令全球追捕,他是跑不掉的。”
瀟夏曦想起與龍二初見時,那個童顏鶴髮,笑容可鞠的老頭,從外表看實在看不出來他是個如此野心大城府深的人。但終歸鬥不贏司徒皓謙的深謀遠慮,不,應該是老奸巨猾。
“你又在想男人了?”司徒皓謙出奇不意地湊近瀟夏曦,兩人的鼻尖毫無間隙地撞在了一起。瀟夏曦連忙別開臉,耳根刷地紅了,幸好天色暗沉,對面的人也沒多留意。
“這次你立了大功,回去之後,我要好好賞你!”那個男人猶自興高采烈地自顧自說。當天瀟夏曦穿上了他指定的雪紡禮服步出洗手間,被他雙手搭在肩膀上,語重心長地對着她說:“丫頭,你相信我嗎?”她莫明其妙,卻仍然很順意地點了點頭。司徒皓謙要求她在宴會的時候寸步不離海納斯,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直至戰火爆發,他重新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爲止。他和她都低估了她的魅力,事實上根本用不着瀟夏曦對海納斯死纏爛打,那個老色鬼從見着她的第一眼起就已經丟了魂。
“賞什麼?”瀟夏曦也來了興致,一溜煙地將剛纔經歷的那場驚心動魄拋儲腦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