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大結局(上)
晨光透過白色的薄紗窗簾,滿滿地灑在酒店的大牀上。//喬可遇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散了架一般,纔想起昨晚的瘋狂。轉頭看向牀的另一側,卻發現皇甫曜已不在。
她未曾散去睡意的眸子裡閃過片刻的迷茫,目光掃過這間客房。不止皇甫曜不見了,就連她的衣服也都不見了。她只好用用牀單裹住自己,赤腳踩在地上推開了通往浴室的門。
浴室裡一片安靜,地上殘留着積水,瓷白的按摩浴缸裡半缸水澄藍。她將手伸進水裡探了探,已經沒有了半絲溫度。
這時,外面的門鈴突然響起來,她只好收回手快步走回去,然後將門拉開:“曜……”
她的喊聲未歇,脣角的笑還未完全揚起,就在看到外面抱着衣服的侍者時,就完全僵在脣邊。
“你好小姐,這是皇甫大少給您訂的衣服。”那穿着服務生衣服的男人很有禮貌地說着朝她鞠了一躬,然後遞上手裡的衣服袋子。
喬可遇低眸看着他手裡的袋裡,問:“他人呢?”
侍者爲難,回答:“大少很早就走了,只吩咐我們這個時間將衣服送過來。”
喬可遇點頭,側身讓侍者進來。那人將衣服擱在凌亂的就上,然後朝喬可遇又點了下頭纔出去,順手將客房的門關了。
喬可遇坐在牀頭,動手翻過那些袋子,都是嶄新的名牌,也是她的尺寸,印着乾洗標誌的袋子裡是昨晚自己穿過來的睡衣,這的確很像皇甫曜的作風。
將衣服從袋裡拿出來,手摸着裙子的衣料,昨晚的滿含期待,激情纏綿,以爲可以觸手握住的幸福。這種心情因爲他的離去而失落,心情也跟着暗淡下來。
這時包裡的手機響起來,她回神,看了一眼是喬佳寧,便點了接聽鍵:“姐?”
“在哪呢?晚上都沒回來?”對面傳來喬佳寧的詢問,口吻間隱隱帶着擔憂。
“哦。”她下意識的想回答,目光掃過客房內的情景時又將話含了回去,說:“我馬上回來。”
“真沒事吧?”喬佳寧確認地問。
“當然沒事。”她語調故作輕鬆地回答,只是胸口那股失落還沒有完全揮散罷了。
“那路上不要着急,注意安全。晨晨已經醒了,我會照顧好她的。”喬佳寧叮囑。
“嗯。”她應着掛了電話,然後抱起衣服進了浴室,簡單地衝了個澡,然後換了衣服出去。
外面自有侍者領着她,卻沒有走迷都。在窄小的走廊拐過幾個彎,她便被帶進觀光電梯,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裡。
喬可遇從電梯下來,可以俯視到外面S市的晨景。抵達一樓,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堂,她仍有些茫然的感覺。
出了酒店門口,外面便是熟悉而繁華的S市街道,等客的出租車還沒開過來,一輛黑色房車便搶先駛過去,停在了臺階下。
喬可遇疑惑地看向車牌時,就見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張特助從車上下來。
他一身深青色的筆挺西裝,從車頭前繞到過來,幾步踏上臺階,喊了聲:“喬小姐。”樣子十分恭敬。
“張特助。”她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現的他,其實有些越來越看不明白。
“喬小姐,皇甫大少吩咐我親自送你回去。”張特助繞到後車座打開車門,對喬可遇說。
喬可遇看了看敞開的門內,皇甫曜並不在裡面,這時後面的車輛傳來催促的按喇叭聲。喬可遇只得將詢問的話含進嘴裡,然後下了臺階彎腰鑽進車內。
張特助繞回副駕駛座,司機將車子平穩地開出酒店,駛向S市的街道。
“張特助,曜……皇甫曜他人呢?”喬可遇問。
不可否認,他安排張特助出現,讓她的失落心稍稍安下來。
張特助回過頭來,看到她頸間若隱若現的吻痕,頓時有些尷尬,將目光定回她的臉上,回答:“喬小姐請放心,大少一切安好。只是今早走得匆忙,沒來及與喬小姐親自說一聲。”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大少近期可能不會在S市,請喬小姐保重自己。”
“不在S市?去哪了?”喬可遇驚異。
然而張特助這下只是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有些爲難,卻並沒有回答。也不知是因爲不知道,還是不方便告訴喬可遇。
而她看着張特助淡定的反應,唯一可以確認的信息只是皇甫曜應該是安全的。隱約間,她覺得皇甫曜是在有計劃的做某些事,他要處理的事一向多,而且大多自己幫不上忙,也便不再追問。
現在她能做的也就只能是保護好自己,照顧好晨晨,儘量不讓他爲她分心吧。想到確定他的心意,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思緒迴轉間,車子已經開進樓少東安排的社區裡。喬可遇下車,與張特助道了別,才抓着包上樓。開門進去時,喬佳寧正在喂晨晨喝奶,小嘉在一邊抱着個氣球逗她,整間屋子裡充滿歡樂的氣氛。
喬佳寧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
晨晨嘴裡伊伊呀呀地叫着,衝喬可遇張開小小的胳膊。她將皮包扔在沙發上,迎上來接過晨晨的小身子,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背,晨晨裂開小嘴衝着她直樂。
“看吧,還是和媽媽親的。”喬佳寧笑着說。
“媽,沒事,我和你親。”小嘉說着捱過去抱住她的大腿,臉在她褲子上蹭來蹭去,眼睛晶亮晶亮的,乖巧又機靈。
“是啊,媽媽也有小嘉呢。”喬佳寧低頭看着他,手摸着他的發頂,脣角愉快地勾起,爲兒子的貼心。
喬可遇看着她母子膩在一起,脣角挽起笑紋。回頭看着晨晨,食指被她的小手攥在手裡,晨晨小小的掌心柔柔軟軟的。
過了一會兒,喬佳寧在小嘉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小嘉很高興地跑去了樓少東的臨時辦公室。
喬佳寧湊過來一起逗晨晨,瞧着喬可遇臉上一改前幾天的神色暗淡。脣角眼線間都帶着春意,五官都映得明媚許多,目光下移,看到領口處隱約露出吻痕,這才注意到她穿的這件衣服不是昨天穿的那件。
“昨天是去見過皇甫曜了?”喬佳寧試探地問。如今除了皇甫曜,大概也沒有能影響這個妹妹的情緒。
喬可遇也不隱瞞地點了點頭,並試着將手指從晨晨手裡抽出來,她卻緊抓着不放。
“那是和好了?誤會解除了?”喬佳寧進一步問。
喬可遇擡起頭來,目光閃過片刻茫然。她與皇甫曜之間如果說是有誤會,卻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誤會。只要他還堅定的與自己在一起,她便仍然死心蹋地的跟着他。只是昨晚他們幾乎沒怎麼說話,皇甫曜今早連招呼都沒打便走了……
喬佳寧看她的反應也跟着着急,搖着頭說:“你們真是對冤家。”怎麼就那麼不乾脆,總是拖拖拉拉的。
喬可遇卻笑,昨晚他們雖然有許多話來不及說,但是他今早安排張特助來接自己,她相信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需要辦。有些人就是這樣,既然愛上了,便不會計較太多。
喬佳寧看着她,這個妹妹也是死心眼的很。不接受時動心都不會心軟,接受了就要一條路走到黑。
喬可遇對着姐姐無奈的表情笑,然後低頭逗着晨晨。她相信皇甫曜很快便會回來,她也相信她與皇甫曜會一起牽手走過未來。
然而她卻想錯了,皇甫曜這一走,卻是一個多月都沒有他的消息。
隨着皇甫曜的不知所蹤,外界以及媒體各種傳言、猜測也在S市流傳開來,給新公司造成不小的衝擊,與皇甫集團近幾次的競爭也敗下陣來。
起初她還能通過電視、報紙或網絡瞭解一些新公司的動向,漸漸的,隨着皇甫曜消失的時間增長,新公司就連在新聞中出現的都極少。
而與此同時,樓少東那邊也不能一直在這耽擱下去,便決定帶喬佳寧母子一起去歐洲。喬佳寧放心不下喬可遇,所以一直不肯同意。
喬可遇也勸着她,自己現在極少出門,晨晨的身體也算健康,她自己照顧的過來。樓少東說皇甫曜沒回來之前,樓下仍然有人照顧,而且還要替她請個保姆,喬佳寧這才鬆口。
而喬可遇因爲再次聽到皇甫曜的名字,終於按捺不住。他們離開S市前一天,她將晨晨暫時託給喬佳寧照顧,便換了衣服,依照地址去了一趟皇甫曜的新公司。
嶄新的三十幾層大樓伸入雲端,曜光的名字鑲在樓頂,雖不若皇甫集團宏偉,卻也遜色不了多少。
看着樓下大廳,衣着光鮮靚麗的職業人員進進出出。讓她想到她最後隨皇甫曜上班的日子,才短短兩個月而已,這種職場的氣氛竟讓她覺得恍如隔世。
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她才進了大廳。
“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前臺有禮貌地站起來。
“你好,請問皇甫曜在嗎?”她問。
“大少?”前臺聽到拜訪老闆,眼中驚異,因爲皇甫曜初離開S市時還常有人找,如今大都改找張特助了。所以這會意外,不由仔細地往她臉上瞧了兩眼,然後端着職業的笑回答:“很抱歉,我們大少暫時不在國內。”
反正前些日子找老闆的,張特助都是這樣吩咐她回答的。
這時大廳的門再次被推開,一羣人簇擁着西裝革履的張特助進來,正好行至前臺。
“張特助。”喬可遇着急地喊。
被圍住的張特助尋聲看過來,然後看到了站在前臺的喬可遇,不由意外。他走過來,客氣地喊了聲:“是喬小姐。”
“你好。”喬可遇也客氣地說。
“你……”張特助出聲,大概能猜到她來的目的,轉頭轉頭向身後的人交待了幾句,跟着的主管便陸續地散去。
這羣人裡面也不乏有皇甫集團挖角過來的,有些是認識喬可遇的。雖然大多算沒見過真人,前段日子也從報紙上看過她的照片。所以仍有人忍不住八卦地不時回頭,並小聲地議論着什麼,顯然是認出了她。
“喬小姐請吧。”張特助做了個請的手勢。
喬可遇點頭,抓緊手裡的包,隨他進入電梯。
電梯抵達頂層,張特助將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然後讓秘書倒了杯咖啡給她。
喬可遇坐在沙發上,可以透過玻璃牆看到外面秘書室的工作情景,一路看過來公司都處在安定有序的氛圍。似乎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惶恐、被皇甫集團打壓的經營不下去的樣子。
“喬小姐今天過來,不知道有什麼事嗎?”張特助問。
喬可遇收回目光,看向張特助直問:“曜還沒有消息?”
張特助聞言,臉上又顯示出爲難的表情,喬可遇的目光卻直直盯着他,似乎今非要一個答案。
張特助見她堅持,嘆了口氣,擡起頭來說:“喬小姐,我和你說實話吧,我也不知道大少在哪裡。”
“什麼?”喬可遇的眸子驚異,第一個反應竟是有些慌。連張特助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如果萬一出事怎麼辦?喬可遇站起來急問:“那麼說你已經一個多月都沒有他的消息了是不是?”他沒有與自己聯糸,也不與公司聯糸,那麼現在還有誰能知道他的消息。
“喬小姐你別急啊,聽我說。”張特助看她的樣子馬上安撫,解釋說:“那天大少讓我去酒店接你前,讓我訂了去英國的機票。是兩張,我猜想他是和丁先生一起出去的,所以請你不要擔心。”
“丁瑞?”喬可遇不確定地看着他問,想確認他口中的丁先生是不是丁瑞?
張特助點頭。
“他沒事?他的傷都好了?”對她來說,丁瑞這個人已經離開了S市一年多。聽說那次出事很嚴重,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是的。”張特助很堅定地點頭。
喬可遇的心裡也終於安下來一些,畢竟丁瑞是皇甫曜的兄弟,是那種可以換命的交情。而且丁瑞是個很有能力的人,確定與他在一起,這讓她安心不少。
張特助看到她情緒緩和一些,也暗暗鬆了口氣。
張特助畢竟還要工作,皇甫曜不在,想來他要處理的事更多,也便不再耽誤他的時間,說:“謝謝你張特助,如果有他的消息,還請你務必通知或讓他聯糸我。”然後微頓了一下,又說:“就說我很擔心他。”
“好的,喬小姐。”張特助點頭應着。
喬可遇踏出張特助的辦公室,推拒了張特助的相送。單獨乘着電梯下樓,出了皇甫曜的公司,她看着人來人往的車道,眼睛裡滿是迷茫。
皇甫曜,他到底去了哪裡?
心情依舊低少,便沿着商業街漫無目地的走着。
這時一輛寶藍色的蘭博基尼從後面開過來,吱地停在她的腳邊。
刺耳的剎車聲讓喬可遇腳步頓住,側目看到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韓少瑋清冷俊雅的臉,他問:“去哪?我送你吧?”手掌搭在方向盤上,神情間彷彿是在炫耀。
喬可遇看到他時臉色卻變了一變,轉身便走。
韓少瑋見她這般反應也不意外,推開車門,往前跑了兩步拽住她的手。
“你上次打破我的頭,我都沒有計較,這次我又躲我做什麼?”韓少瑋問,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無辜。
“韓少瑋,你放手。”她冷着臉,目光冰寒地盯着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腕子。
上次若不是他那麼過分,會逼得她出手那麼重嗎?如今皇甫曜不在,她更不想與他任何接觸。而且上次他做過那麼噁心的事後,她更加厭惡與他有肢體上的接觸,所以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與他劃清界線。
韓少瑋卻不肯鬆,手強行勾住她的腰,脣角笑出的氣息噴過來,說:“哪裡有那麼容易。”
“你幹什麼?”喬可遇瞪着他,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難道他還敢用強的?
“你來這是找皇甫曜的吧?怎麼?他拋棄你們母子這麼久了,還沒死心?”他手死死地勾着她掙扎的身子,說話間有些喘息。
“我死不死心管你什麼事?”她吼:“你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禮了,你就不怕明天上報紙嗎?”她一邊推着他一邊威脅。
他現在可是S市的名人,她就不信他不怕醜聞。
“那好啊,就讓S市的人都看看,我不但從皇甫曜手中奪回了皇甫集團,而就連他的女人接手了。”說到不要臉,韓少瑋如今也練到一定程度了。
任何可以打擊皇甫曜的事,他只感覺到得意和暢快,並不覺得丟人。
但這句話刺激了喬可遇,她瞪着韓少瑋說:“韓少瑋,你如今都擁有了皇甫集團,爲什麼還這麼激進?”從他剛剛說話的語氣中,她仍可以聽出他對皇甫曜的怨恨。
到底爲什麼?既然不是親兄弟,就不存在對立面。但是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牽扯不清。
韓少瑋冷笑,他說:“皇甫集團本來就該是我的,我纔是皇甫涵的親生兒子,我才應該姓皇甫。他明明就是個野種,他和他媽卻罷着我們母子該有名份,名正言順享受了二十幾年我們該享受的尊榮。他憑什麼?”
想到一樣是私生子,而且皇甫曜根本與自己的父親沒有血緣,居然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想到自己受到的那些屈辱,想到他們母子給的那些委屈,他不甘心,所以他仇恨,他唯有讓皇甫曜一無所有,看到他痛心,他不順自己才暢快。
想到這裡,他手上的動作便更加肆無忌憚,硬將喬可遇便往車上拽。喬可遇拼命地掙扎,無奈亂揮的兩隻手都被他死死制住,只有氣得她破口大罵。這時周圍許多人都側目看過來,不遠處的人羣中更有人不動聲色地聚攏過來。
就在喬可遇被強行塞進副駕駛座時,一隻皮包朝着韓少瑋的頭砸過來。頭部被擊,他下意識地捂住後腦,正好鬆開喬可遇,她便被聶蘭拽起後擋在身後。
“聶蘭?”韓少瑋看清是她,眼睛不由眯起。
這時聶蘭與喬可遇身後已經站了幾個保鏢樣子的人,只是喬可遇並未發現,所以有些緊張。
“怎麼?皇甫曜已經這麼不中用了嗎?現在需要躲在親媽的懷裡,連自己女人都要你保護?他——”他嘲諷地看着聶蘭,口吻間都是對皇甫曜的侮辱。
只是話沒說完,眼前一個黑影襲過來,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面門上。
“給我閉嘴。”喬可遇瞪着他的眼裡充滿火焰,聽不得他這麼說皇甫曜。
“打得好。”聶蘭拍手,看着他說:“韓少瑋算個什麼東西。你這個野種給我記住,我兒子現在有事,等他得空收拾你。就你這樣的連給他提鞋都不配。”聶蘭轉身,拉着氣憤的喬可遇走開。
韓少瑋欲追,卻被保鏢攔住。
聶蘭帶喬可遇坐上車,司機將車滑入道路。喬可遇與聶蘭坐在後座,兩人都沒有說話,逼仄的空間裡彷彿突然讓空氣凝結起來。
聶蘭側頭上下打量着她,目光犀利,讓人極爲不舒服。
喬可遇不想退縮,然後勇敢地迎上她的目光,等待她開口。
聶蘭目光咄咄,逼視着她問:“曜兒在哪?”
她以爲聶蘭會質問她與韓少瑋糾纏的事,沒想到她會問皇甫曜的下落,所以表情有片刻的錯愕。然後搖頭回答:“我也不知道。”
其實心裡也在暗暗吃驚,沒想到他連自己的母親都瞞着。
聶蘭顯然不信,她的目光仍犀利地盯在她的臉上,半晌才收回,終於確認她是真的不知情。
喬可遇則轉頭看向車窗外,她也想知道皇甫曜在哪,他現在好不好?他有沒有想過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女兒再等他回來?
他那天晚上叫自己出去到底是爲了什麼?僅僅只是喝醉?他到底在計劃什麼,她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聶蘭看着她心事重重的側臉,那種爲兒子的擔憂與不安寫在臉上,彷彿看到多年前的自己,想必這也是一個愛慘了的女子。
只是他的兒子一向有野心,不是那麼容易抓住,除非他自己願意。
爲此,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皇甫夫人?”喬可遇聽到嘆氣聲,轉過頭來看着她。
聶蘭部:“你住哪?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將我放在路邊就好了,打車很方便。”喬可遇回答。
“那就停車吧。”聶蘭對司機說。
前面的司機將車子慢慢滑向路邊,然後平穩地停下來。
喬可遇開門下車,與聶蘭道別。
車子繼續往前開,隨着車子遠去她在後視鏡中,站在人行道上的人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喬可遇在路邊走了一會,才坐公車回到家。客廳裡有些亂,都是喬佳寧整理出來的行李,雖然沒帶什麼出來,住了這些日子反倒添了不少。
“老婆,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用帶,不用整理那麼多。以後我們回來還是可以用的。”敞開的主臥裡,傳來樓少東的聲音。
“我知道,但是必需品還是要帶的,國外的東西我用不習慣,還有小嘉專用的。”喬佳寧應着,將一個皮箱拖出來,正好看到喬可遇回來了。便問:“回來了?”
“嗯。”喬可遇點頭,將包扔在沙發上。
“怎麼樣?”喬佳寧知道她是去找皇甫曜了。
喬可遇搖頭。
“你不用擔心,皇甫曜不會有事的,應該是有很緊要的事”樓少東跟着出來,安慰着。
像皇甫曜這麼精明,這麼有能力的人,他應該對一切都瞭若指掌,做事都是有計劃的。
“事情就是再緊要,打個電話總可以吧?一點兒都不考慮自己的愛人,蹬了算了。”喬佳寧卻剜了他一眼,口氣中皆是不滿。
“老婆,我沒得罪你吧?”樓少東很無辜地問。然後給喬佳寧打眼色,自己妹妹心裡本來就好受,她再說這些喬可遇肯定更難過。
喬佳寧看了妹妹一眼,嘆了口氣。不過算了,各人的感情都不一樣,只要妹妹覺得值便罷,她不過是發發牢騷而已。
這時房間裡傳來晨晨的哭聲,大約是剛剛睡醒。喬可遇便跑回房去察看,樓少東虛虛地點了點喬佳寧的鼻尖:“你呀——”頗爲無奈。
——涉嫌炸騙——
三天之後,樓少東一家準時登機去了國外,這橦房子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她們母女兩個人,加上新來的保姆,喬可遇其實更想回到自己家裡去。
只是那個社區破舊,安保方面更是不能保障,所以她只能待在這裡。其實除了偶爾擔心皇甫曜之外,她每天忙着照顧晨晨,日子過得還是頗爲充實。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也漸漸轉熱,保姆出去買菜了。喬可遇在客廳的地上鋪了條厚毯子,將晨晨擱在上面。她現在偶爾會翻過身子,只是還爬不動。
兩隻小手撐了一會兒,喬可遇見她累得氣喘吁吁,便幫她翻過身子,小傢伙自己能坐着,伸出去抓週圍的小球和積木,嘴裡伊伊呀呀,要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喬可遇。
喬可遇看着女兒興奮的小臉笑,這個時候覺得特別幸福。她常常與晨晨說話,指着皇甫曜的照片告訴她那是爸爸。她雖然不會喊爸爸,也許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每次她都會興奮的拍起小手。
這時外面的門鈴突然響起來,她站起身去開門,見汪兵韜抱着毛毛蟲毛絨玩具站在門外。
“汪少。”喬可遇側過身讓他進來。
汪兵韜直接走到晨晨面前,問:“晨晨,有沒有想幹爹啊?乾爹給你帶了禮物哦。”
綠色毛毛蟲的大眼睛對着晨晨,她也不害怕伸手就去摳,嘴裡仍然興奮地叫着,晶亮的大眼睛裡帶着笑意。
汪兵韜見狀將毛毛蟲放在她坐的毯子上,她小手拽着頭上的須玩起來,又啃又咬,也不再理大人。
“晨晨,不可以用嘴巴咬,髒。”喬可遇端了杯過來遞給汪兵韜,轉頭就看到她將毛毛蟲須上的小球放進了嘴裡。
喬可遇將蹲下身子去,伸手將須從晨晨嘴裡弄出來。晨晨不高興,小嘴癟了癟,小金豆就要從眼裡掉下來。
喬可遇趕緊將她抱起來哄:“晨晨乖,那不是吃的。”
可是晨晨根本聽不懂,就知道媽媽媽不讓吃,所以越哭越厲害,一噎一噎的,小臉憋得通紅。喬可遇只好拿了嬰幼兒的專用食品給她,嘴裡有了吃的,她這才停止哭泣。
汪兵韜在旁邊看着,脣角一直掛着笑,喬可遇將晨晨放回毯子上,已經累得出了一身汗。幸好晨晨嘴裡有東西便不再亂咬,手一直毛毛蟲身上摳摳這裡,抓抓那裡。
喬可遇在家穿着家居服,上身是件寬鬆的短T恤,下身是條運動褲,家裡開着冷氣本來不熱,被晨晨這一鬧,額際都滲出汗來。她攏了攏掉下來的髮絲,轉頭正對上汪兵韜滿含笑意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
“怎麼了?”她問。
汪兵韜手握成拳狀,壓在脣上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說:“我要調回A市了,所以過來打聲招呼。”
“什麼時候?”喬可遇眼中吃驚。
“這幾天吧。”汪兵韜回答。
“哪天?我帶晨晨去送你。”喬可遇說。
“不用了,皇甫曜還沒有回來,你們這時候也不方便。”他是升職,這種調度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中午在這兒吃吧。”就當給他踐行了。
對於汪兵韜的幫助,她一直不知道怎麼報答纔好。
“好。”汪兵韜答應,半點都不客氣。
“那我去廚房看看,幫我照看一下晨晨。”喬可遇說着便往廚房走。
給保姆打了個電話,讓她多帶些菜回來,自己事先做了準備工作。
樓少東走後,汪兵韜也只來過這一回。晨晨並不認識他卻很投緣,倒是玩得挺高興。喬可遇親自下廚做了些菜,保姆打着下手。
中午12點準時開飯,菜不算多,六菜一湯,對於汪兵韜來說,都是家常的菜式,不過味道很好。保姆平時是與喬可遇一起吃飯的,今天有客人在,便在廚房收拾,順便湊和着吃了。
喬可遇把晨晨抱在嬰兒的專屬座椅上,端着鮮魚肉粥喂她,她現在可以吃一些易消化的東西了。汪兵韜自己倒了杯酒,一邊晃動着高腳杯裡的液體,一邊看着她爲人母的畫面。
突然說:“我這幾天聽到些風聲,上面似乎要動皇甫集團了。”
喬可遇撥着魚肉粥的動作微頓,轉過頭來看着汪兵韜,還不太理解他這話裡的意思。是政府要整改風氣,皇甫集團被抓了把柄?還是有人在背後活動,專程針對皇甫集團而來?
“皇甫集團在S市這麼多年,是國內有名的企業,又與各級領導着千絲萬縷的聯糸,照常理來說,即便換了執政人,上面也是不會輕易開刀的。”汪兵韜分析。
“那汪少的意思是?”另一種可能,有人在暗中活動針對皇甫集團,喬可遇馬上聯想到皇甫曜,他失蹤的日子難道是爲了這個?
汪兵韜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猜測什麼,他無意引導,但是他的確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對喬可遇點點頭,說:“我也只是這猜測。”這麼提早說出來,也是不忍見喬可遇每天不安罷了。
“足夠了,謝謝你汪少。”喬可遇脣角漾出一抹笑花。
只要皇甫曜是安全的,只要他做事的能保證自己平安歸來,回到她和女兒身邊。她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給自己和女兒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畢竟現在的情形,S市不可能同時容下他與韓少瑋。
如果結果是他們所期望的,那麼這個等待的過程是值得,所以其它的她都不在乎。
“我是真羨慕皇甫曜。”他感嘆。羨慕皇甫曜有這個一個愛她的女人,她看似嬌弱,但是她堅持的東西卻始終很執着。
“聽程大哥說,家裡給你安排了相親。”喬可遇轉移話題。
汪兵韜聞言,脣角勾起笑,拿着筷子撥了撥盤裡的菜,沒有回答。
家裡介紹的女人大多都是有政治關糸的,或者有足夠實力的富商之女。這個圈子他早就看透了,自己遲早躲不過罷了。
——分隔線——
彼時,皇甫集團的總裁辦公室。
新秘書敲開辦公室的門,然後抱着幾個文件夾進來,擱在他的面前。說:“瑋少爺,這是剛送過來的急件。”
韓少瑋點點頭,拿了上面的文件打開。這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韓局,眉不由蹙起,任手機在掌心中震動了半晌,似乎並不想接。
秘書多事地瞅了一眼,勸:“瑋少爺,我們有個案子還壓在國稅局手裡的呢,聽說那裡的一把手與韓局關糸非常好。”意思是他們需要這位韓局幫助的地方還有很多。
“這個喂不飽的老狐狸。”韓少瑋咒罵了一句,還是點了接聽鍵,語調也變得客氣起來:“韓局,好些日子不見,我正想給我打電話呢。”
“行了,別客套了。我問你,你們公司大概三個月前是不是向XX銀行貸了筆款?”那邊韓局的口吻十分着急。
韓少瑋聽了心驚,臉色一下子緊繃起來,不過語調依然裝得漫不經心:“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哎喲,我說韓老弟你就別跟我裝了。我不但知道有這筆款子,還知道牽扯的數目巨大。”韓局的聲音有點急切。
韓少瑋則皺眉,心想他莫不是又想分一杯羹,真是貪心不足。
思緒還未迴轉,對面又傳來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說:“我剛纔無意間偷聽到一些消息,你那個申報貸款的項目是不是虛假的?”
聞言,韓少瑋心裡也咯噔了一下,當初他爲了快速稀釋掉皇甫曜手裡那些股票主張增資擴股,但是皇甫御手裡的資金都在他前期收購股票中用得差不多。可是他又不想大權旁落,自然是想辦法弄錢,佔最大的股份。
當初也是不得已,利用去年淘汰的一個案子,虛報了個項目貸款,所選的銀行也是與皇甫御交情不錯的,所以從審覈到撥款實際並沒有廢多大勁。那行長吃了他不少好處,自然速度也快,款子甚至沒通過正常程序,就被他提前過了,沒想到這個時候會被翻出來。
“我說老弟,這事驚動了上面,你趕緊想想辦法補救吧。”韓局說,沒到最後關頭,他還不想把韓少瑋推出去,畢竟他咬出自己來也不是好事。
“謝謝韓局,有機會必有厚報。”他道了謝,掛了電話,起身便往外走。
“瑋少?”秘書不明所以。
“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如果政府部門的人來拜訪,就說我出國了。”韓少瑋一邊交待一邊往外走。
“是。”秘書見他臉色凝重,也不敢多問,只趕緊應着。
韓少瑋乘了專屬電梯下去,開着新換的蘭博基尼一路駛回老宅。車子也沒開回車庫,直接停在主棟別墅的門前,甩上車門便走了進來。
“瑋少爺。”管家迎上前來。
韓少瑋的目光掃過客廳,樓下空無一人,便問:“爺爺呢?”
“老爺這幾天有點不舒服,今天在房間裡還沒有下來。”管家回答。
“我去看看。”他應着直接上了二樓,腳步有些急切。
管家擡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心裡有些擔憂。自聶蘭的事被曝光以後,皇甫御質問韓少瑋時,他居然親口隨認。
那時皇甫曜又失蹤,他打壓得皇甫曜的新公司厲害,正是春風得意,對於皇甫御的指責也沒怎麼放在眼裡。而皇甫御被氣得怒急攻心,這些日子身子骨更加不好,他真怕爺孫倆再吵起來。但是擔憂終歸也只是擔憂,畢竟自己只是下人,只能站在下面聽聽動靜,不能多插嘴。
韓少瑋站在皇甫御門前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兩聲咳嗽,他便直接推門進去。見皇甫御穿着睡衣倚坐在牀頭,精神看起來也不怎麼好。
“爺爺不舒服嗎?怎麼不叫家庭醫生過來看看呢?”韓少瑋走過來,給他倒了杯水。彷彿又恢復成未得到皇甫集團前的模樣,所有舉止都做的那麼自然。彷彿這些日子以來對皇甫御的冷淡,置之不理都只是他的錯覺。
皇甫御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泛冷,但還是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
韓少瑋看到他的反應便暗暗鬆了口氣,心想就算聶蘭的事他再生氣,自己現在都是他唯一的親孫子,皇甫御總不至於不管自己。
皇甫御被水嗆得咳嗽了兩聲,韓少瑋趕緊用手幫他順了順後背。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皇甫御是何等精明的人,韓少瑋今天反常的行爲,已經意識到他必有所求。
韓少瑋沒有立即回答,將杯子接過來後放回牀頭櫃上,然後醞釀了半晌才說:“爺爺,我又闖禍了。”
皇甫御眼眸極跳,看着他問:“什麼事?”
如今的韓少瑋不止擁有了皇甫集團,且已經在S市建立起自己的人脈,在S市擺不平的事怕是很少。如今還來找自己,這事怕是不小。
“爺爺還記得我手裡那筆增資擴股的資金吧?”韓少瑋問。
皇甫御看着他,那是筆幾千萬的大數目,當時他就懷韓少瑋手裡怎麼會拿出這麼多錢來,韓少瑋卻不讓自己管,說他能處理好。
韓少瑋有些不敢對上皇甫御的目光說:“其實我是利用皇甫曜以前停的一個項目申報了貸款,撥下來的款項。”
皇甫御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便沉聲問:“哪家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