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銳生從洛家出來之後,就接到了陸震東的電話,電話那端的陸震東可算不上什麼好心情,“這就是你跟洛佳雪那個蠢貨搞出來的事情?”陸震東冷聲問道。
董銳生坐進車裡,再內斂的脾氣在應付完一個神經病洛佳雪又來應付這個高高在上的陸大少時,也沒了好語氣。
“怎麼,陸先生這是來興師問罪的?”董銳生反問道。
陸震東說道:“我難道沒告訴你,不準傷到童依琳的性命?”
董銳生冷笑一聲,回道:“陸大少,有所求必然要有所予,你在想到利用洛佳雪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個女人對童依琳從來沒有手下留情這一說,更何況,如今進搶救室的,不是昆謹嗎?”
董銳生笑了笑,剛纔短暫的負面情緒爆發像是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此時的董銳生又變成琳那個滿臉假笑,虛僞客套的董公子:“如果昆謹這次沒搶救過來,不更和陸大少你的意嗎?”
電話那端的陸震東沉默了下去,面對董銳生的反駁,他竟然找不出任何可回擊的地方,是他通過董銳生透露童依琳與K市交惡,K市那邊的人恨不得立刻搞死童依琳的消息,也是他授意董銳生,和洛佳雪合作,找機會對童依琳下手。他無法忍受他喜歡的女人懷着他眼中釘肉中刺的孩子,一個昆謹已經足夠讓他食不知味,現在他名義上的未婚妻還這麼赤裸裸地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
他的原意是讓洛佳雪藉機弄掉童依琳的孩子,他知道洛佳雪恨童依琳就像自己恨昆謹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洛佳雪這個女人竟瘋狂到連童依琳都想殺。一個現在連形狀都還沒有的孩子跟一個大活人,那完全是兩個概念。他小看了洛佳雪的瘋狂。
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等總算熄滅了。醫生推開手術室的門走了出來,等在手術室外的人們趕緊圍了上去。醫生摘下口罩,對一臉擔憂的衆人說道:“病人沒有什麼大礙了,萬幸的是樹枝沒有插入病人的肺部,不過病人頭部受到衝擊,有比較嚴重的腦震盪,右手也有骨折,要好好將養一段時間了。”
昆品祥點點頭,這已經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結果了,陪在一旁的李玉芳聽見醫生這麼說也鬆了一口氣,昆謹爲了救童依琳才受了這麼重的傷,如果昆謹有個什麼,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昆家的人。
“我先送阿謹去病房。”昆品祥回過頭來看了看李玉芳。
李玉芳點點頭,她看了看被人從手術室退出來還在昏迷的昆謹,又看了看昆品祥,輕聲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告訴我……還有,謝謝。”昆品祥看着李玉芳,嘆了口氣,點點頭便跟着昆謹的病牀離開了。
李玉芳回到童依琳的病房,此時童依琳已經清醒,正靠在牀頭喝水,見李玉芳走進來,連忙放下水杯,問道:“媽,他怎麼樣?”
李玉芳幾
步走到童依琳牀前,將童依琳扶着滿滿躺下,說道:“醫生說他沒事,沒有傷到內臟,但是右手骨折還有腦震盪,應該要養很長一段時間了。”
童依琳點點頭,手搓着被子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想去……看看他……”
李玉芳在童依琳面前坐下,看着童依琳說道:“你現在不能下牀,醫生說你有先兆流產的跡象,這個時候必須臥牀靜養。”
童依琳一怔,看了看李玉芳,又看了看一直呆在病房裡的齊晟和劉秘書,說道:“你們……都知道了。”
李玉芳點點頭說道:“是,我們都知道了,這樣看來你應該是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
李玉芳見童依琳沒有否認,問道:“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童依琳靠在病牀上,手緊緊攥住被子,說道:“我……本來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爲什麼?”李玉芳問道,“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童依琳張了張嘴,還是沒能把那個躺在病牀上人事不省的人的名字說出來。
李玉芳心裡已經暗暗有了揣測,但是還是想得到童依琳的印證,但是童依琳這裡欲言又止,半天不說話,李玉芳急道:“是誰讓你那麼說不出口?”
童依琳還是沉默不語,一旁的齊晟突然說道:“是昆謹的,對嗎?”李玉芳聽見齊晟的話,又見童依琳沒有絲毫反駁的意思,腦子裡只覺得轟地一聲頓時一片空白。童依琳現在還是陸震東的未婚妻,按時間算她跟昆謹有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已經跟陸震東公佈了訂婚的消息,這算什麼?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李玉芳對童依琳說道.
童依琳苦笑兩聲,說道:“媽,我現在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了。”李玉芳見童依琳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她不知道昆謹跟童依琳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明白童依琳跟陸震東之間又是什麼關係,如今童依琳懷着這個孩子,裡外不是人,讓她這個做媽的手足無措。
“媽,我本來打算瞞着你們,打掉這個孩子,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過。”童依琳低頭看着被自己攥得已經發皺的被面,緩緩說道,“我一直以爲自己是不喜歡這個孩子的,有它存在,就是我的敗筆是我荒唐的證明,我都已經跟吳叔叔約好手術的時間了,但是臨到手術的時候,我又猶豫了。”
童依琳不知道別的女人是不是也會如她一樣,一旦知道自己懷孕,心思就總會不由自主地跑到這個小東西身上去。她纔剛剛懷上一個多月,這個時候小傢伙在她肚子裡還沒有一粒黃豆大,更遑論有什麼反應和感覺。
但是她就是覺得自己能感受到它,能感受到它一天一天在自己體內變化,它一天大一點,會漸漸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細胞長出小手小腳,長出眼耳口鼻,它會一點一點從她的身下複製下一些特質,又完
全發展成另外一個樣子。越是這樣想,她就越是沒辦法下定決心。她當時推遲手術,除了昆謹的原因,更大一部分就是因爲她逐漸逐漸認識到了自己開始往一個母親的身份轉變。
面對電腦她會下意識擔心會不會輻射過多,面對咖啡酒水她會下意識告訴自己她現在不適宜這些東西,即便她再怎麼不想承認,她還是因爲這個小東西逐漸轉變着自己的行爲和生活方式。
丁齊昊曾經說過她,過剛易折,行事不留餘地凡事以命相搏,很可能會害了自己也害了身邊的人。她當時沒有在意,那時的她對這種論調是不屑的,她不是什麼經商的天才,她走到今天全靠心裡的那一口氣撐着,她不會那些汲汲營營不會勾心鬥角,更不會算計來算計去的爾虞我詐,她做不到昆謹那般談笑間一切盡在掌握,她只能拿自己現在有的,所有的,去跟人家拼,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在這個圈子裡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所顧忌,有顧忌家人的,有顧忌愛人的,有的顧忌權勢有的顧忌金錢,只有她,那一身孤膽去跟這些人硬碰硬,才能給自己贏得一些微的優勢。
這本是她的無奈之舉,可是後來卻成了她行事爲人的風格,不光是丁齊昊,很多人都提醒過她凡事留有餘地,於人於己都好,但是她沒有理會,應該說她已經沒空理會了。這樣的日子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在打仗,她將這一切視爲非死即生的戰場,最終也受到了自己的偏激帶來的最猛烈的反撲。
童依琳一閉眼就能想起山路上昆謹驚慌失措的表情,和他撲過來護住她的樣子。她的車從來都是按時保養定期檢查的,不可能出現機械故障。剎車失靈只能是人爲的,這種時候,誰會這麼大膽這麼肆無忌憚地對自己下手呢?童依琳在心裡認定了下手的人是來自K市那邊,而最讓她痛苦的,不是命懸一線的孩子,而是自己幡然醒悟之後,面臨的昆謹的犧牲。
她的偏激帶來了這次的災禍,而那個男人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卻選擇拿命來換自己。童依琳一想到昆謹那時在車裡昏迷不醒的樣子,想到不斷從他身體裡流出來的鮮血,都覺得心痛萬分,人這一輩子,能遇到幾個生死相托的愛人呢?
病房裡傳來童依琳低低的抽泣聲,李玉芳看着童依琳抱着自己的膝蓋低聲哭泣着,竟也說不出話去安慰她。齊晟在一旁看着童依琳,心疼的同時卻也如釋重負。這一次的車禍對童依琳來說不僅是一場災難,更是將她從噩夢中帶出來的引路燈。差一點失去的孩子和愛人將童依琳從仇恨的牛角尖里拉了出來,這件事之後,童依琳應該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狠絕剛硬到連自己都可以不要。
病房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童依琳擡頭望過去,竟然是昆品祥。童依琳詫異地看着昆品祥走進病房,來到她牀前,對她說道:“童小姐,能單獨……跟你聊聊嗎?關於阿謹,我有點事想拜託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