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上官軒然走進了鳳臨殿，推開女帝寢室的房門後，悄然靠近牀邊。
她試探性地輕喚了一聲。
“陛下。”
見沒有反應，她的聲音微微提高。
“陛下？”
牀上，女帝慵懶地側了個身子，卻並沒有睜開眼睛。
“什麼事？”
“西境八百里緊急軍報。”略頓上官軒然又補充了一句，“李相親筆。”
呼！
女帝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轉頭看向上官軒然雙手捧着的軍報，心跳不由得越來越快。
不多時，皇宮內燈火通明，女帝玉帶都沒來得及系，就已經快步走出了鳳臨殿。
“京師大慶三日，年滿六十的老人賞肉一斤，酒一斤。”
雙手捧着玉帶，跟在女帝身旁的上官軒然立即點頭。
“是。”
“已經休致的官員，在京師的由禮部組織擺宴慶賀！”
“是。”
上官軒然連忙將玉帶給女帝圍上，邊走邊系。
女帝雙臂擡起，腳步未停。
“京兆尹府所有的欽犯，一律赦免！”
“遵旨。”
女帝腳步越走越快，最後竟然直接跑了起來。
“朕先到奉先殿祭祖，在紫宸殿接受百官的敬賀！”
“遵旨！”
隨着奉先殿的殿門緩緩打開，姜清影紅着眼睛邁步而入。
她的手裡還拿着李雲升親筆寫的那封軍報，始終捨不得放開。
兩個人手裡的傳音符不知不覺間總是消耗得那麼快，只不過她一直還留着一張，就是爲了等李雲升親口告訴自己，那個勝利的消息。
然而李雲升並沒有用傳音符，卻是以這種方式將捷報傳了回來。
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姜清影看到了他的字心中也是歡喜的。
女帝走進大殿，恭敬地跪在蒲團上。
擡頭看着姜家列祖列宗的神位，朗聲道。
“天下一統了！”
說完，她望着先帝的神位喃喃自語。
“自從朕親政，他做得比朕更像皇帝。
如今，他已平定天下，武道更是無人能及。”
那語氣，像極了在父親面前誇耀自己夫君的小媳婦。
女帝的腦海之中，全部是和李雲升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父皇，你說是我嫁，還是他娶？”
“不對不對，是我娶，還是他嫁？”
等了半天，大殿內自然沒有任何迴應。
她繼續跪在蒲團上，自說自話。
“朕要是娶他，他會答應嗎？”
“一定會的吧……”
最終，女帝以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對自己說道。
“一定會！”
“父皇，我去給你去娶個天底下最厲害的女婿回來！”
說完，女帝立即起身，準備去接受百官的敬賀。
結果一轉身，發現李雲升就站在自己身後。
姜清影的眼睛瞬間瞪大，立即質問道。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李雲升淡然道。
“在陛下問是臣娶還是陛下嫁的時候。”
“當然是朕嫁！”意識到不對，女帝立即改口，“不對，當時是你娶！”
望着笑意盈盈的李雲升，女帝這才意識到兩個答案沒有一個她想要的。
姜清影板起臉來，既然都被聽到了，她索性也就攤牌了。
“李雲升，朕要娶你。”
這不是一句疑問，而是不容李雲升拒絕的肯定句。
然而，李雲升也收斂的笑意，神色變得認真。
“我不嫁。”
他一直想做的是帝騎士，可不是被女帝騎。
或許是他的大男子主義在作祟吧，總之他無法接受嫁給女帝這件事情。
這是底線，根本沒得商量。
他的拒絕使得大殿之中的氣氛陷入死寂，半晌女帝讓了一步。
“朕可以與你共享龍椅，二聖臨朝。”
李雲升搖了搖頭。
“這不是臣想要的。”
“難道，你就一定要獨享這江山才肯？”
李雲升仍舊搖頭，他上前一步，離得女帝更近了些。
“我要的是不是姜家的江山，我要的是你的。”
“可——”女帝略微低頭，聲音細如蚊嚀，“朕娶了你，我不就是你的了嗎？”
“這不一樣。”
女帝猛然擡頭：“這怎麼不一樣？”
李雲升絲毫沒有退讓：“既然都一樣，那爲什麼陛下不肯下嫁？”
他以天下做彩禮，難道還不夠？
自己不想要什麼天下江山，也不想要什麼二聖臨朝，只是在嫁娶這件事上爭個上下。
姜清影曉之以情，動之以情。
“朕是皇帝，這天下姓姜，朕嫁給你算什麼？”
“那臣問陛下一個問題。”
“你說。”
“將來，我們的孩子姓李還是姓姜？”
姜清影理所當然地說道。
“當然姓姜！”
她們姜家到自己這裡，已經算是沒了香火。
如果將來自己的孩子姓李，那和徹底把江山給李雲升有什麼區別。
皇帝都姓李了，這天下還是姜家的天下嗎？
“那我和百姓說的那些倒插門的女婿有什麼區別？”
這就是他心裡的心結，雖然先帝已經故去，即便是自己做了上門女婿，這天下間也沒有人可以爲難他。
可是這說出去，讓天下人如何議論？
自己堂堂宰輔，手握實權，舉手之間便可滅國。
竟然選擇嫁給女帝，成了皇室的上門女婿。
姜清影反問了一句。
“朕嫁給了你，那這皇帝誰來做？”
“朝堂上，你是君我是臣，朝堂下，你是我的李夫人。”
“好一個李夫人。”姜清影拳頭攥緊，緊緊盯着李雲升的星眸，“所以，你是一定要朕下嫁了？”
“是。”
“朕若是不答應呢。”
李雲升語氣一滯，喉嚨滾動，顫聲說道。
“陛下不願，臣自然不會逼迫陛下。”
姜清影一把攥住李雲升的衣領。
“你明明就是在逼朕！”
說什麼不逼自己，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離不開他。
難道，讓自己一輩子不嫁人，兩個人一直這麼沒名沒分的相處下去？
李雲升略微垂首。
“臣不敢。”
姜清影沉聲道。
“朕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嫁還是不嫁？”
“不嫁。”
李雲升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這是你說的！”女帝看向門外，“上官軒然，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