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決心的盛惟喬

瀉珠軒中主僕的交談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不過引起他們交談的盛惟喬,到底沒能回朱嬴小築整理思緒,因爲中途碰見了來找她的老鄭,迎來上就說是盛老太爺讓她去一趟禁雪堂。

盛惟喬去的路上還有點小心虛,擔心盛睡鶴把徐抱墨打的太狠了,盛老太爺怕跟徐老侯爺不好交代,故此喊了自己過去敲打。

誰知道到了老太爺跟前,老太爺提都沒提徐抱墨捱揍的事情,反而紅着眼眶一個勁的跟她噓寒問暖,還把從北疆帶回來的一柄長弓給了她,末了又惋惜盛惟喬小時候,沒狠下心來逼她練上幾年武:“不過我家喬兒天資聰慧,現在學一點也不算太晚。等祖父這次好了之後,親自教你幾手,好不好?”

盛惟喬雖然對於習武沒什麼興趣,但看着祖父病中格外清癯的面龐,自然也不會拒絕,做出歡喜之色來:“祖父可不許忘記!等您好了,必得親自教我的,可不能叫其他人搪塞我!”

老太爺似有些哽咽的點頭:“放心吧!祖父什麼時候搪塞過你?”

接下來他沒說其他事情,盛惟喬照常撒了會嬌,看看時間差不多,擔心累着了老太爺,也就告退了。

出門走了段路,迎面風吹來,盛惟喬忽然覺得有點不對,伸手一摸,果然左耳上的銀琵琶墜子不見了。回憶了下剛纔的經歷,十有八九是拉着老太爺的手臂撒嬌時不當心落下的。

區區一隻銀琵琶墜子,對於盛惟喬來說自然算不了什麼,本來丟了也就丟了,沒必要爲此特意跑回去打擾已經有些疲乏的盛老太爺。

但盛惟喬擔心銀墜子恰好掉在祖父的被子裡,耳釘尖銳,別扎着了老人,所以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回去拿回來——由於估計老太爺有可能已經睡下,她特意叮囑丫鬟不必跟上,打算自己躡手躡腳的進去,拿了耳墜就退出來。

誰知轉回老太爺住的跨院,卻見院門虛掩,內外寂無人聲,顯然十分古怪。

盛惟喬微微詫異,小心翼翼的推門進去,穿庭上廊,正打算跨過門檻,驀然聽見內室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

那抽泣聲十分陌生,是她從來沒聽過的——但另外一個隨之傳來的聲音她卻很熟悉,正是她祖父的心腹老鄭:“老太爺別難過了,老奴瞧二小姐方纔的樣子,不像是傷心太過的樣子,畢竟那姓徐的的在咱們府裡前前後後也沒住多久,二小姐素來端莊矜持,這麼點時間,哪裡就會對他念念不忘了?”

“孩子孝順,故意在老子跟前扮若無其事呢!”抽泣聲又響了一會,盛老太爺嘶啞的嗓音才響起,“她要當真不傷心,今兒個會等睡鶴把徐家那混賬小子打的差不多了才露面?可見她心裡不是不委屈也不是不憤恨,不過是怕老子這個不爭氣的祖父難做,所以不能不裝作不在意罷了!說到底是老子害了她!”

老鄭忙道:“您這話說的!話都沒挑明呢,二小姐別說正正式式的嫁去徐家了,那是風聲都沒傳出去——哪裡就能說害了二小姐了?就是二小姐自己,肯定也不會這麼認爲的!”

盛老太爺仍舊是傷心:“大房統共就這麼一個掌上明珠,閤家嬌生慣養了這麼多年,本想着她這輩子受委屈怎麼也是出了閣之後,到了夫家不得不懂事!沒想到孩子好好的在家裡,卻因老子之故,差點讓她錯付終生!早知道,當年就該教她幾手,眼下也能親自抽徐家小子一頓狠的出氣!雖然睡鶴替她打了,又怎麼能比親自下手來的解恨?若蕙娘在九泉之下有靈,也不知道會心疼成什麼樣?”

蕙娘是已故艾老夫人的閨名,“蕙”是蘭草的別稱,當年艾老夫人捨己保子,盛蘭辭落地即喪母,盛老太爺所以給他起名“蘭辭”,意爲與母長辭,提醒兒子莫忘生母。

之後的子女,也都隨了“蘭”字輩,可見老太爺對髮妻的感情。

而盛惟喬作爲艾老夫人的嫡親孫女,儘管根本沒見過祖母,卻也受到遺澤——當初盛惟嬈從海上歸來時,盛老太爺雖然也心疼,終究沒有失態到在老僕面前悲泣良久的地步;此刻吃虧的是盛惟喬,老太爺與其說是替孫女抱屈,倒不如說是覺得對不起髮妻,沒把髮妻留下的血脈保護好。

只不過這會老太爺在室中哽咽的時候,卻不知道外間的盛惟喬亦是淚流滿面。

“我真是傻了,來之前還擔心祖父會不會因爲盛睡鶴打了徐抱墨責問我,誰知祖父卻是擔心我才喊我來的!”她無心再進去找耳墜子,捂着嘴匆匆離開,邊走邊淚落紛紛,“這回的事情,要不是那徐抱墨欺人太甚,居然把通房帶進盛府來羞辱我,我都懶得同他計較什麼!誰知道祖父竟如此耿耿於懷!”

盛老太爺雖然很疼她,但相比毫無原則寵溺女兒的盛蘭辭夫婦,還是有所不及的。

一向流血不流淚的老太爺尚且不顧顏面的在心腹老僕面前哭的一塌糊塗,可想而知,盛蘭辭夫婦私下裡也不知道落過多少淚操過多少心——卻還硬撐着不肯在女兒面前流露分毫!

盛惟喬越想越覺得心如刀割,“我還沒嫁人,沒有真正被誤了終身,不過是被人戲弄了一回,家裡人就難過成這樣了。倘若我將來出閣之後,當真受了委屈,祖父跟爹孃知道了,豈不是要寢食難安?”

她以前也聽馮氏說過,宣於馮氏才嫁時,因丈夫貪花好色,時常悶悶不樂,彼時馮家上下均是心疼萬分,她外祖母展老夫人更是終日以淚洗面。

如果不是後來馮氏出閣後跟盛蘭辭過的不錯,展老夫人多少受到安慰,跟着又有宣於涉這個外孫以及盛惟喬這個外孫女承歡膝下,才讓展老夫人收了淚。不然老夫人一雙眼睛都要爲女兒們哭瞎了——雖然如此,老夫人的視力終究還是受到了影響。

所以當初盛惟喬頭次帶盛睡鶴去宣於府時,若非宣於馮氏及時打斷,展老夫人差點當面大罵盛睡鶴礙眼。

然而聽馮氏說宣於馮氏錯嫁之後馮家人的懊悔與擔憂,畢竟是隔岸觀火。

今日親耳聽到祖父的抽泣與自責後,盛惟喬才意識到,作爲一家人的掌上明珠,自己的幸福與否,同樣牽動着一家人的喜怒哀樂,關係着一干將她捧在手心裡的長輩們,是否能夠安下心來靜度晚年;是否能夠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中享受他們本該享受的天倫之樂;是否能夠在將來不得不與世長辭時,放心撒手,含笑九泉之下?

“可笑方纔盛睡鶴勸我向姨母學着點時,我還躊躇難決!”盛惟喬魂不守舍的出了禁雪堂,綠錦綠綺以及沿途看見她面上淚痕的下僕都非常驚訝,只是她不說什麼,這些人也不敢問,只默默低頭行禮——盛惟喬此刻無暇關注他們,盛夏時節,驕陽似火,她卻感到了骨子裡透出來的沁人的涼,“因爲總覺得姨母除了對我們這些親人外,對其他人都過於心狠手辣,甚至是歹毒了!”

“但這樣的姨母,卻讓外祖母,讓娘,讓包括我這個外甥女在內,所有關心她的人,都放心——因爲知道她能夠很好的保護自己,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往常我總覺得自己很厲害了,就算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橫豎也有爹孃擋着!”

“卻忘記了,即使爹孃可以爲我討回公道,他們還是會心疼的!”

這次徐抱墨負了她的事情,盛蘭辭夫婦是有能力爲女兒報復回來的,盛老太爺也是,但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會爲盛惟喬受到的委屈難過——這一點,盛惟喬到今日才醒悟過來。

坊間有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傷在她身,痛的又豈止是娘心?

如此,她還有什麼理由什麼資格什麼顏面繼續遊手好閒的混日子,而不是從現在起刻苦努力的學習,好爲這些發自肺腑疼愛她的人分憂?

正如盛睡鶴說的那樣——她學宣於馮氏,將來夫婿是個好的,並不妨礙她掩藏真面目,與他好好過日子;將來夫婿不好,她有能力有手段不吃虧不受委屈,既保護了自己,也避免了盛老太爺這些人的傷心欲絕,正是可進可退,無論如何都不必慌張。

而她如果繼續這麼遊手好閒優哉遊哉下去,將來的夫婿是個好的也還罷了,如果不是,她要怎麼辦?她的孩子要怎麼辦?還有疼愛她的父母……盛惟喬想起了荷花宴那日,姨母宣於馮氏勸說自己的那句話:“你怎麼能把你們母女往後的日子,都寄託在別人的品行上?!”

——她怎麼能把自己與自己往後的孩子,以及自己的父母家人,往後的幸福快樂,都寄託在將來的丈夫會一生一世對她忠貞不二上面?!

緊攥雙拳,幾乎是一路緊咬牙關返回朱嬴小築的盛惟喬不知道,她纔出禁雪堂,盛老太爺就舉起袖子胡亂抹了把臉,有些尷尬有些遲疑的問老鄭:“你說睡鶴這個主意能不能成?”

老鄭砸着嘴,道:“老奴覺得沒問題——二小姐肖您,最是重情重義!若只爲自己,因着大老爺大夫人這些年來的寵溺,未必生的起刻苦的心思。但爲了不辜負您幾位對她的寵愛關心,卻是一準會下狠心好好磨礪自己的!”

“這就好啊!”盛老太爺嘆了口氣,“蕙娘就這麼一個嫡孫女,要是將來出了閣吃了虧,我去了地下也沒法跟她交代的。有道是世事難料,靠天靠地靠父母,終歸不如自己爭氣來的可靠。無奈蘭辭就這麼一個嫡女,自來千寵萬愛,道理全知道,就是狠不下心來違逆了孩子的意思,慣着慣着,都可以議親了還是個天真單純的性子,我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你說孩子將來要是嫁個好的也就算了,萬一嫁到蘭斯那種貨色,哪怕是蘭梓那樣的庸才呢,這叫蘭辭跟他媳婦怎麼活……那馮飲雪的性情雖然我一直不大喜歡,但爲了喬兒往後考慮,跟她學幾手總是好的——睡鶴說的對,防人之心不可無!”

說到這裡,老太爺一皺眉,道,“不過喬兒素來聰慧,你說她回去之後會不會發現破綻,生出懷疑?比如說,裡外既無人伺候,居然院門都沒關好?”

“這個也是可以解釋的,比如說二小姐她前腳才走,老太爺您就按捺不住心疼落了淚,老奴見狀趕緊把人都打發出去,由於倉促,所以沒關院門。”老鄭想了想,道,“再說二小姐是自己折回來的,又不是咱們喊她回來的——只要老太爺偷摘二小姐耳墜子時,二小姐沒發現,依照二小姐現在的心性,是肯定不會懷疑咱們與公子聯手‘勸導’她的。等將來二小姐會懷疑了,想來心機城府也都上來了,目的達到,都是一家人,二小姐頂多嗔您兩句,難道還會有什麼怨恨嗎?”

盛老太爺想想也對,撫須自得道:“老子的手藝你還用懷疑?何況喬兒壓根沒防備,摘她耳墜子的時候她又還在想着法子哄老子呢……唉,這麼好的孩子,哪能叫她被欺負了去?!”

老太爺沉吟道,“喬兒走時該是哭着走的吧?正好,對外就說老子被徐家小子昨晚做的混賬事氣的死去活來,打算狠狠的收拾他!連喬兒過來說情都被老子罵出去了!睡鶴時候的對,徐家小子不是說咱們喬兒性情悍妒嗎?咱們偏要叫這上上下下都知道,要沒喬兒的寬厚,他這回根本出不了我盛家的門!”

——之前盛睡鶴暴打徐抱墨,盛惟喬掐着時間到場,講完寬容善良高貴大度慈悲的不要不要的臺詞就走人,演戲程度太明顯,老太爺覺得想要逼真,還是得自己搭把手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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