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他的鼻息灑在她的臉上。
在逼仄的空間裡面，時愛已經不能再往後面躲，被迫望到他深邃的眼底，她下意識地舔舔發乾的脣，怯怯地問，“你怎麼了？”
方南看上去很不對勁。
“方南哥哥……”時愛眼裡多了一絲關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方南慢慢鬆開時愛，點了一支菸，濃郁的味道在車廂裡蔓延開來，不喜歡這種味道，但時愛還是隱忍不發。
她眨了眨眼，看着煙霧後面模糊了面容的方南，越發肯定是有什麼事情。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方南這樣抽菸。
一根菸抽完，方南也跟着平靜下來，他看向時愛，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剛纔問她，就那麼想談戀愛嗎？
時愛也就是跟他發發脾氣，眼睛轉了轉，“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不要對我說謊，小愛。”
方南微眯雙眸，琉璃淺眸裡嚴肅異常，分明的五官線條一旦沒有笑意，便鋒利得如同刀削。
“方南哥哥。”時愛低頭看着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低低地開口，“你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想談戀愛啦。我又沒打算出家，我也不是看破紅塵。不過是……被……拒絕了而已。錯過……一顆大樹，雖然很遺憾，但是往好處想，我的眼前還有一片廣袤的森林。”
方南淡淡地掀脣，“你倒是樂觀。”
時愛抿脣，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意明朗，“當然要樂觀啦。別人都說我是大小姐，那麼有錢還整天傷春悲秋的話，是不是太矯情了？”
方南扔掉手裡的煙，剛纔才平靜下去的語氣裡面又多了不耐煩，“大學不準談戀愛。”
時愛忍不住皺眉，“爲什麼？”
她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不像剛纔那樣只會跟他犟嘴，她甚至試着跟他講道理，“方南哥哥，大家都是年輕人，我以爲你會理解我。我爺爺不准我戀愛只是擔心我被騙。我會保護好我自己。我也不想我的人生一片空白。雖然有可能會遇到一個不錯的男人當我的丈夫。但是我覺得我運氣一向都不怎麼好。我還是不把自己的命運都交給所謂的運氣。”
“言則，你非要談戀愛？”
“對。”時愛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定要，但這是她的權益，爲什麼不可以？
如果大的決定比如結婚，比如嫁給誰不能由着自己決定，那這些小事，她總該能夠掌握吧？
“可能我忽然間進入了青春叛逆期。”時愛抓了一把頭髮，“你就當我叛逆期到了吧。”
沉默中，方南發動汽車。
時愛打開車窗，讓海風灌進來，吹散車子裡的煙味。
清新的味道在他們之間流轉，他始終保持着一個動作，看着前方，再沒有跟時愛說一句話。
車子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家裡。
家政阿姨剛剛做好飯，“回來啦？”
時愛打了個呵欠，並不是很餓，“我先睡覺。”
“先吃飯。”
方南冷冷地命令道。
時愛站定在原地，不情不願地折回去，在餐桌邊落座。
“吃完飯我來收拾。”方南這話是對家政阿姨說的。
方南的臉色不是很好，家政阿姨也猜到一些原因，肯定是因爲時愛昨晚上沒有回家睡覺，牀根本就沒有動過。
等到家政離開，方南不過是剛剛入座，時愛就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方南掃了餐桌一眼，她只動了那碗湯。
“我有說你可以離開了？”方南頭也不擡，低沉的聲音迫力十足。
時愛已經睏倦到了極點，兩隻手撐在桌面上，“你罵也罵了，我也知道錯了，你爲什麼還要這樣？”
她揉了一下酸澀的眉心，眼皮子沉重地再也不無法撐開，她慢慢閉上眼，意識開始渙散，“你脾氣變得真壞……這個樣子真不討人喜歡……”
“你現在翅膀硬了，不想被人管着了。”方南扔了手裡的筷子。
突然的發作，嚇得時愛瞌睡跑走。
時愛定定地看了方南很久，“你到底怎麼了？”
方南低垂眉眼，戾氣騰騰，忽然間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眸直直朝着時愛看過去，鋒利地幾乎要刺破時愛的心。
他突然間站起來，椅子隨着他站起來的動作往後退，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出聲。
時愛眼前有黑影籠罩下來，他的氣息突然間盈滿她的鼻息，咫尺的距離，方南盯着她，“現在，給你一個選擇。跟我談戀愛然後大學期間不準跟其他人戀愛，或者以後我再也不管你，你他媽想跟誰談，跟誰談。”
時愛耳朵開始嗡嗡響，無法思考方南說的話，呆滯的臉蛋上一雙大眼睛好像失去了眨眼的功能，直勾勾地看着方南。
“方南哥哥……你怎麼了？”
她都已經對他們之間絕望，誰知道方南卻突然說這樣的話。
好像在做夢。
方南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內心的煩躁幾乎到達頂點。
內心深處的火焰漸漸熄滅，方南閉了閉眼。
他努力過，真的努力過。
但仍舊註定錯過。
這個結果不正是他想要的？
方南坐回原來的位置，抽了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乾淨嘴，整個過程優雅從容。
彷彿剛纔失控的，只是另外一個人。
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公司項目組打過來，催他回公司。
方南沒有接，等着手機屏幕滅了又亮，方南纔開口，“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你爺爺，保鏢那裡我已經替你遮掩。但下次，我不會再爲你說話。”
方南始終沒有看時愛，“就這樣吧。多餘的話，我也不想多說。我還有事……”
時愛忽然間站起來，做了一個非常令人意外的動作，她直接踩上凳子，跳上餐桌，跨過那些碗碟，直接撲到方南的懷裡。
方南看着時愛的危險動作，瞳仁睜大，“瘋了？”
剩下的話的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全部都被溫潤嬌柔的脣瓣封緘。
她如果再錯過，纔是真的瘋了。
反應慢一拍的時愛意識到方南不是在耍她，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