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挺直背脊，放下手裡的工作，示意章秘書出去。
”那你說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方南的心底裡隱隱有一個答案。
時愛迷糊的聲音和心底裡嘲諷的聲音重合。
“你這個混蛋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做錯。”
沒有承認過自己做錯，也沒有道過歉。所以時愛不相信他。
“難道我道歉……你就會原諒我？”
時愛沒有迴應，電話那頭只有時愛悠長的呼吸，她在他的聲音裡睡了過去。
到晚餐的時間點，時愛被僕人叫醒。這一覺睡得真好，時愛臉上紅撲撲得，伸個懶腰。外面的光隨着傭人拉開窗簾盈滿整個房間。
巴黎的雨停了。
“皇甫先生已經來了。”
時愛下牀的動作一頓。
肯定是小魚邀請的阿珏。
略微皺眉之後，時愛朝着衣帽間走去，“方先生還沒有來嗎？”
“還沒有。”
時愛看一眼牆上的時間，距離六點，還有半個小時。
隨意換上一條白色針織裙，時愛在梳妝檯前坐着，直到聽到樓下的汽車聲，時愛探身去看，沒想到方南正望上來，對她勾脣輕笑。
他來了，時愛也應該下樓了。
她不是在等方南，而是不想下來跟皇甫珏坐在一起尷尬。
“阿姐，睡得好嗎？”
小魚笑吟吟地，示意她坐在主位上。
時愛落座之後，不得不跟在場的皇甫珏打招呼，“阿珏。”
“嗯。”
氣氛有點尷尬，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小魚在這個時候救場，“這次多謝方先生幫忙。”
舉杯，目光投向方南。
方南眼眸含着溫柔的笑意，“應該的。小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時愛掃他一眼，因爲阿珏在場，時愛就沒有刻意反駁。就這樣吧，時愛心裡面沒有多反感。
一頓飯吃的很沉悶。
即將結束的時候，皇甫珏終於開口，“小愛。”
聽到阿珏這樣叫自己，時愛恍惚了一下，又聽到阿珏叫小魚的名字。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不如跟我一起回港城，一起回鬆灣古街的時家。”
時愛跟程魚對視一眼。
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方南清冷的眸光落到皇甫珏的身上，帶着嘲諷，“時家缺女兒怎麼不找餘戀？這不是龍星太子爺最愛的女兒嗎？”
時愛沒吭聲，心裡面給方南點了個贊。
皇甫珏沒有示弱，“時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插嘴？”
方南輕慢道，“忘記了，你現在姓時。”
皇甫珏的臉色瞬間難看。
方南一看就知道這個人對時家長子的標籤十分排斥。
“少說兩句。現在你們在程家。”程魚打斷這兩人的脣槍舌劍，“我哪兒都不會去。這裡就是我的家。我暫時也沒有回國的打算。”
程魚表態之後，就剩下時愛了。
時愛緩緩放下筷子，“阿珏，我有我的發展目標，我要在南城發展，爺爺也在南城。”
“你一個人……”皇甫珏擔心道。
時愛心裡窩火，你這會想起來我是一個人，你當初把我趕走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起來？她當時差點被人強暴。
“她有我照顧。”
方南提高音量，挑釁的意味十足。
皇甫珏皺眉，“你和他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一直都懷恨在心？他這樣的人，一直對他媽媽的死耿耿於懷，他把你拋棄的時候，你流產的時候，這些痛苦的事情難不成你都忘記了？”
時愛的睫毛輕顫，下意識地望向方南。這一眼，方南看到了時愛眼裡的畏懼和戒備。
他做了那麼多事情，現在被皇甫珏三言兩語消除。
方南心裡悶地厲害。
皇甫珏的目的不管是什麼，起碼起到膈應方南的作用，
皇甫珏還在繼續，“小愛，仇恨只會讓一個人迷失本心。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你可以不回家，但是你不能又把自己陷入到一個危險的領域裡面。”
方南心裡冷笑，對，仇恨是會讓人迷失，難道嫉妒和絕望就不會了？仇恨大家看得見，嫉妒和絕望呢？方南注意到時愛的小動作，明顯是不耐煩聽這些。
於是方南選擇什麼都不說。
“對不起阿珏。謝謝你的好意，我自由安排。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成年人，我能保護好我自己。誰離開誰，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皇甫珏起身，帶着憤怒，離開了。
程魚起身，“我去送送阿珏哥哥。”
餐桌上只剩下方南和時愛。
時愛也起身，“我累了，就不送方先生了。”
準備關上房門的時候，沒想到方南跟在她後面，直接擠進來。
時愛瞬間冒火，“你幹什麼？”
方南圈住她，“怎麼了？因爲皇甫珏說了那些話，你又開始不高興了？”
時愛被他抵在牆上，動彈不了，也懶得浪費力氣掙扎。她垂着臉，“讓我不高興的，不是阿珏說的話，而是那些事實。方南多謝你幫我。但是我們之間真的太複雜了。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
方南咬住她的脣，用力地含吮，時愛吃痛，忍不住擡手打他，打到手痛，手累，最後無力地垂在方南的胸前，無意識地攀着他的領口。
終於分開，時愛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小臉通紅，渾身都沒了力氣。方南輕啄淺吻着她的脣，曖昧的語氣低低的，“我聽到你心裡面一直在罵我，罵我是混蛋，罵我無恥，罵我虛僞。”
時愛擡起眼皮，看他一眼，知道就好。
方南的手輕輕貼着時愛的耳垂，“我要是找到更好的，你不會氣死？”
時愛聲音悶悶得，“纔不會。”
“那我要是找個更差的呢？”
“那我要笑死。”
方南沉吟了一下，“小愛，關於你今天在墓地問我的那個問題……我還沒有說完。我媽看上去很柔和，很溫柔，但實際上是個很固執的人。她是真的愛上你爹地了。”
時愛擡眼看向方南，他傾身過來，擁住時愛的同時，也讓時愛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對於固執的人來說，愛而不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經過小意那件事之後……她是瘋了一段時間，她把自己逼瘋了。因爲小意不被愛就意味着她這也是個笑話。最可怕的是那種愛，在經歷小意的死之後，還根植在心裡……她死在你爹地的面前，卻不是因爲想殺人未遂，而是救了你爹地……有人想刺殺你爹地，我媽傻兮兮地撲過去了。”
如果不能活在愛人的心上，就死在愛人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