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身穿褐衣,目中精華電燦的中年男子隨聲而下。
此人先前隱在暗處,蹤跡不顯,至祝九要走,才突施冷箭,出來阻止。
他從一株大樹頂端躍落,法力波動沉厚,達五階上品,下落過程中,氣勢發散,形成攻勢,虛空中,術法光輝流爍,有一擊致人死地的陰狠。
不論是天榜監測,還是自身感應,祝九對不遠處樹上有人藏身,早心知肚明,面對從上而至的攻擊,他如山佇立,一動不動,足下鬼蛟卻突然輕輕甩尾,體內金輝熠熠的神鏈主筋微生波瀾,陡發玄音。
‘叮叮!’音色清妙,有一縷紫氣挾異樣寒幽,鋪天蓋地而出,似可霜凍大地般。
無聲無息,中年男子所發壓力和攻勢,皆消散無蹤,像是被紫氣所吞,壓力本爲無形之物,但在鬼蛟紫氣侵蝕之下,彷彿化作實體被凍結了一般,情景極詭異。
從空而降的中年面色微變,所發攻勢聲息不起,點塵不驚的被化解,便是一枚再小的石子落水,也要有波瀾相應纔對。
“你是何人,在一旁窺伺。”男子虛空凝停身形,面色稍顯沉肅。他並未立即再出手,懸空而立,通過剛纔一擊,對鬼蛟所顯紫氣,有所重視,出言試探。
“跟他費什麼話,趕緊殺了了事。”祝九凝目旁觀,並未回話。倒是半空中又有一道聲音響起,詞鋒冷冽,再有一人出現,亦從頂端綻放暗藍光芒的樹冠落下。
新出現之人年在三十餘,身形雄健,法力也爲五階上品,穿一身海藍色甲冑,光輝波盪,甲上祭刻層疊秘紋。閃爍耀動,玄流繞轉。
“此人足下紫蛟威勢不俗,稍顯古怪。屬下小心爲上。想出言查問清楚。”先落下的中年男子雖法力與藍甲修士等高,卻是屬下身份,見其出聲詢問,當即回答。
藍甲修士聞言,神念波動,對祝九進行感應查看。隨即淡淡搖頭,掃過鬼蛟時,目光微爍,再次開口,品評道:
“紫蛟確實不錯。本人五階中品,法力也不俗。但神魂之力頗弱,與法力不相匹配,因而必使戰力大受影響,非是良才,其人身穿屍神道服飾,應是某一長老座下弟子無疑。”
他這番評價倒也不能說全錯,神魂乾涸,恢復需不短時間,祝九先前足踏鬼蛟而行,念頭沉入意識海洋,身臨玄妙之境,沐浴道韻,亦只是神魂溫潤,有所恢復而已,並未完全填補被仙魔刀吸取乾淨的魂力。
故而祝九此際依舊面顯蒼白,像是精氣不旺,天然虛弱一般。
一身藍甲的男子下了判斷之後,見祝九閉口不言,毫無迴應,似被自己戳中要害,無法辯駁一般,面現輕笑,輕哼一聲,開口再道:
“你這條紫蛟資質很高,但調訓不當,耽擱了它成長。此蛟若在我座下,最少要憑空多出兩品,說不定已突破六階雄關,成驚世兇獸。也罷,我今日網開一面,你若識趣,拿這條蛟龍換命吧!”
他話音落下,祝九雙眼輕眯,卻依舊波瀾不起,如似靜湖,沒出言迴應。
此時不遠處,那三個被圍攻的明月宗弟子,見這邊有修者趕至,當即邊打邊退,快速靠攏過來,有和祝九相互幫襯,共御強敵之意。
移動過程中,其中一個青年慘叫一聲,被對手擊中手臂,當即斷裂,受傷不輕。幸得三人中法力最厚的男子護持,否則即有喪命之憂。
最終三人靠過來,在祝九不遠處站立,其餘追襲圍攻他們之人呈環形,攏在外圍,並未急於動手,人人面帶冷色,如虎狼狩獵般注視被圍住的幾人。
靠近後,明月宗爲首的銀袍中年,面色警戒,防範周圍之人的同時,神念感應,亦察覺到祝九神魂虛弱,面有失望之色閃過,隨繼精神稍震,開口道:
“看小兄穿着,應是我深淵屍神道弟子,五階中品修爲足見天賦,定是極得宗門重視,不知是深淵那位長老座下弟子?”
他說這番話之際,暗傳眼色,其意是讓祝九順其口風,說一個威名極盛的深淵長老出來,好讓圍攻之人心生忌憚,說不定可緩解當前危局。
他的用心,祝九瞬即明白,但並未迴應,他在打量周圍衆人,目光流轉,注視其中幾個身着深淵服飾之人,首次開口,聲音沉緩道:
“你等勾結外人,截殺宗內弟子,不論什麼原因,都爲重罪,好大膽子!”
着深淵弟子服飾者,共是三人,聞聽祝九責問之語,其中有兩人同時冷笑,其中一個開口嘲弄道:
“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猶敢教訓我等,真是愚蠢,稍後定叫你生不如死!”
剩餘一個被祝九注視之人,身着黑袍,乃屍神道弟子服飾,三十餘歲年紀,面色陰白,他目光轉至祝九身上,詳細打量,神色間驚異不定。
旁觀之人見其面色有異,有人詫異詢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你認識這小子?”
屍神道弟子不答,轉頭望向另外兩個深淵分支之人,話語深處已蘊了一絲驚懼,詢問道:
“宗內最近新下的通傳令,兩位兄弟,可曾見了?”
其餘兩人面色一跳,矚目祝九,露出一絲驚色,其中一人目光轉動,沉聲開口道:
“面前之人神魂羸弱,似和宗內轟傳的人物不符吧?”
周圍人衆不明這三人在說什麼,那一身藍甲的修士,大感不耐,再次出言對祝九道:
“我說的話仍然作數,你把身下紫蛟獻上,本座饒你不死。”
祝九始終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現笑意,開口輕叱一聲,如同霹靂,再不說話,直接動手,有一團墨色法力光華,從其口中噴涌而出,奇速向周圍蔓延。
同時間,衆人齊感周圍風雲皆起,便連虛空都被一道潰壓八方的沉厚法力凝壓,化成實體一般,產生晃動,一瞬間,似連天地都要翻轉。
被祝九噴涌而出的黑色暗流,眨眼擴散,無處不在,其中充滿沉冷和死寂,還有一絲鋒寒殺機,若一方寰宇暗夜忽臨,裹卷吞沒一切。
此正是祝九甚少使用的識海暗符之力,他此刻神魂未復,暗符最善噬法,幾乎不消耗自身,乃當前形勢最適合之術。
黑暗蔓延,鋪天蓋地,迅即化作一張似可覆蓋諸天的暗之混沌,周圍像是完全化作鴻蒙初始之地,沒有聲音和光線,萬物未生,一切都是沉寂,只餘黑暗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