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吳星的夢境來到了案發現場。
驚喜自不用說,是因爲夢境得到了驗證,而恐懼同樣來自夢境,難道說兇手只能讓人在夢中才能捕捉得見嗎?倘若吳星不再做夢,這案子豈不是無解了嗎?
回到專案組辦公室,老頑童還是顯得一籌莫展,夢境的進程有限,目前還不能給破案帶來直接的幫助,同時,發夢的時間和作案時間太接近,即便將來吳星的夢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但要馬上組織追蹤怕也爲時已晚,唯一可以依賴的是,吳星在夢裡看清楚兇手沒戴面具的模樣,就不擔心他再逃走了,可以根據拼圖進行通緝,但不曉得吳星的夢要到那年那月才能推進到那一步。
大宇也在想同樣的問題,他深知這個夢和破案關係重大,見老頑童眉頭緊鎖、閉目養神,頓時靈機一動,對老頑童說:“做夢的人醒來後不一定能完全記住全部的夢境,能不能通過催眠看到更多的內容呢?”
老頑童一拍腦門,說道:“是啊!這個我怎麼沒有想到呢,一下鑽到牛角尖裡去了,大宇,行啊你,有點刑偵的天賦哦,哈哈……”情緒激昂起來。
大宇心說,我不是前不久剛做過催眠嗎,要不哪會知道,覺得挺奇妙的,有些忘記的東西可以通過催眠反映出來,但是不能給其他人說自己去過催眠,要不誤會自己有什麼心理障礙呢,嘴上說道:“哪裡,我也是瞎貓夢到死耗子,聽過有這麼一說。”
催眠這玩意兒,對一般人比較陌生,在警局裡那可是家常便飯,局裡專門設有心理中心,配有各類心理專家,一方面用於平時給警員們減壓,另一方面對付犯人,從心理上擊垮他們,讓他們吐露真言,尤其針對不老實的疑犯就會採用催眠術讓其就犯。
針對吳星的夢,心理中心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說幹就幹,老頑童領他們來到心理中心,給專家說明希望藉助催眠,採集夢裡可能遺忘的記憶,專家說沒問題,這就開始進行,大宇見整個程序和美女醫師對付自己的方法如出一轍、大同小異。
在昏暗的房間裡,專家提示吳星集中精力回想自己的夢境,吳星很快進入了狀態,像是睡着了,兩個眼睛在眼皮下面不停地轉動,可以看出此時的思維很活躍。
專家在一旁問吳星:“現在你看到了什麼?”
吳星迴答:“雨下得很大,有閃電,一個女孩在巷子裡走着……”
大宇和老頑童對看一眼,一切進展順利,成敗就看最後吳星能不能看清兇手了,兩人屏住呼吸繼續觀望。
夢境逐漸來到了關鍵時刻,只聽吳星說:“……女孩跌倒了……兇手在女孩身邊蹲下了,他在打量女孩……兇手取下了面具!……”聲調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急促。
旁邊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準備要聽吳星講出驚世駭俗的一幕。
“啊!……”吳星猛然間大叫一聲驚醒了,一頭大汗。
老頑童急切的問:“你看到了什麼?”
吳星心神未定的答道:“看見兇手背對我取下了面具就一動不動,我心裡緊張到了極點,突然間,兇手猛一回頭朝我看來,就在這時來了一道強烈的閃電和巨大的雷響,眼前一片空白,我就驚醒了。”
衆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那你有沒有看清兇手的臉?”
吳星悻悻的說道:“沒有,那人轉過頭的時候,我只見到一片白光。”
“唉!”老頑童嘆了口氣。
大家的臉上都寫滿失望,這次催眠以失敗宣告結束,也許吳星的夢到這裡的確就斷了。
其實,只有吳星知道,他沒有將夢境最後一刻的真相告訴大家,因爲他不敢說,也不想說,說出來對案情不僅沒有幫助,還可能讓大家胡思亂想,他心知肚明。
催眠沒有結果,案情暫時也就繼續不下去了,只有等其他一些調查結果出來再看,吳星向老頑童表示,再有這樣的夢會第一時間報告。
大宇和吳星先行告退。
大宇開着車,吳星低頭不語,剛纔最後那一刻的畫面還深深的映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雷電響起之時,他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兇手的臉,兇手正衝着他狡詐而得意的笑。
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很顯然,這個夢和吳星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卻大大的嚇了吳星一把。
“怎麼了,還在想剛纔的夢?該下車了。”已經到了公司地下停車場,大宇看吳星還在發呆,對吳星說道。
“哦,剛纔是挺恐怖的。”吳星支吾道。
大宇想,誰叫吳星能夠預知呢,看來他還要繼續被這個夢折磨下去,自己的稀飯也沒吹涼,這夢會不會轉移到自己身上,也不好說,聽天由命吧。
大宇他們走了不一會兒,有人來告訴老頑童,說大廳有人找。
老頑童下到大廳一看,那不是南江來的老黃隊長嗎?這麼快就到了,身邊放着一個不大的旅行袋,看似匆匆而來。
快步走上前去,一邊叫道:“哎呀,老隊長,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老黃回頭正看見老頑童向自己走來,迎上去說道:“什麼隊長不隊長的,叫我老黃聽起來舒坦。”
說話間,兩雙手重重的握在一起,千言萬語都在這一握之中。
這不是普通的握手,是相隔千里、一老一新兩代傑出刑警的握手。
這更不是一次簡單的握手,是同樣相隔千山萬水、相去20多年的有着千絲萬縷的案子讓這雙手握在了一起。
老頑童一看正是午餐時間,隨即走過去提起地上的小包說:“走,老黃,先在附近找間小店替你接風,我們邊吃邊聊。”
老黃比老頑童還急:“不忙!我先看屍體。”
這邊說吃飯,那邊說屍體,這就是刑警。
老頑童一想也不強求,看這20多年沒見的眼睛顯然比吃飯重要,領着老黃就來到停屍間,值班的警員叫聲“周隊”就放他們進去了。
這裡不比驗屍間寬敞明亮,陰森恐怖透着涼氣,一大面牆上全是鐵製大抽屜,不是裝玩具的,是裝屍體,局裡臨時使用的屍體通通冷凍在這鐵抽屜裡邊。
老頑童指了指其中一個說:“就這具。”
說完正要走過把抽屜拉出來,被老黃攔住了,眼神冷峻的說道:“小周,讓我來。”
老頑童完全理解老黃此時的心情,並不推辭,讓到一邊。
老黃走上前,雙手有些微微顫抖的放在抽屜拉環上,他不會害怕,而是激動。
鐵抽屜隨着老黃一使勁緩緩被拉開,女孩的頭部露了出來,頭上赫然聳立着那雙恐怖的眼睛。
老黃的姿勢定格了,只有身體在輕輕顫動,低沉而肯定的說道:“就是它!就是這雙眼睛!”
老頑童安慰道:“既然這雙眼睛再次出現了,而你又正好在這兒,集我們兩代人之力,我就不信這次會讓他跑了,也算了卻你多年來的一樁心事。老黃,你說是不是?”
老黃睜大眼斬釘切鐵的說道:“就算豁出我這條老命,就算與兇手同歸於盡,都認了,這次我不到黃河絕不死心。”
“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們先填飽肚子再說。”老頑童打趣道。
“走!邊吃邊說。”老黃充滿了信心與決心。
今天是週六,小桃從一間公寓開門出來,聽見門裡有位女士的聲音:“我說小桃,在這和我們一道吃了飯再走吧,每次都這麼急匆匆的。”
小桃一邊換鞋一邊說:“不了,謝謝你啊,我兩點鐘還要趕到東門那邊,快來不及了,我走了。”
說完關了門跑到電梯間按電梯,站在那裡雙腳還在不停的原地踏步,顯得很是着急。
在她剛出門的那家裡,一家庭主婦模樣的女士正在往餐桌上菜,桌子邊坐着一大一小兩個男的,小的充滿稚嫩的聲音說道:“爸爸,小桃姐姐說還要到東門那邊給另外一個小姐姐上課呢。”
女士看了看掛鐘,12點半,邊往桌上擺菜邊說:“這小桃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東門那邊差不多是穿對城哦,她也夠累的,年紀不大一女孩,真難爲她啊。”
爸爸馬上現身說法:“小楠啊,你長大可要像你小桃姐姐學習哦,做什麼事就要把它做好。”
兒子說:“哦。”
小桃下了電梯,一路向街上跑去,不遠處有個站臺,正停着輛公車在上人,最後一人上去了,小桃還差幾十米的距離,眼看車子已經發動,小桃邊跑邊不停的向司機後視鏡裡揮手,車子開了兩步又停下了,車門一開,小桃一個箭步跳上車,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司機說了聲謝謝,就到後面找了個座坐下,看了看錶,估計應該可以趕得上了,這才長出一口氣,手當扇子給臉上解熱。
好在車裡有冷氣,很快就舒適多了,舒展一下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車街道兩旁的事物快速的向後移動着。
小桃眼前開始浮現出大宇的身影,一起飲酒、一起打牌、一起水中嬉戲、一起單獨聊天、一起坐車、一起進餐,大宇的音容笑貌就是在自己最累最孤獨時甜蜜的回憶,想着想着臉上不由自主露出淺淺的微笑。
公車在擁擠的車流裡不知行進了多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