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別總有太多不捨,但該舍還是得舍。
修行中人,與世俗牽扯過甚,最終傷的,不過是自己。
二青早就打定主意,等父母百年之後,便離開世俗,重返山林。
免得再過些年,他這‘白髮人’要送岑思這‘黑髮人’。
岑思在當初與許氏女訂婚之時,便已經知曉,他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他們,都不是普通人。
是以,從那時候開始,他便知道,這一日終究會來。
看到岑思跪在自己面前,孺慕地抱着他的雙膝哭泣,二青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癡兒,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你我祖孫相處數十年,如今緣份已盡,是該道別之時了。”
頓了下,他又道:“你不錯,現在義兒和信兒也跟着你學醫,我對把老岑家交到你手上,亦甚爲放心。”他邊說,邊將岑思扶起,“好了,都也是當祖父的人了,就別跟小孩一樣了,徒惹人笑話!”
大白看了跪在眼前的岑家老少,從懷裡掏出幾個護身符,道:“倩兒,義兒,信兒,你們上來,曾祖母送你們個護身符……”
那是大白煉製的,關鍵時刻可以用來保命的東西。
大白有禮物相送,楊嬋自然也不能少。
雖然要離開了,但怎麼也得給他們留些保命的東西。
二青又道:“好好鑽研醫術,活到老,當學到老。不論這世道是好是壞,醫者,都是不可或缺之人。或許無法讓你們大富大貴,但安穩度日,卻也不成問題。好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他說着,朝跪在堂下的孫兒曾孫們揮揮手,帶着大白和楊嬋,身形緩緩消失在他們面前。
岑小倩,以及岑義和岑信三姐弟,還是第一次發現,他們的曾祖父曾祖母,居然不是普通人,一時爲之震詫。
之前他們還以爲,曾祖父和曾祖母他們要遠避塵世修道呢!
“爹,這,這……”
面對兒子的詫異和震驚,岑思抹了抹眼淚,站了起來,道:“你等無需如此大驚小怪!不過,此事也莫要對外人提及。你曾祖父和曾祖母他們,皆爲修行有成之人。如今,你們太祖父和太祖母已經離世,你曾祖他們也便可放心繼續遠遁塵世修行了。”
“爹,爲何你之前不與我們說?我也想修行,也想像曾祖那樣能夠憑空消失……”小兒子岑信平素最得寵,頓時便叫道。
岑思搖起頭來,嗤笑道:“修行?你能忍受離家之苦嗎?讓你一個人在外面遊歷,夜宿山林,餐風飲露,自給自足,你辦得到嗎?”
頓了下,他又道:“你們要是真想修行,那也成,去把你曾祖父書房裡的道經佛典儒學,全皆通讀一遍再說。”
聽到這話,岑義和岑信兩兄弟就瞪眼了,叫道:“爹,這怎可能?”
岑思哼聲道:“你們不是曾問,你們祖父爲何回家一趟又匆匆離家而去嗎?告訴你們,你們祖父也在修道,可他現在是什麼樣,你們之前不是都見過嗎?”
“我曾聽你們曾祖說,你們祖父花了十載光陰,將他所收藏的那些道經佛典儒學,全數通讀數遍,這才離家遊歷。從二十歲離家,雖偶有歸家,但在外遊歷時間,已近五十載,可他現在可有所獲?”
兩兄弟聽了,臉都綠了。
但還是忍不住誘惑,跑去看二青所收藏的那些藏書。
結果沒出幾天,兩兄弟就都放棄了。
修行之枯燥,又豈是常人可忍?
……
二青帶着大白和楊嬋回到青城山。
如今的青城山,比往日安靜得多,雖偶有禽鳴獸吼之聲,但那些皆爲靈智未開的野禽野獸。
羣山中的精怪,都被二青收到青蓮天地之中。唯有前山原鎮魔將軍廟裡當廟祝的老金龜,以及火魅孟嫣,隼妖王蘇平,還留在那。
另外,小青和紅綾,也還在青城山閉關修行。
二青他們回到青城山之後,楊嬋便道:“二青,白妹妹,我去天庭一趟!”
二青看了她一眼,道:“真的想好了?”
楊嬋微笑道:“這有什麼好想的?這些年,華山女神之責,我也未曾履行半分,把這神職讓給別人,不是更好嗎?”
“那行吧!需要我陪你上去嗎?”
“不用了,你去了反而不好,有點示威的感覺。別看我舅尊爲三界至尊,可其實他是很好面子之神。”楊嬋笑說。
大白聞言便笑,道:“我怎覺得,你說的是人,而不是神!”
楊嬋笑道:“這並不奇怪啊!就拿二青來說,他在青蓮天地,那不也是至高無上之神嗎?可他難道就不要面子了?”
二青微笑道:“事實上,天上諸天仙神,大多皆保留着人性,而非全被神性所取代。神性無私亦無情,但人性則不同。”
說笑幾句,楊嬋便縱身化虹,直入九霄凌雲。
結果老金龜和隼妖王,以及火魅孟嫣便聯袂而至。
“二……聖師,老朽不想當這廟祝了,也想和那些精怪一般,去那青蓮天地修行!”
老金龜見到二青和大白,向他們行了一禮之後,便道。
二青微笑道:“想妥當了?”
老金龜點頭道:“老朽想妥了!”
二青又看向隼妖王,隼妖王亦點頭道:“小妖亦想去,不想在這方天地呆着,這方天地,漫天神佛,太嚇隼了!”
二青又看向火魅孟嫣,火魅孟嫣便問道:“聖師,若我去了那方世界,可還能像現在這般修行?”
二青微笑點頭,道:“那方天地,並無人類,自是無法通過收集香火願力來修行。但那方天地亦有火地,你乃火中精靈,於火地之中修行,卻也無甚問題。只是,你真捨得此方人類?他們可早已視你爲神靈菩薩,對你虔誠禮拜乞求……”
火魅微微擺首,道:“他們所拜所乞,乃鎮魔將軍,我不過是代將軍達成他們所求之願罷了。若聖師不在此界,我又如何能夠在此界安然立足?與其如此,不惹隨聖師而去。”
二青聞言,點了點頭,揮揮手,直接將兩妖一魅,送進青蓮天地。
至於那鎮魔將軍廟,便讓其自生自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