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轉眼即過。
以這座綠湖爲中心,百里方圓內,各類妖怪多了兩百多隻。這些妖怪,小部分是精怪,絕大多數都是已經化形的妖怪。
只是這些妖怪,化形並不完全,全都保持着一些獸類特徵。
是以,這裡也漸漸變成妖怪的樂園。
他們不必擔心會有人類突然間衝出來,將他們殺害。也不必擔心周圍的妖怪會突然間彼此下手。
如果他們知道什麼叫天堂,那麼,這裡應該就是了。
紫漁也很開心,因爲它多了不少夥伴,以前它只有一條魚,沒有人和它交流,那些魚兒見到它,全都是扭頭就跑。
而這段時間,在這北俱蘆洲地界,一隻大妖也漸漸聲名雀起。
很少有人知道這隻大妖的來歷,只知道它身着青衫,眉間有一道豎痕。他來去悄無聲息,身形迅如雷霆。
他不殺人,但卻在救妖。
這讓許多人族修士都有些擔心,擔心這隻大妖,會像當曾經那些妖聖一樣,召集衆妖,佔山爲王,與人類修士進行對抗。
……
“我叫紫漁,你叫什麼呢?”
當他再一次帶着幾隻妖怪回到那座綠湖時,紫漁忍不住問他。
“我?我姓岑,名青,字二青!”他笑着說。
它發現,他很喜歡笑,而且笑起來很好看,很溫暖。
“那我叫紫漁,是不是姓紫,名漁,那字呢?”
“字啊!”他擡頭望天,笑道:“那得等你化形成功了才能取呢!”
“是這樣的嗎?”它看着他問。
“嗯,是這樣呢!”
附近的妖怪漸漸多了起來,不過,這些妖怪們都很乖,或者說很沉默,像是被嚇壞的孩子,對外界的陌生,讓他們有些膽怯。
“岑青……”
“你可以叫我二青。”他笑着說。
“二青,爲什麼人類要不停的殺妖怪呢?”
它邊問,邊在水裡打了個滾,翻起浪花片片。
他擡頭望着天空,一團雲霧自他身後生成,而後他躺在了那雲霧之上,抱着腦袋,看着天空,“應該是在害怕吧!”
“害怕?可是,我們妖怪不是更害怕人類嗎?你看,他們臉上的模樣,不正是在害怕嗎?”它舉起魚尾,朝崖上的妖怪們指了指。
“一百多年前,我來過這邊,那時候,人類看到妖怪的神情,就像他們現在這樣!那時候,妖怪當中有大妖,巨妖,妖聖。他們把人類當成食物,以吃人爲樂,有些地方,人類都被吃絕了。那時候,妖怪漫山遍野,人類就像現在的妖怪一樣,擔驚受怕。”
“一百多年前?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呢!”
紫漁仰了仰首,浮在湖面上,無聊地吹着泡泡,“二青,人類好吃麼?爲什麼妖怪要吃人類呢?像我這樣,不是也很好麼?”
他呵呵笑了下,伸手拍了拍它的大腦袋,道:“如果大家都能像你這樣無憂無慮,那這個世界,也就沒有那麼多紛爭了。”
紫漁看了他一眼,聽不太懂,末了又問:“二青,那時候那麼多妖怪,現在都到哪裡去了呢?”
“都死了,因爲殺人太多,被天庭剿殺了。”
“天庭?”
“是啊!統管三界的地方,在那望不到邊的天上。”
“二青,你騙魚!”
“我只騙人,不騙魚!”他哈哈大笑起來。
“那既然都死了,爲何現在還有這麼多妖怪?”
“或許是因爲這片地域,確實非常適合妖怪地生存吧!”他收斂起了笑聲,道:“別看我帶了這麼多妖怪回來,可和那些被人類殺掉了妖怪相比,卻是百不存一。當年那些妖怪,可是多達上百萬啊!”
“二青,爲什麼你不多救些妖怪呢?”
“只能說無緣吧!”他搖了搖頭,說:“我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爲了救那些妖怪,我也沒有能力給他們提供更多的庇護。”
“可要是這樣殺下去,那妖怪不就要滅絕了?”它擔心地說。
他輕笑了下,搖頭道:“滅絕不了的!”
在南贍部洲那樣的地方,妖怪都還未滅絕,北俱蘆洲,又哪裡有那麼容易?這裡更適合妖怪的繁衍啊!
這裡比南贍部洲更廣闊,密林深山更多,而人類卻很少。
“二青,你說我們妖怪都是同類,而同類有難的時候,我們要相互幫助,那你爲什麼不幫那些被人類殺掉的妖怪呢?”
它就像一個好奇寶寶,問題很多,然後漸漸的,也懂得了許多。可懂得越多,它不明白的地方也就越多。
“我啊!幫不過來呢!”他搖了搖頭,看着天空。
它覺得,他看天空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它想,他應該在想他的那個師姐和妹妹們了。它覺得,他遲早有一天會離去的。
只是,當他離開之後,也會像現在這樣望着天空,想念它嗎?
它不知道,但它覺得,它應該是會相信他的。
“有人說,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他撐天手掌,迎向天空,“你看,我的手,只能覆蓋這麼點大的地方!”
它不明白,但是他已經站了起來,“紫漁,我該走了,爲了讓我的手所覆蓋的地方能夠更大一些,我得更努力些才行!”
它不懂,也不捨,但它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離開。
它不知道,他才離開沒有多久,便碰到了一隻小妖。
那隻小妖是一隻化形未完全的小狐妖。
小狐妖衣衫襤褸,外表和人類沒什麼區別,身後有一條毛絨絨的白色狐尾,腦袋上還有兩隻毛絨絨的尖耳朵,那是狐狸的耳朵。
她的頭髮也是白色的,衣服是白色的,臉蛋也是白嫩嫩的,就像一隻白色精靈。只是身上和臉上都有些污漬,一雙黑溜溜的大眼,清澈中帶着驚惶,她的腳步有些踉蹌,顯然已經處在強弩之末。
但是,在她的身後,卻跟着兩個青年。
他們嘻嘻哈哈地跟着,不緊不慢,以逗這隻小狐妖爲樂,甚至還伴隨着一些污言穢語,讓那小狐妖又是無辜,又是驚恐。
直到他忍不住去救那隻小狐妖時,那兩個青年的脣角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妖孽,你總算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