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嶽對二青改變稱呼,這讓二青多少有些奇怪。
不過,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信號。
只是,衆殘餘的劍閣弟子,此時皆奇怪地看着秦玄嶽。即便是那些正在給受傷的同門治傷的弟子,也一臉不解地看着他。
秦玄嶽看了眼一衆師兄弟師姐妹,而後轉向二青,抱拳道:“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二青微笑道:“既是不情之請,那便別說了。”
秦玄嶽:“……”
如此不按常理行事,讓秦玄嶽一時有些進退維谷,但末了還是硬着頭皮道:“還請前輩看在石筍山二位上仙的面上,護我劍閣百年!”
衆劍閣弟子:“……”
二青看到衆劍閣弟子一臉傻懵懵的神情,便不由在心中給秦玄嶽點個贊,這絕對是神隊友的神助攻!
居然敢當着大家的面,直接提出這種請求。
若劍閣受他二青庇護百年,將來劍閣弟子行走天下,還敢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不分青紅皁白就胡亂斬妖除魔麼?
如此一來,和二青對劍閣的‘理念改造’,便不謀而和了。
不過,二青還是‘矯情’了一把,微笑道:“你也知我和劍閣當初的恩恩怨怨。雖說那些恩怨已解,但我可是你的殺師仇人,且還是妖,你願意讓曾經以斬妖除魔爲己任的劍閣,接受妖的庇護?”
秦玄嶽抱拳躬身,而後擡首朗聲道:“石筍山二位上仙能與前輩爲友,料前輩也定非常之妖。我等受前輩庇護,又有何不可?至於我與前輩之仇,此乃前輩與我之私事,晚輩並非公私不分之人!”
秦玄嶽的話,令不少劍閣弟子愕然。
當初要是他們的師叔伯們能夠有此認知,還會有今日之事麼?
若無這青白二蛇的參與,劍閣死傷會這麼慘麼?
一時間,他們更加茫然了。
二青搖頭道:“話雖如此,可,我爲何要庇護爾等?”
秦玄嶽說道:“當初我與前輩認識之時,見前輩法器乃是劍,而我劍閣如今,其他東西沒有,但劍典卻有無數,只要前輩願意我劍閣百年,我劍閣藏典閣,願隨前輩任意出入!”
二青聞言,雙眸不由閃了下,喃喃道:“劍典麼?!”
可以說,秦玄嶽的這個提議,正中二青下懷。
之前他提出協助劍閣禦敵,欲提的條件,便是劍閣的劍典。只是劍閣那兩個老道未等二青將條件提出,便直接拒絕了他。
不過,之前只是協助劍閣禦敵而已,甚至可以說,對付那些還未化形凝丹的精怪,那不過就是一句話,再加放點氣勢的小事而已。
但是現在,可是要護佑劍閣百年,這個時間,可不算短。
然而想想自己的初衷,再加上鐵柺李最終飛鶴傳書給他,二青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你所言,確實沒錯。我之法器爲劍,對劍閣的劍典,也確實是聞名已久。”二青點了點頭,道:“也罷!從今日起,劍閣便封山百年吧!這百年時間裡,若有誰前來找爾等尋仇,我接着便是!”
二青也在想,若他現在拒絕,到時劍閣真個發生似今日這種有人上門尋仇之事時,鐵柺李會不會又會請他出手?
雖然再三請他出手的可能性不大,但再一次,還是有可能的。
當然,二青更傾向於,劍閣封山百年,前來尋仇的人,應該不會有多少。鐵柺李飛鶴傳書,請他出手庇護劍閣之事若是傳出去,又有多少人或妖魔,會在這個時候跑來打劍閣麻煩?
很明顯,這是鐵柺李這位上仙要庇護劍閣啊!他二青,不過只是掛個名,做爲一道保險,用於阻擋那些實力強,但見識卻很短的無之妖魔罷了。
見二青答應,秦玄嶽鬆了口氣,再次朝二青躬身道:“如此,玄嶽在此多謝前輩庇護之恩。自今日起,我劍閣的藏典閣大門,隨時向前輩敞開!”頓了下,他又道:“只是如今我劍閣……”
二青擺了擺手,道:“你忙你的去吧!我暫時也有些事要處理!”
他說着上,轉身朝鏡湖方向騰雲駕霧而去。
看着二青離去,一衆劍閣弟子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事情,有的愣愣地傻站在那裡看着他離去,有的則捂面嗚咽。
尊嚴散失了,脊樑也斷了,以後還有臉苟活於世?
秦玄嶽轉身看了眼衆師兄弟師姐妹,道:“各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以及師侄們,現在,還不是我等傷心之時。雖衆敵已退,但如今師門被毀,還需我等戮力同心,重建劍閣。我想,若我等師長泉下有知,亦不希望我等沉靜於這悲傷之中……”
秦玄嶽咬着牙,雙眸微紅,強忍着淚水不讓它滑落。
若論傷心,在座所有人,有誰能比得過他!?
一日間,他失去了最摯愛的愛人,失去了最敬愛的師尊,毀掉了家一般的師門……可他還不能像他們那樣,痛痛快快地哭出來,他還需要帶領師兄弟們,重振師門。因爲,他是如今的劍閣之主。
當初劍閣何等威勢,劍閣七峰,每峰弟子都有數百。
而如今,卻是沒有一峰能夠完整,弟子十去五六,建築也全都變成了廢墟,想要重建這些山峰,自是非一日之功。
身爲劍閣新一任閣主,秦玄嶽唯有將這些悲傷埋藏在心底。
至於說報仇,還能找誰報仇?
那些大妖,如今也只剩下一頭金龜還在逍遙,但說起來,他們又有什麼資格去找那老龜復仇?
至於那青蛇和白蛇,秦玄嶽就更加沒有尋仇之心了。
即便將來要替他師尊復仇,那也是他自己與二青之間的私事。
是以,此時的他,只能把重建劍閣這個重擔挑起來,免得一閒下來就去想那些令他痛徹心扉,卻又無可奈何之事。
狂風嗚嗚呼嘯,捲起煙塵漫天,秦玄嶽眸中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他覺得,這定是風沙迷了自己的眼。
所以,就讓它盡情的流吧!
脊樑與尊嚴,只要還有命在,他日重塑便是!
只是相較曾經,如今劍閣要走的路,定要艱難許多。
騰雲駕霧,揹着手,遙望遠空,見白雲蒼狗,野鶴翔空,二青的心緒也跟着飄蕩起來。
不知何時,鏡湖已然在望。
於鏡湖不遠處的那座山頭按下雲頭,見大白盤膝於巨石上,給那些精怪們開講。那些精怪圍坐在那塊巨石畔,聚精會神地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