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仍是一副滿懷希望的神態。
“姐……”他有些於心不忍,正欲說些什麼。
“好啦,江秦。”她給他夾菜,過了許久,才萬般無奈地說了一句:
“你要好好的。”
話裡透着些許傷心的意味,葉青早已知道誰都無法拯救他,只能希望他可以自己漸漸好起來,這樣令人心酸的相對,他不過才二十六歲,人生剛剛開始,卻頹敗得像走到了盡頭。
江秦擡起頭對葉青笑了笑,把所有的心事都隱於沉默裡,他知道自己已經失了退路,想到孟離笙仍躺在醫院,只覺得整個生活都如同被重擔壓着,無法輕鬆下來。
大概是註定吧,他與她到底是無法這般平靜地失去彼此。整整十二年的糾葛,他反反覆覆地離開她,卻無一例外地無功而返。
她終於是醒了,在一個尋常的午後。
人生卻是如同疾風過境,一片天翻地覆的荒涼。
面色慘淡,她的嘴脣像灑了一層灰,而江秦早已經是沒有大動干戈的悲喜了,他坐在她的面前默然地削一隻蘋果,屋子裡一片死寂。
孟離笙靜靜注視他,想起他癡纏在她生命裡的十幾年光陰,想起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在放學的傍晚到她的家裡,吃一桌她做好的菜,想起他彼時桀驁的臉,彷彿對世事都存有悖逆,誰也不肯輕信……想起他萬分依賴她,毫無選擇地愛。她撫摸他青筋突起的手背,泣聲說:“江秦,你別不要我。”
他手一抖,果皮便斷裂地落在地上。
“我要離婚,跟他攤了牌,纔會如此……我是真的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你不會知道,我想到有朝一日,你再也不會爲了我難過、流淚,連想都不再想我。”
“只要一想到這裡,我就難過地想哭。”
“江秦,不要失去我。”
彼時八月流火,夏天即將接近尾聲,一陣秋日四起的悲涼,他站在窗前,只覺得樹葉都要漸漸掉落,看得到盡頭的生命,無望而短暫的人生。
他決定與孟離笙結婚。
這貫穿了他少年時代的幻想,如癔症一般戀她戀得發狂的歲月,如今想來,他竟然一下覺得很荒涼。
娶她的那夜,葉青醉得一臉淚痕,她終於是對江秦失望至極了。
世上再也無這般悽慘的婚禮,她不肯以病癱的身軀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婚紗,便開始爭吵,打翻了酒店裡的茶壺,江秦默默站在她的輪椅身邊,沒有了勸說的力氣,只看到她又開始哭,那是婚禮當日的清晨,窗外一片明淨,晴朗的陽光透過窗櫺照射在地上,屋子裡像踱了一層金色的灰。
喜酒苦得像中藥,人們各自懷揣着一塊沉甸甸的砝碼,已經傾了,感情像碗中的水,汩汩往外淌,一席喜宴冷冷清清,只想起十六歲時候,他剛遇上她,無數次幻想此情此景,卻如何也料不到,歲月不寬宏,要爲每一出希望破滅一一註解。
結婚之後許久,他都無法與她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