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咬了咬嘴脣,想起昨天剛和羅雨嘉去過那兒。once現在的老闆是初中常常與我們一起玩的顧宇,初中畢業後他便接手了那間酒吧,短短几年,生意就蒸蒸日上,一到晚上就爆滿,儼然已經成爲這一片最火的酒吧。
“那我們晚上先去哪兒吃飯?”立暉問。
“我和餘染都行,你們定就好。”我看了一眼餘染。
“那不然還是去以前常去的,牛鼻火鍋?”張奕弋提議道。
“行啊。林孤你大概好長時間沒去那兒了吧,哈哈,那還是跟以前一樣兒,可鬧騰了,每天都有人躺那賴着到天亮。”立暉一聽到就立刻表示贊同。
蘇鬱掛了電話,走過來,說:“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收拾一下關了店去吃飯吧,邊吃邊聊。”
大家都表示贊同地站起身來,我默默收起那本琴譜,將它放在了鋼琴上。
“你可以帶走它。”蘇鬱顯然看到了我這一動作,他有些笑謔地看着我,話語間波瀾不驚。
“不用。”我回答得很乾脆,擡起頭給了他一個微笑。
那是我們曾經常去的一家火鍋店,它以啤酒免費聞名。而響亮的諧音名字自然也成爲了這家店的一大噱頭,它總是熱氣騰騰地熱鬧着,每一晚都有人在那兒喝得爛醉如泥。初中的時候,我們常常在排練完後來這兒吃飯,那家店的老闆見了我們便很高興,畢竟我們是少有的不衝着免費啤酒而來的主顧,他總是給我們的大盤牛肉片加上一些料,在夏天的時候留了空調的座位等待我們。
“哎喲,是你們啊。”老闆竟然還認得出我們。
蘇鬱笑了笑,算是給老闆迴應。
“好久沒見你們來了啊,都上大學了吧,誒喲都變樣兒了,快進來坐,給你們找個好位置。”老闆熱情不減,打量着我們笑着說。
“林孤,你看看,連火鍋店老闆都嫌你胖了。”我們坐定,立暉不依不饒地繼續打趣着我。
“立暉你真是夠了。”我懶得搭理他。
“他那操性,你還不瞭解。”張奕弋接過話,“我說林孤,上個月迷笛你去了嗎?”
“啊?”我恍然,纔想起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再聽到這兩個字,略有些心虛地問:“沒有呢,是在哪辦的?”
“還是在北京。不是吧林孤,你確定你是去廈門唸書而不是流放到國外去了嗎?”張奕弋吃驚地問。
“你說到這個,我想到一事兒,可逗了,咱10月份的時候不是在體育中心那看草莓音樂節嗎?你倆去上廁所的時候,我站在那兒,有一外國妞兒過來用英文問我廁所在哪,我想着逗一逗她,就故意用中文跟她說‘美女你聽得懂中文嗎,你會說中文嗎?’”
“結果你猜那外國妞說了什麼?”立暉笑得神采飛揚。
“那妞兒不會直接跟你說fuckyou吧。”張奕弋說。
“哈哈哈,不是!她居然用特流利的中文跟我說‘我操,你有毛病麼?丫看不出來我是外國人嗎,我不會說中文!’”立暉說完忍不住拍着桌子“哎喲真他媽把我給笑死了,那妞兒還說一口標準京片子,真把我給逗樂了。”
“奇了葩了,這種事兒也能被你給碰上。”蘇鬱隨意笑了笑。
“上次在老顧那兒,也遇上一奇葩,不知道是哪國的,穿着一襯衫,上面寫着‘我是雞’三個大字,笑得我,不認識字兒真是悲劇了,整個酒吧的人一晚上都盯着她看。”張奕弋笑着說,“完了她還跑臺上唱歌,你別說,她還挺有範兒,那天晚上把once整得跟一夜總會似兒的,哈哈。”
在那些歡笑聲裡,我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傷懷,就那麼看着他們,像往常一般大笑,說着平日裡的各種段子。而我知道的,那個世界在我的生命裡,已經永遠停在了三年前,我沒能跟着他們一樣往前走,這些年來,我終於活成了曾在小時候最期望的樣子,上一個好的大學,學了最熱門的經濟專業,在不久的將來向那個當了經理的陳柔學習,步入所謂的金融界,和許多的錢打着交道。
可笑嗎,那是我七歲時候的理想,然而不論我中間繞過多少的彎,我最終還是重新回到了原點,再一次走上了相同的征途。
“餘染現在是在念什麼呢?”蘇鬱突然看着我身邊已經沉默着玩手機很久的餘染說。
“我?我念的醫學院啦。”餘染有些害羞地笑着。
“這個好,以後可以盡情鬧事兒打架,死不了了。”立暉不忘貧嘴。
“你要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可幫不了你,我學的是口腔,最多能幫你把打掉了的牙給安回去。”我驚訝地發現餘染竟然開起了玩笑。
“哈哈餘染,這個挺不錯,最好給他安一個一說話就疼的牙,讓你家林孤耳根子清靜會兒。”蘇鬱笑着說。
“誒,林孤也待不了多久,過完年就要走了。”餘染帶着戀戀不捨地表情看着我。
“怎麼那麼早就要走呢?學校不是都放假放到正月十五之後嗎?”張奕弋疑惑地問。
“恩,放假是放到那時候,我是得提前回學校辦點事兒。”我解釋到。
“這麼癡迷於你的金融學?”蘇鬱靜靜地看着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那麼早就回去,也沒打算多跟我們聚一聚?”
“蘇鬱。”我終於忍不住,他不斷激起的火藥味道已經讓我有些難以招架,“我又不是刻意要提前走,確實是學校裡有事情。”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這麼多年沒見了,還一見面就掐,消停會兒行嗎。”立暉眼見我有些許地嗔怒,趕緊勸道。
蘇鬱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開始往鍋底裡加着食料翻動。霧氣瀰漫,就那樣將我們兩人隔開,我終於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一餐飯我吃得很少,即使那曾經是我最喜歡的火鍋店。那個晚上我卻半點胃口都沒有,但仍舊強迫着自己吃下少許的食物,自那場大病以後,我就不敢隨便打破規律的飲食習慣,生怕會循環往復讓病情復發,所以即使我的嘴裡沒有任何的味道,我還是佯裝出飢餓的狼吞虎嚥狀,對着火鍋大快朵頤。
“林孤你得少吃點,不然待會老顧見了你,又該嫌棄你胖了。”立暉又開始了。我卻沒有絲毫覺得厭煩或者生氣,我真心實意對着他微笑了一下,像個任性的孩子,宣告着我即將的明知故犯。
然而那天的顧宇卻並沒有說出任何能讓立暉覺得能夠取笑我的話來。他只是在我出現的時候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笑着問我要點些什麼。
“我要一杯檸檬水。”我小聲對服務生說,他有點不屑和驚訝地看着我,爲我這個來酒吧卻不點酒的人做出一副若無其事卻暗暗鄙視的表情。
“林孤,你不是吧,來once喝檸檬水?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啊?”立暉又一次發揮了他舌毒的功力。
“最近胃不舒服,喝不了。”我做出無奈狀。
“幫我調一杯jackrose。”餘染在我的身邊,用較爲清亮的聲音說了一句。我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餘染你可悠着點,別喝醉了。”蘇鬱有些擔心。
“好啦,非要那麼小瞧我麼?”餘染有些嗔嬌地對蘇鬱粲然一笑。我一時間有些恍惚,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般柔媚,在酒吧霓虹燈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的動人,那竟然是餘冉冉。
顧宇早已幫我們留好了位子,我們坐下,旁邊是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舞臺。隨着深夜的臨近,越來越多的人潮開始涌進了酒吧裡,這時候一個揹着吉他的女生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她穿着簡單的牛仔褲和一件漆皮外套,戴着一頂棒球帽,進來後就徑直走向了調酒臺。令人吃驚的是,她竟然毫不顧忌地隨意拿起了一個酒杯,熟練地從櫃檯上拿下一瓶威士忌,倒了半杯一飲而盡,動作連貫得就像洗手一樣。
“小管你來啦,時間差不多了,都等着你炸場呢。”她身旁的調酒師一邊倒着酒一邊笑着對她說。
“我家顧二呢?”女孩問。
“好像他朋友來了,在那邊陪着呢。”調酒師說着,向我們這邊指過來。
女孩擡起頭望向我們這邊,我這纔看清了她帽子下的那張臉,她畫了一些較濃豔的妝,顯得略有些風塵。顧宇此時已經笑嘻嘻地站起來,迎上了正衝過來的女孩。她過來給了顧宇一個火熱的擁抱,然後大咧地對我們打着招呼。
“我女朋友,小管。”顧宇對我們說了一句。
“這些都是我初中的哥們兒,那幾個傻缺你見過的。”他指了指蘇鬱、張奕弋和立暉,“這是林孤,咱以前的美女主唱,她在這臺上唱歌那會兒,你還在念小學呢。”他摟着那個女孩,指着我介紹着。顧宇並不認識餘冉冉,所以他自然跳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