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你究竟把我當什麼
我想起來了,我爸那天生日的時候,分明就提過我動了秦孟的事,還說不希望我在公司裡這麼大刀闊斧地改革變動人事。
運營部的秦孟以前是葉震寬的助手,葉震寬死後,我爸和葉瑾涼對他也都不錯。如此說來。我這一槍到底打得是不是地方啊?
——舒顏離開以後,我用了十分鐘時間來爲自己洗腦。
我告訴自己說,她是挑撥離間的,她故意在我面前挑唆江左易的動機,她知道自己對付不了那個男人,於是想用這種方式亂我陣腳……
我他媽的當初連轉股協議都敢籤,明明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就算把自己這點錢送給江左易也好過讓舒顏她們得逞!
可爲什麼,現在的我反而沒有當初那麼泰然的心境了呢?
我從來都沒有真的相信過他,又憑什麼會突然那麼害怕被他背叛。我想,問題也許並不在江左易身上,而在我越發脆弱的指望上。
我好像,沒有之前那麼無所謂,沒有之前那麼不在意了。
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份矯情的分水嶺,是不是代表着我開始……愛上他?
因爲愛。纔會因爲得不到反饋而痛苦,纔會因爲落空的期望而難受吧。
我急急忙忙離開座位,推到隔壁的辦公室去。
唉,門沒鎖,電腦也不在,只有桌上一盆仙人球萌萌地向我抖委屈。
江左易也不是經常在這裡辦公,只有跟江景之都項目有關的會議纔會稍微出席幾次。所以整個屋子裡散發出來的那股生冷沒陽氣的感覺,讓我心生顫抖。
我發現我竟然真的很想念他。
想念他側坐在辦公椅上,一掌端着。一掌隨時準備摸兜掏槍的戒備姿勢。可能是早年養成的習慣,不當王的狼也不願意變成狗吧。
想念他隨時隨地脫節的思路和邏輯,明明沒念過多少書,卻總是裝出一副老幹部老學究的樣子給我佈置課題。就算我解出來。他也很難表現出滿意,總能這裡那裡地挑出好多毛病。
我甚至想念他抱着我叫阿雪的時候,那麼脆弱又無力的樣子,會讓我嫉妒又心疼,會讓我迷惘又忍不住靠近。
但我更想念他抱着我的葉子,一邊拍着她哄睡,一邊放柔眼裡的犀利。
他要是葉子的父親就好了,在外洗一身腥風血雨,回家卻能扛起孩子滿眼色彩的童話世界。
可是我舒嵐之於江左易,到底算是什麼呢?
身後突然被一隻手搭住肩膀,我差點就驚喜地叫出聲來。結果回頭一看是葉瑾涼,整張臉又垮成窩瓜了。
“怎麼是你?”我的口吻掩不住失落,光顧失落,連怨憤的情緒都沒加滿點。
葉瑾涼容顏憔悴。整張臉上沒什麼血色。左邊的胳膊是吊着的,披在西裝下面,沒瞧見血跡卻嗅得到藥味。
“舒嵐,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不用了吧,”我生硬地扯了下脣角:“你不是臥牀不起了麼?
聽說公司的事全權交給舒顏代理,律師找好了麼?我認罪,就是我捅的你。”
“舒嵐,我們不說這些可以麼?”葉瑾涼把我推進門,推到江左易的辦公桌附近:“現在江景之都的全額保證金已經到位,預售合同今早剛剛破二十億。我想,在年底前提前召開董事會——”
“你這是要光明正大地奪我的權?!”我故意推他推得很用力,一拳揮在他傷口上。看他冷汗淋淋的樣子,我竟十分有快感腫麼辦?
“你要是這麼想也可以,但是這是爸的意思。”葉瑾涼撫了下肩膀,卻沒有後退。
“中山建業是我們兩家父輩的心血,你要是真有這個本事。就不可能任由舒顏抓過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婦女來做cfo!”我冷笑道:“葉瑾涼你別做夢了,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們一家人得逞的。
別以爲現在爸好像站在你們這裡,我就沒辦法了。告訴你,舒顏欠我的,就算你們兩個再加上一個孩子都彌補不了!”
“舒嵐你根本就不明白!”葉瑾涼也提高了聲音,分分鐘把戰前宣誓給我堵住了:“這麼多年下來,你瞭解這個公司有多少?真以爲江左易帶幾個錢過來就能幫你加冕麼!
你別傻了,誰不是帶着目的,誰不是看着利益的?如果你現在都看不明白,公司裡發生的一些事已經不受控制了,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做這個董事!”
我說葉瑾涼你給我說清楚,少在那裡賣莫名其妙的關子。
“你去想一想查一查,財務總監宋佳到底去了哪裡……”
宋佳?!不是休產假去了麼!我徹底糊塗了——
“舒嵐,事到如今我依然無法不恨你的背叛,但我也不能容許這世上除我以外的人來傷害你。”說完,葉瑾涼甩下門就走了。
我腦子混沌沌的,一個小時的會議內容,我基本什麼都沒聽進去。
我開始覺得自己身處一灘看起來可以見底的清潭池水中,其實所謂的‘底’,不過是一層層吃人的淤泥。
我的敵人是舒顏,我的盟友卻未必是江左易。
“照欣,”我打了個電話過去,直接問陸照欣:“財務經理宋佳在哪?”
“她發郵件過來說自己是去休產前病假了,但是……我和部門的幾個同事這幾天都無法再聯繫上她。”
一聽陸照欣這麼說,我心裡越發覺得不好。
“想盡一切辦法聯繫到她,然後把近三年,哦不,近四年吧。全部財務報表明細賬給我拉出來,我要找人幫我看。”
“是。”
現在快十一點了,我下樓把車開出來,一路開到了江源大廈。
會議結束的時候,我想打電話給江左易來着。但糾結再三,還是決定當面去見見他。
自從週六那天李冬夜出事後,江左易一早離開了我的牀,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所以當我再一次把他堵到被窩裡的時候,纔開始越來越相信,江左易始終就還是那個江左易。
只不過這一次,雙人牀雙人躺。
穿着豹紋浴袍的女人從他浴室裡鑽出來的一瞬間,我以爲我又走錯片場了。
江左易倚在沙發上吸菸,問我有事麼?
我說沒什麼事,想跟你談談。但你能拜託那位先把衣服穿起來麼?明晃晃的胸,繞的我腦子疼。
其實我不僅是腦子疼,就連說話時的呼吸都很疼。
我想問江左易這是怎麼回事,又覺得自己明明沒有任何立場來問。
怎麼回事?不就是我看到的這麼回事麼!
“lily,衣服穿上。”
那女人錐子臉水蛇腰,一雙紅脣跟吸血鬼似的。側眼瞄了瞄我,用十分誇張地嗲音道:“阿姨,麻煩讓讓,你猜到我的胸衣了。”
我這纔看到自己很不厚道地踩中了人家枚紅色的"xiong zao"。
可你他媽的叫我阿姨算怎麼回事!你叫我讓,我還偏不讓——
挑着脣一笑:“抱歉,踩髒了。”我抽出幾張鈔票甩她臉上:“阿姨給你錢買新的。”
那小嫩模估計一撇小嘴,往江左易身上一瞄:“江總~你看她——”
“出去,讓安迪陪你買十個。”男人把煙往菸灰缸裡一掐,端着身子坐好。
然後手一直對面的沙發:“舒總請坐。”
我大大方方地坐下,就好像第一次見到江左易一樣。
可能是我太平靜了,平靜得反而令他有點不淡定了。
“舒嵐,你就沒什麼想問的麼?”
“我問什麼?”我不客氣地開了茶几上的一聽果汁,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就是故意要演在我面前的麼?否則門外有安迪攔着,我能輕易進的來?”
“舒嵐,你真是變聰明瞭。”
“怎麼?想考覈一下我是不是能出師了?從今天起,你江總不再挺我幫我了?”我承認江左易這人的味蕾有問題,連果汁都買得跟糖精水似的。可惜落到口中,一切都是很苦的。
“你少說廢話了,找我什麼事。”江左易把地上的內衣踢出去,徑自走到衣櫃前換裝。
“沒事不能找你麼?難道我不是……你江左易的女人麼?”我轉過臉,旋即又收住目光。
不怎麼太想看他賣肉,因爲他的裸背,總是性感得讓人很抓狂。
“你盡過女人的責任麼?剛纔那個lily,你有她一半的水準?”
我說江左易你可以用任何一種方式來對我亮紅燈,我舒嵐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昨天早上,你悄悄離開後就再也沒找過我。還對汪小飛說那種話,我知道,是我那句‘遲早愛上你’讓你害怕了對吧?”
我伸手,把江左易按在菸灰缸裡的菸蒂取出來。他說過香菸會讓任何女人顯得廉價,可我……突然就是那麼貪婪地想要"yun xi"他的味道。
“沒有。”他說沒有的時候不肯轉身,語氣也沒有那麼堅定。
我說你就是不承認,明明就不想玩了,纔想用混蛋一點的方式結束。
因爲你怕輸是不是?你怕我愛上你以後,自己也會隨之無法自拔。
人人都說,感情裡付出多的那個不好放手。你已經在我身上花了太多精力時間和金錢,再這樣下去,誰輸誰贏可就說不定了。
其實你今天盼望的,是我一進門後看到你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後,崩潰着跑出去吧?!
可惜跟你的交道打久了,我也不怎麼會按常理出牌了。那女的從浴室裡走出來還帶着妝容,而且這擺在地板上的安全套里居然是空的!
江左易你最近是腎虛還是缺水啊?
尼瑪想演戲都還捨不得交點作業,差評!
“江左易,你就承認吧。就算你沒有對我動心,也已經開始對葉子動心了。
你這種人,最怕的不就是玩真的麼?”
“舒嵐,你自我感覺真好。”江左易換了襯衫和西褲向我走過來,一把奪掉我手裡的煙:“行,你要是想玩我就陪你玩,反正大家是要賺錢的。你是不是覺得用肉體達成的契約會更牢固?
衣服脫了,自己上來——”
他骨碌一聲躺倒在沙發上,抱着我的腰拽過去。我的動作很糾結,思維很混亂。我說我是來跟你談正事的,你別急着跟我劃清界限——
“我承認是你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接觸久了會觸電。但你觸過電嗎?一瞬間的酥麻和窒息,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收手。我沒有蠢到會把心臟都燒焦還不放棄。”我騎在他膝蓋上,雙手擺弄在他胸前,將鈕釦一個個掛上:“我有女兒,有事業,有虎視眈眈的敵人和大仇未報的冤屈。就算你不趕,我也……會走。”
整了整衣衫,我從他身上翻起來。伸手去拉他的手臂,他卻笑得一臉黃?狼樣,說腰扭了。
我蹲過去,捏着他的手掌,輕輕嘆了口氣。
“舒顏跟我說,秦孟是我父親的人。說你在中山建業佈局,只是在利用我和葉瑾涼的矛盾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恩,那你信麼?”
我點點頭:“信。”
江左易抽出一支菸叼住,我很默契地遞上了打火機。
“哦?那你說說看,我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男人麼,除了女人就是錢。你又看不上我,無非就是想要錢唄。”我故意打了幾下都沒打着,因爲我一打他就吹。媽蛋的小兒科的玩意兒有意思麼!
“中山建業可是你父輩的心血,捨得給我麼?”
“不捨得。”我說。
“那你還廢什麼話。”
“我是覺得,如果你真能黃雀在後一樣從我手裡搶走——只能說明我既沒有領導魅力又沒有人格魅力,更沒有女人魅力。
難道我哭着喊着說江左易你放我一馬,你就能手下留情了麼?”
等我說完這話,江左易丟下煙,彎起腰來就吻了我一下:“不錯。”
“如果那天你說的‘切入正題’,是指你要從我手裡拿酬勞,那首先也得幫我把這幫混蛋碾死吧?
我昨天見過汪小飛了,雖然不確定最後的談話很愉快,但李同的事絕對要被先翻出來的——
至於小偉是誰的兒子,我已經叫人拿了dna採集匹配了。但無論結果如何,我暫時還不想把真相告訴我爸。”
“繼續說。”
我說我有個計劃,可以將莫巧棋她們一家一網打盡。我要中山建業,也要尊嚴。
但是這個過程裡,可能需要你的幫忙。在別人看來,我這是自掘墳墓一樣的冒險,可是我不想妥協。
如果在冬夜出事之前,我也許還能抱着各取所需息事寧人的態度來低調處理我們這‘一家人’的事。可是現在,我做不到。
江左易看了我一眼,故意吐口眼圈在我臉上:“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ok,但是風險全在你身上。你連牀都沒跟我上過,就這麼相信我?”
“剛纔不是說了麼?我不信你,但我也不怕你。我都沒什麼好失去的了,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葉子。
只要你不會傷害我女兒,你就是我的自己人。”
“你對自己人的定義,還真是簡陋。”江左易表示,他始終認爲要把某個東西放進自己那裡,才能成爲自己人。
我說呵呵,那你的‘自己人’也真多,這個lily那個lucy的,你不怕撐死啊。
“不過說起今天早上,你推薦的運營經理張天佑已經來報道了。我看了他的簡歷和資質,是個不錯的人才。另外,如你所說長得很帥。
舒顏倒是一步不讓,隨手就帶上來一個財務總監。說是葉瑾涼的什麼表嫂——”
“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就把你嚇住了,你覺得財務總監這個職位是任何人都能承擔的麼?”江左易顯然不以爲意,我覺得在他眼裡,舒顏就是個小丑一樣的角色。
我之所以覺得處處落下風,恐怕是因爲——我的敵人在江左易眼裡就是個渣渣,卻能把我虐的跟頭把式。所以我想不出來如果有天江左易要跟我站在對立面的時候,得讓我吐多少血。
我想我得學會示弱。
於是我說呵呵,財務總監可是一塊拿捏要塞的肥肉,總不能就讓舒顏給我玩沒了。
我自有我的打算,但總歸想先問問你是不是又有更好的人選了?
“當然。”
我說那好吧,咱們兩個看看,想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說着我用紙巾沾了點飲料,我寫在茶几上,江左易寫在我手心上。
涼涼的,癢癢的,最好的默契不過是你想我想,你說我說。
只可惜,這一切如果不是建立在利益和利用之上,將更醉人。
我和他,同時寫了一個‘杜’,杜辰風的杜。
杜辰風是s市財大金融系的研究生,還沒畢業的時候就已經get了一大堆金融財管類的證書。
其實我和葉瑾涼以前就有過想要挖他到中山建業的打算,可惜人家在金融圈裡年薪七八十萬的收入,我們小廟請不起。
正是因爲是很好的朋友,就更不能開口了。
但現在不一樣——
出了這樣的事,杜辰風急需一份工作。就算他現在離開s市要回去照顧下母親,但只要冬夜在這裡,只要他還不放棄,早晚就還要回來的。
在此之前,杜辰風怎麼論都算是葉瑾涼的好友,就算有天我和葉瑾涼決裂,他看在冬夜的份上興許還能保持下中立。但現在,舒顏和我的戰隊已經漸漸分立,每個人都只能楚河漢界地選一邊。
葉瑾涼既然選擇是舒顏孩子的父親,那杜辰風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
現在的局面太混亂,我的人越多,勝算就越大。
“江左易,我這樣子,是不是有點趁人之危啊。”想到這,我還有點不忍心了:“但我給不了辰風那麼高的薪水。我們的cfo,年薪最多三十萬。”土乒陣號。
“多的我來給。”江左易眯着眼,把煙掐死:“就算……呵,欠他的。”
“什麼?”我以爲我聽錯了,因爲江左易的最後一句話聽起來像囈語。
“沒什麼,”他搖頭:“你下午要回公司麼?”
我說不回,今天下午專家會診,我得去醫院陪葉子。
“我一起去。”
“哦。”
後來江左易把我趕出去了,說他要吃早餐,讓我先到辦公室等他。
果然,禽獸進食的時候都是不喜歡被人圍觀的。
我坐在樓下,安迪在我斜對面的辦公桌上,正在噼裡啪啦地幫江左易處理文件。
我真不是故意去搭訕的,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無聊,於是推着轉椅就湊過去了。
“安先生,我能問你個問題麼?”
“我是gay。”
我說我知道。
“我喜歡江先生。”
我:“……”
我說我也知道,但你不用對我懷有敵意。他有那麼多女人,但不包括我。我就是想問問你,這些年,你眼看着他的牀上送往迎來,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慘了,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被汪小飛附體了。
說真的,昨天說了那麼多傷害他的話,再後來就沒有動靜了。他不會想不開,做點什麼嚇人的事吧?
應該不至於,那孩子的心性,撒泡尿估計就給忘了。
“江先生心愛的女人已經去世了,那些女人慰藉的是他的空虛,而我的作用是他的左膀右臂。
我有什麼必要給自己找不愉快呢?”
我想了想,覺得也對哈。
“那凌楠呢?他和凌楠在一起的時候——”
“凌先生是江先生的好友。我討厭他是因爲他總是會傷害江先生,不是因爲吃醋。”
我想,凌楠之所以會傷害江左易,只怕是因爲凌雪的事導致江左易根本就無法對他還手吧。
我說那你不用對我懷有敵意,真巧,我也特別討厭凌楠。
話說那天我跟凌楠說的話,他真的沒有告訴江左易?
唉,沒想到還挺給我留面子的。要是真的江左易知道我被人"qiang jian"過還懷了不知道是誰的女兒,分分鐘笑話死。
等到江左易在樓上喊着讓安迪幫他去打領帶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很多餘。還好裡傳過來的一條短信,十分解悶解尷尬。
是汪小飛?
他沒說多餘的話,只是給了我幾個網站的鏈接,還有一張橫拍的報紙報道篇幅。
這麼快的速度?!
映入眼簾的大篇幅掛滿幾家知名新聞網的頭條——
【花季少女一刀毀人生,無良醫生拒不毀認】
報道里的何萌萌打了黑眼眶,但所有的照片和文字都是真實呈現的。
我輕輕嘆了口氣,想給汪小飛回一聲謝謝,又覺尷尬難禁。
於是我先打了個電話給黎之鑑,求他幫忙僱一批水軍上來,說什麼也要把這條新聞給炒熱。
“舒嵐,我今早查了下郵箱,已經收到了你的協議了。”黎之鑑指的是我今天早上吩咐詹毅發送給他的合作協議。
搞掉之前合作的華天傳媒,早在冬夜結婚之前我就已經說服了葉瑾涼要把黎之鑑的公司牽進來合作。
“怎麼樣?有什麼想法跟我直說就是了。”
“沒什麼,挺合理的條款,我這周就抽空簽了給你們回傳過去,”不過舒嵐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黎之鑑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我的精神有點緊繃了。
因爲李冬夜婚禮那天黎之鑑也在場,事情發生後一片混亂,以至於他和其他賓客什麼時候離開的我都沒在意。但是就在當天晚上,他問我說杜辰風的那捲錄像帶還有沒有備份,他說他想拿來看看,但並沒有對我坦白細節。
於是我叫詹毅拷貝了一份給他送過去,也沒再多問後續。
但此刻聽他這番口吻,好像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其實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我心裡始終有個疑慮。這卷錄像帶看起來十分大方,一點都不像偷拍。八年前的事,說不定只是杜辰風的朋友們一時起鬨拍下來的,李同究竟是怎麼得到的呢?
“那段視頻並不是原始光盤刻錄,而是先被人放到國外的網站上後,又被人下載下來重新刻盤的。上面有無法刪除的域名地址。”黎之鑑是做網絡傳媒起家的,我想他要是有心來追查,不管是技術還是人脈都不亞於警方。
“我已經叫人搜到了原始視頻網站,上傳時間在八年多前,也就是說,拍攝人可能只是單純爲了娛樂,並無惡意。”
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八年多前的杜辰風又不認識李冬夜,這視頻當然也只是個意外拍攝,又不可能是李同他們未卜先知提前佈局。
“這段視頻在這八年來被下載了十二萬次,其中近一年來境內下載量爲八百多次,如果把加密的ip地址解密出來,你說可不可能很輕易就查出是誰做的光盤呢?”
黎之鑑的想法也正是我想說的,因爲從舒顏當年算計我的那天起,我就有這樣一種懷疑——
總覺得表面上的撕逼背後,好像一直有人在推波助瀾,在提供便利。
李同和舒顏他們在同一條船上害冬夜是沒有懸疑的,但杜辰風這樣的視頻,究竟是誰提供給他們的呢?
這些人,一個老實巴交的婦科大夫,一個滿懷心計但涉世未深的女大學生,他們有這個腦子也未必有這個實力啊。
“之鑑,辛苦你了。要是真能查出來就最好了,實在不行,我再去找專業的私家偵探。”這時候江左易下樓來,我匆匆掛了電話。
唉,實在不忍直視他與安迪站在一起的畫面。
“王主任,我過來了。”我匆匆來到二樓會診室的時候,看到李冬夜也在。她身上穿着病服,外面裹着長款的羽絨服。
我嚇了一跳,我說你怎麼下地了,快點回房躺好!
“我沒什麼大礙,一直躺着也很難受。”李冬夜的情緒恢復了一下,但臉色依然蒼白:“還是過來看看葉子吧。”
我拍拍冬夜的肩膀,說好吧,那我們一起進去。
“葉子呢?”
“還在病房,”王主任說:“今天上午又按照蘇醫生的要求做了幾項檢查,現在他陪着孩子在病房聊天呢。”
我說哦,那我先去看看。
推開門,就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醫生坐在牀頭,葉子乖乖地面對着他。
醫生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往葉子右側眼睛附近移動,同時用充滿磁性的嗓音說:“來,葉子告訴叔叔。小腦袋先不動,咱們就用眼睛看,能不能看到這根手指?”
我覺得這個醫生的背影有點熟悉,待等到他這麼一轉頭,我整個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了:“蘇……你是……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