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陳羣大功告成,郭嘉看都沒細看,就把贗品裝進了小紅匣子:小紅匣子早請了一些工匠把撬痕修補完好。二荀似乎也對陳羣有着足夠的信心,只是他們比郭嘉多了些人情味,大大“安慰”了陳羣一番。鄭綸雖然覺得古怪,但是出於對這幾人的信任,居然也沒查看,“有勞長文兄了。”
陳羣微惱道,“你們怎麼恁地相信我?伯純,難道你就不怕我出個小岔子什麼的嗎?”
陳羣只說出錯,沒有懷疑自己的刀刻手藝,鄭綸頓時把心放進了肚子了,笑道,“贗品能亂真,固然可喜;可要是贗品真的亂了真,那麼我手中這件傳國玉璽豈不失去了它的價值?”
陳羣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可是仔細一回味,五天來居然還難爲自己廢寢忘食下了這番苦功,頓時叫嚷起來,“好哇!你們都串通起來了,莫不是以爲我陳長文好欺負嗎?”
郭嘉突然湊到陳羣耳畔,低語道,“要怪你就怪那當大官的。他曾言,如此璞玉,若非出自長文手筆,不得其工也。”
陳羣頓悟,那三人的刀筆工夫哪個都不比自己弱上半分,偏偏卻要找自己來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郭嘉雖然推到了荀攸身上,卻是不着痕跡地對自己恭維了一番,陳羣只能向荀攸大大地埋怨一通。荀攸再找郭嘉,郭嘉早拉着荀彧、鄭綸溜了出去。
此時洛陽傳出了曹操戰敗的消息,全城震動。
董卓火燒洛陽之後,撤往長安;曹操在諸多戰役中成功地保存了自己的實力,爲的就是想在關鍵戰役中奠定自己在諸侯中的地位,因此極力主張趁勝追擊。但是其他諸侯在虎牢關大戰中傷亡慘重,又畏懼呂布的勇猛,除了曹操的好友濟北相鮑信之外,沒有人願意跟着曹操去冒險,因此曹操鋌而走險,派遣上了自己所有的主力,全力進軍。在滎陽地界遭遇到呂布的瘋狂阻擊,曹操兵少且手下衆將都不敵呂布驍勇,被迫撤退;不料滎陽太守徐榮趁虛伏擊,曹操幾乎全軍覆沒,全仗部將死戰才勉強逃回河內。
曹操的追擊打着勤王旗號,立刻得到了二荀、郭嘉、陳羣的好感,同時對袁紹按兵不動、不思進取感到失望。鄭綸忽然感到,曹袁爭霸,其實在此時已經分出了勝負,曹操之所以敢於用不足萬人的軍隊去追擊董卓,恐怕其最根本的戰略目光早就超出了勝負的本身。幸好,衆人並沒有因爲曹操事件而改變原定計劃,由鄭綸和郭嘉、華雄帶着假玉璽去見袁紹,二荀與陳羣則先回穎川,舉家遷往冀州,等待消息。
鄭綸把真玉璽交付給了荀攸,這一舉動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這一次就連郭嘉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鄭綸以不便攜寶爲由,雖然牽強,但是在尋常人的觀念中,把這麼重要的寶貝交給才認識沒幾天的人,實在有點過於輕信,可是鄭綸卻不這麼認爲,玉璽託付給二荀,還怕他們離開自己去投曹操嗎?
鄭綸找到了袁紹的軍營,剛到營門口,劈頭遇到了許攸,真是冤家路窄。
許攸吃了一驚,鄭綸不但沒死,竟然還敢回來,忙笑吟吟地迎了上來,“伯純別來無恙?太傅大人可好?”
華雄大怒,上前一把揪住許攸的衣襟,掄拳便要打。許攸大叫,“汝是何人?竟敢對我如此無禮?!來人!快來人!給我拿下!”
許攸身邊的隨從慌忙圍了上來,華雄氣急,甩手把許攸拋出去多遠,重重地摔了個嘴啃泥,折斷了兩顆門牙。許攸吃痛,嗷嗷亂叫,由手下人攙扶起來,指着華雄歇斯底里地喊着,“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軍士們一齊拔出了佩刀,向華雄砍來。華雄哪會把這些嘍羅放在眼裡,三拳兩腳便撂倒了十幾個,這下軍營可炸開了鍋,圍上來的士兵越來越多。正在此時,一騎飛出,陡然暴喝道,“什麼人膽敢闖我軍營?”
鄭綸遠遠望得真切,卻是顏良,忙喊道,“顏將軍!是我!”
顏良縱馬到了近前,見衆軍圍了華雄,頓時大怒,“都給我住手!滾!”
衆軍都知道顏良脾氣火暴,又是主帥的愛將,誰敢招惹,忙不迭連滾帶爬,轉眼間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許攸和幾個隨從。許攸見了顏良,忙迎上前,“顏將軍,你來得正好,快把他們綁了去見主公!”
顏良怪眼一翻,也不理他,徑直下馬,先給了華雄一個熊抱,“他孃的,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可回來了!”
華雄哈哈大笑,“說好跟你再鬥三百合的,我怎麼能失信呢!?”
兩人的關係居然非常的親密,看得許攸摸不着頭腦,他如何知道華雄與顏良那是打出來的交情!許攸心道不妙,灰溜溜地帶着隨從跑了。
顏良倒也沒忘冷落了鄭綸,好意道,“伯純可知,主公爲了太傅大人的事情,大爲光火。”
鄭綸感激,“多謝顏將軍提醒,鄭某正爲此事而來。”
顏良見郭嘉面生,又是個少年,問道,“他是誰?”
“我新結識的好友,郭嘉。”鄭綸向郭嘉介紹,“這便是我常向奉孝提起的顏將軍,河北第一猛將。”
郭嘉會意,恭敬地向顏良作了一揖。
顏良不由得擔心道,“伯純現在便要去見主公嗎?”
“正是。”
“那請隨我來吧!見了主公千萬小心應答。”
鄭綸應諾。
絲竹之聲,隔着老遠便可聽聞。鄭綸知道,郭嘉的腳步中已經逐漸減弱了袁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顏良先讓三人在帳外等候,自己親自進去稟報。
鄭綸略顯尷尬地看了看郭嘉,低聲道,“奉孝莫不是後悔了?”
郭嘉淡然搖頭,“與君之行,所行必非虛。”
鄭綸輕輕地拍了拍郭嘉的肩頭。這是鄭綸的習慣,只有對他最感親近的人才會有這樣親暱的舉動,郭嘉會心一笑。
絲竹之聲停了下來,三人神色一肅。
果然顏良迴轉出來,“主公讓你們進去。記住,小心應付,別惹惱了主公。”
鄭綸點頭,與郭嘉、華雄一同進帳。帳中脂粉之氣尚濃,只見袁紹居中高坐,眉宇之間洋溢着喜悅之情,只是也許因爲鄭綸的緣故,此時的袁紹面色並不好看。
鄭綸躬身施禮,“鄭綸拜見主公。”
袁紹見鄭綸沒有下跪,更是上了火氣,怒道,“鄭綸,你還敢回來見我?我問你,太傅的下落如何?”
“太傅大人不幸命喪賊人之手。”鄭綸如實回答。
袁紹怒哼道,“辱命之人,何不提頭來見?”
鄭綸剛想申辯,卻聽郭嘉在身旁冷笑。
袁紹站起身來,一指郭嘉,“豎子何人?”
“穎川郭奉孝。”郭嘉昂然答道。
穎川多名士,袁紹卻沒聽過郭嘉的名號,又見郭嘉年輕,更不以爲意,“汝緣何發笑?”
郭嘉還是冷笑着說道,“我笑我誤聽伯純之言,以爲將軍乃當世英雄,今日一見,方知其謬。早知如此,當日我便該勸伯純賢兄,不若歸去。”
袁紹最重虛名,一聽郭嘉譏諷,頓時怒極而笑,“你便說說,我如何當不得英雄二字?”
郭嘉傲然道,“識人之能爲英,用人之長爲雄。前者將軍命伯純孤身潛入洛陽,以區區文弱之力相拒城中數萬虎狼之軍,何足言勝?”
袁紹氣勢一弱,強辯道,“吾弟公路遣麾下猛將襄助,如何?”
“紀靈鼠輩奉的是後將軍的將令,您難道真的以爲他們是去救太傅的嗎?”郭嘉道,“他們最終的目的是入宮尋找丟失的傳國玉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