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豐來了新的管制,七八千人馬,爲首的還是一個漢人,頓時引起了拓豐不小的震動。王戚很快就完全掌控了這個只有三萬多人口,其中包括幾千囚徒的小縣城,儼然成了拓豐的土皇帝。
拓豐雖然不大,地理位置卻非常優越,是南匈奴與鮮卑以及西域各國互通交易的第一站,因此商人云集,物資豐富。王戚既是查格多委派,又帶着右賢王的軍隊,雙重身份使他輕易地得到了貿易管理的權力,大肆搜刮,短時間內積累起了大量的財富。
拓豐地處大漠的邊緣,馬賊出沒頻繁且人手衆多,查格多雖然幾次出動大軍清剿,都無功而返。王戚卻主動與馬賊勾結,用搜刮來的金錢物資通過收買、結盟,凝聚起了幾股勢力最大的馬賊,利用馬賊的眼線,在拓豐外圍尤其是靠近朔方、雲中方向,構築起幾道堅強的壁壘。
兵貴神速,鄭綸佔據黃河河套水域之後,先後開闢了三個隱蔽的水軍基地,其中最具威脅的位於朔方北岸的明竹。從明竹往西北,離拓豐僅有三百里,鄭綸留下三千水軍堅守明竹戰船,親自率領六千騎兵,潛行出發。
趙雲的先頭部隊一千五百騎,在距離拓豐南五十里,遭遇到了連雲山馬賊的攻擊。趙雲單挑連雲山馬賊五個山寨,擊斃馬賊頭目十一名,羣賊震恐。消息傳到拓豐,王戚頓時坐不住了,馬上聯絡附近山頭所有的馬賊,總共糾集近兩萬多人,一齊殺往連雲山。
趙雲與鄭綸一商議,目標是拓豐,由趙雲率軍於連雲山吸引馬賊的主力,鄭綸和典韋則抄山路繞過連雲山,偷襲縣城。
王戚玩得是心機,哪懂得行軍打仗,滿心以爲有那麼多馬賊幫忙,又及時派人通知了單于和查格多,不管來了多少漢軍,只要援兵一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趙雲按兵駐紮連雲山,無疑是自尋死路,王戚暗自竊喜,漢軍主力已經撤退,等消滅了趙雲,那自己就真正地成了拓豐的主人。王戚還想到了美豔無雙的蔡琰,簡直做夢都會笑醒。
蔡琰早就猜透了王戚的心思,雖然顛沛到了大漠邊緣,但是漢軍撤退的消息還是讓她感到了些許欣慰,鄭綸擺脫與匈奴人的糾纏是完全正確的,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完成,如果說真的只是爲了蔡琰而放棄了中原,那蔡琰寧願選擇解脫。可是,對於一個少女情竇初開時結識的優秀男子,蔡琰顯然還沒有超脫到了看淡一切的程度,胡笳或許是她最能用來遣懷的。
北風厲兮蕭泠泠,胡笳動兮邊馬鳴;
孤雁歸兮聲嚶嚶,樂人興兮彈琴箏。
音相和兮悲且清,心吐思兮胸憤盈;
欲舒氣兮恐彼驚,含哀咽兮涕沾頸。
追持我兮走煢煢,頓復起兮毀顏形;
還顧之兮破人情,心憚絕兮死復生。
*
迅雷不及掩耳。當典韋第一個爬上拓豐城頭的時候,王戚還在夢中。鄭綸只帶了三千勇士就攻破了拓豐城門,城中的軍民都不知道漢軍是從哪裡來的,王戚的八千老弱病殘的戰鬥力低下得讓人吃驚。
王戚在火光中驚醒,匆匆跑到蔡琰的房間:蔡琰竟然不見了!
衝撞進城的漢軍,用着生澀的匈奴語四處高喊,他們是來殺一個漢人叛徒,名叫“王戚”的人,與匈奴人無關,只要放棄抵抗,一律免死免擾。戰鬥平息的速度極快,當人們真正意識到漢軍的強大和守信之後,再沒有人願意爲一個漢人的叛徒賣命。
王戚的身邊確實有不少忠誠的部下,但是他們的忠誠相對非常有限,尤其是當王戚來不及帶走屬於他王家名下的財富。
“王大人,如果我們把你交給漢人,漢人就會馬上離開拓豐對不對?”終於有人說出了許多人心中的想法,而且漢軍幾乎已經佔領了拓豐的四處城門,插翅難逃!
王戚恨恨地回答,“你們放過我,我房裡的所有東西都是你們的!”
“聽起來不錯,”那人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如果你命大,逃過這劫,以後要是再回來找我們,到時候我們後悔都來不及了。所以……嘿嘿,委屈你了!”
手起刀落。
鄭綸找到王戚府邸的時候,已經有人獻上了王戚的首級。鄭綸看都沒看一眼,“琰兒呢?快去找蔡大小姐!”
“我在這裡……”蔡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這個歇斯底里的傢伙,居然爲了自己遠涉匈奴重地。
鄭綸下馬,一把抱緊了蔡琰,“好琰兒!你沒事吧?”
蔡琰只能用無盡的眼淚來告訴自己心裡最重要的男人:她很好,她真的很好!
此時的蔡琰,鬢角居然有了些許花白,鄭綸看得心痛不已。要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女孩經受了多少磨難和掙扎,纔會出現白髮……白髮魔女?鄭綸一直都以爲那只是傳說中的事情,而且蔡琰又怎麼可以用魔女這樣恐怖的字眼來形容呢?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孩,非常了不起。
撤。
馬不停蹄。
鄭綸完成了一個屬於他個人戰史中最快速最輝煌的戰果,急速返回連雲山,會合趙雲之後,又馬上撤回明竹。
然而明竹卻起了大火。
原來,在查格多收到漢軍撤退的消息之後,對那麼多突如其來的戰船驚懼不已,立即派出大量的騎兵沿河兩岸偵查,發現了幷州港。在查格多看來,漢軍偷建船港的行爲,已經違反了事先的約定,爲此查格多加強了對沿岸以及河道的監控,甚至也開始尋找船隻來組織可以與漢軍對抗的水軍力量:漢軍既然能從黃河撤退,當然可以從黃河返回!
連雲山出現漢軍,這讓查格多倍感光火,出動了駐紮在渡口的幾萬騎兵,猛撲連雲山,同時又將沿岸的巡哨力量搜索上游,在發現了幾處漢軍水軍棲息港口之後,摸到了明竹。守衛明竹的三千士兵與匈奴軍展開了極其慘烈的戰鬥,然而畢竟雙方力量太過懸殊,百十條艨艟被燒燬了一大半,僅有三十餘條駛出河岸,而來不及登船的則被屠戮殆盡!
鄭綸趕到明竹的時候,匈奴人已經遠去,而所有水寨則成了一片焦土。
“該死的查格多!”鄭綸差點哭出聲來,歸路一斷,六千騎兵簡直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腩,要在草原上與幾十萬匈奴鐵騎抗衡,不啻於以卵擊石。
趙雲道,“不如暫時先回連雲山,必要時再偷襲一次拓豐,至少我們還能獲得些補給,不然這幾千兄弟的糧食都怕成問題了。”
蔡琰一直默默地流淚,“如果不是爲了我……”
鄭綸淡然一笑,“如果你要是有個閃失,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反正左右都是禍,走一步算一步吧,有子龍和典韋在呢,了不起便與查格多拼個魚死網破!”
鄭綸別無選擇,重新返回連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