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酌叫人將採買的下人帶進了屋中,府中負責日常採買的下人一共四人,男女各兩人。
葉清酌目光一掃,那跪在地上的四人便連忙將頭埋了下去,大氣不敢出。
“我院子裡的丫鬟這幾日可有找你採買過東西?”葉清酌問着。
聞言,便有兩個人應了聲:“有,有的。”
“都有誰?”葉清酌繼續追問着。
其中一個男子道:“世子爺院子裡的柳葉姑娘前日讓奴才從府外帶過烤雞腿。”
柳葉聞言,吐了吐舌頭,臉上微微泛着紅。
另外一個卻是女子:“一位叫阿嬌的姑娘,交給奴婢一些金線,讓奴婢賣了一些金色的絲線回來,還將其餘的金線換成了銀錢。”
蘇婉兮聞言,眯了眯眼,倒果真如她所料,王婉婷買通了採買的下人來指認她。
不等葉清酌說話,一旁的萍兒就已經嚷嚷了起來:“果真如此,我家小姐那衣服上的金線果真是被她拆下來拿去換了銀錢!”
蘇婉兮擡起眸子瞪了萍兒一眼,開了口,卻是對着那指認她的採買下人:“你說是世子爺院子裡的阿嬌姑娘吩咐你做的?是阿嬌姑娘當面,親口吩咐的?”
那採買下人點了點頭:“是,是阿嬌姑娘當面,親口吩咐的。”
蘇婉兮頷首:“那你擡起眼來,瞧一瞧世子爺這屋子裡這些人,你辨認辨認,哪一個是給你金線,吩咐你出府換成銀錢的阿嬌姑娘。”
蘇婉兮此話一出,屋中衆人都朝着她望了過來,不知她此舉是爲何。
那採買的下人身子卻顫了顫。
葉清酌自然瞧出了幾分端倪,也有些明白了蘇婉兮的意圖,亦是開口道:“叫你擡起頭來,你指認指認,是哪一個人給你的金線?”
那採買的下人聞言,不得不擡起了頭來,目光在屋中掃了一圈,臉色顯得有些爲難,額上隱隱有細密的汗珠滲了出來。
“看清楚了嗎?”葉清酌又問道。
“是,是。”那下人身子一顫,咬緊了牙關,擡起手來,卻是指向了王婉婷:“是,是她。”
此話一說,屋中靜了片刻,王婉婷和萍兒的臉色卻已經變了,萍兒連忙開口斥道:“胡言亂語,你知不知道,你指的是誰,這是在府上做客的王小姐,你是失心瘋了不成?”
那採買的下人一愣,擦了擦額上的汗:“當時天色有些黑,奴婢沒看的太清,許是認錯了,應該是,是她。”
說着,又指向了拂柳。
“夠了。”葉清酌冷冷一笑,連給你東西的人都不知道是誰,還敢胡說八道,拉下去,杖責二十。
杖責二十,幾乎是要掉半條命的。
那採買丫鬟聞言,身子抖得跟篩子似得,忙不迭地求饒着:“世子爺饒命啊,世子爺饒命啊……”
葉清酌卻是冷着臉,不爲所動。
輕墨連忙叫了人將那丫鬟拽了下去。
蘇婉兮卻連忙道:“世子爺,這丫鬟莫名其妙地指認了奴婢,怕是被人收買了。奴婢覺着,倒是不如好生審問審問,究竟是何人暗中收買了她來污衊奴婢的。”
葉清酌的手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擡起眼來望向輕墨,輕墨連忙應着:“小的這就去辦。”
蘇婉兮的臉上這纔有了幾分笑意,望向臉色十分不好的王婉婷和萍兒:“王小姐和萍兒姑娘大抵是不知道,奴婢雖然入府已經一年有餘,只是楚王府對下人素來不錯,也沒有什麼東西需要額外採買的,因而從未吩咐採買的下人採買過什麼東西,採買的下人自然也不認得奴婢,若非如此,奴婢今兒個怕就被這採買的奴婢給污衊了呢。”
王婉婷的笑容中透着幾分蒼白:“我就說不會是阿嬌姐姐……”
蘇婉兮也笑:“無妨,等着輕墨大人審問了那採買的丫鬟,就知道是誰了。”
萍兒聽蘇婉兮這樣一說,咬緊了牙關,望向蘇婉兮的眼中帶着幾分恨意。
那採買的丫鬟招供得倒也極快,不一會兒輕墨就回來了:“那丫鬟招供,說指使她指認阿嬌的,是屋裡方纔站在那位王小姐身邊的那丫鬟,就是訓斥她的那一位。”
衆人聽那丫鬟這樣說,目光就落在了萍兒的身上。
事態急轉直下,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卻是萍兒此前也不曾料到過的,萍兒咬了咬脣,忙不迭地辯解着:“不是我,不是我,定是那丫鬟收了旁人的財物,污衊我的。”
輕墨卻從袖中拿出了一直簪子:“那採買的下人說,這是那人收買她的時候給她的簪子。”
衆人的目光落在那簪子上,葉清酌挑眉望向王婉婷:“若是我沒有記錯,這支簪子,倒是見王姑娘戴過。”
王婉婷此時卻也沒有精力去想她是不是真的戴過這簪子,葉清酌爲何會記着她戴過這簪子,腦中心思飛快地轉了轉,轉過頭望向了萍兒,眼中含着幾分驚怒:“我平日裡待我不薄,你爲何竟會做成這樣的事情來?平白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明明是你偷了我的簪子,拿了金線,卻害怕我發現,買通了那丫鬟來構陷阿嬌姐姐。方纔你竟還敢那樣言辭振振地指責阿嬌姐姐,你真是……”
蘇婉兮聽着王婉婷的話,挑了挑眉,王婉婷這樣做派,倒像是要將萍兒推出來頂替了所有的罪名了。
萍兒亦是一愣,有些詫異地擡起頭來望向王婉婷,卻見王婉婷的眼中滿是警告。
萍兒咬了咬脣,只得猛地跪了下來:“是奴婢鬼迷心竅,見錢眼開。”
蘇婉兮挑了挑眉,倒是好一齣大戲啊。
葉清酌眉頭一擰,臉上隱隱透着幾分不耐煩:“你們屋中的事情,就回你們院子裡再追究就是了。”
王婉婷連忙低着頭,應了,轉過頭瞪了萍兒一眼:“還不趕緊回去?在這裡丟人現眼做什麼?”
說完卻又轉過頭看向了蘇婉兮,面色一下子溫柔了下來,帶着幾分祈求:“今日是我誤會了阿嬌姐姐,我先回屋將此事處置了,改日再來向阿嬌姐姐賠不是。”
蘇婉兮暗自打了個突,心中想着,上一回因着那熱茶燙了,就是她來給自己賠禮道歉引發了這麼一出,可千萬莫要再來了。
王婉婷說完,便轉身同葉清酌行了個禮,出了屋子。
葉清酌瞥了
蘇婉兮一眼,揮了揮手道:“都散了散了。”
衆人連忙都退了出去。
待出了屋子,柳葉方拽住了蘇婉兮的胳膊:“這唱得是哪一齣啊?我怎麼瞧得雲裡霧裡的?又是什麼金線,又是什麼簪子,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蘇婉兮聞言笑了起來,將事情同三人說了,三人方恍然大悟。
“那萍兒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定是她見那金線,心中起了彎彎心思,將那金線給換了。結果沒想到王姑娘讓阿嬌幫忙繪花樣,又害怕被王姑娘發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買通了採買的丫鬟來誣陷阿嬌,想要將這個罪名栽贓到阿嬌的身上。”
柳葉氣呼呼地道:“也真是難爲了那王姑娘,王姑娘性子那樣純良,身邊卻有這麼一個白眼狼。所幸這一回阿嬌聰明,將那白眼狼給揪了出來。”
蘇婉兮聽柳葉這樣說,淺淺淡淡地笑了笑,心中卻想着,那王婉婷倒果真是好本事,不過幾日,就讓大家對她都頗有好感了。
方纔這事,她有七八分的確定,是這王姑娘指使的,萍兒不過是個跑腿的下人罷了,卻被王婉婷推出來替了罪,倒也保全了她自個兒的名聲。
且不止是今日之事,恐怕從最開始那件燙傷的事情開始,她就落入了王婉婷的圈套之中了。
那日她倒茶的時候,腰間那刺痛並不是她的錯覺。
還有她去王婉婷的那紫雲居的時候,萍兒用簪子扎她,王婉婷未必不知情。興許就是王婉婷專程將她帶到了那亭子裡,又刻意尋着拿衣裳的由頭離開,就是爲了給萍兒機會。
蘇婉兮回過頭看了眼正屋的方向,倒是不知,葉清酌是如何想的。
只是心思一轉,卻又嘆了口氣,葉清酌如何想,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只是,她實在是不知,自己究竟是因何得罪了這位王姑娘,這位王姑娘不過剛到楚王府每幾日,爲何會頻頻算計她,對她下手?
柳葉還要在茶廳值守,月晴也去了廚房,拂柳同蘇婉兮一同回了蘇婉兮住的屋子,將門關上了,方壓低了聲音道:“此事,是那王姑娘指使的吧?”
蘇婉兮倒是有些詫異,拂柳竟會這樣覺着。
“你爲何會這樣問?”
拂柳想了想,才道:“我只是覺着,那萍兒雖然脾氣暴躁,看着兇狠,可是卻是個沒不是個這麼多彎彎心思的。此前柳夫人的事情倒是告訴了我一個道理,便是這看人斷然不能看表面。我方纔一直在看那王姑娘的神情,總覺着應該是她。”
拂柳說完,沉默了半晌又接着道:“且我覺着,那王姑娘看你的眼神,隱隱透着一些不對勁。到好像是,帶着嫉妒的。”
“嫉妒?”蘇婉兮有些疑惑:“我一個下人,她是尊貴的將門小姐,哥哥是大將軍,嫂嫂是郡主,養尊處優的,要啥有啥,我有什麼值得她嫉妒的?”
拂柳聞言,就掩嘴笑了起來,目光朝着主屋的方向看了看:“你傻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位王姑娘喜歡咱們世子爺,只是世子爺卻對她不冷不熱的。而你是世子爺身邊的貼身丫鬟,日日相伴,你說,值不值得她嫉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