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菱靜心休養兩天就着急了,她後悔那天將慕容擎倉趕走,因爲她迫切想知道慕容子軒的情況。
夏以菱起身下牀,她沿着牆壁緩慢走出房門。隔壁是慕容擎倉的書房,她聽見林天的聲音,“總裁,我們還是打探不到慕容子軒的消息。”
夏以菱募然停下腳步,她摒心靜氣,靠近房門傾聽。
林天繼續說道,“那天夏小姐下身大出血,您將她抱出來時我也慌了神,我們匆匆趕到醫院急診室,疏忽了慕容子軒。等我回去了,已經人去室空。我查到那家醫院的院長是慕容子軒管家福伯的侄子,他始終不開口,盤查醫務人員和醫院監控錄像都絲毫沒有進展。”
慕容擎倉鬆垮着衣領倚靠在椅上,他神色憔悴,隻手指關節在桌面上有力敲着,“雖然無法確定慕容子軒是不是清醒了,但醫院裡肯定有一撥人接應。加大力度監視慕容家,還有…姐姐那。”
林天點頭明瞭,夏以菱心中卻大駭,慕容擎倉是懷疑她那個有着神秘力量的哥哥嗎?
“總裁,”林天見慕容擎倉閉着眼,他有些猶豫,“關於檢察院私印的案件,不能一直拖着,總要有個了結。既然夏小姐回來了,解鈴還須繫鈴人,不如…”
慕容擎倉突然睜開了眼,他凌厲且帶着警告,“不行!”
“總裁,”林天上前一步,“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只有將夏小姐交出去,說是她故意指使顧宛芷栽贓陷害您,這案子才能了。總裁放心,夏小姐只是進去幾天配合調查,那裡一切我都會安排妥當,不會讓夏小姐受委屈的。況且…您和夏小姐也不能總這樣僵持着,等案子了結了,您可以有大把的時間陪她,帶她旅遊散心,夏小姐是愛您的,您們還會和以前一樣恩愛。”
夏以菱見慕容擎倉猶豫了,她轉身回了房間。她躺回牀上用棉被蓋住頭,她倉惶的大笑,最後淚流滿面,通體冰涼。她和他竟走到了這一步,可悲,可憐,可嘆!
又調養了半個月,這天慕容擎倉開車送夏以菱去了警署。有兩名女警站在前方等着夏以菱,慕容擎倉心頭酸澀疼痛。這半個月來她不說不問不管,彷彿他做的一切都無她無關。他將手裡的毛呢披肩披在她瘦削的肩膀上,“過兩天我就來接你。”
夏以菱一直僵硬着身子,等慕容擎倉大掌離開,她解開披肩隨手丟地上。她大步跨上前,不留戀不回頭,“照顧好我姐姐。”
慕容擎倉失魂落魄的上了車,他點燃一支菸拼命的抽着。煙霧繚繞,他眼前滿是她冰冷決絕的臉龐,他沒想過有一天他和她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他擡眼看窗外,外面正是大地復甦,萬紫千紅的春天。
車子開動起來,突然他的眼前疾馳而過一輛黑色轎車,他的心臟募然劇烈抖動,他悲涼千瘡的世界劃過一記煙火,煙火隕落他斑斕的世界瞬間破滅。他的目光追隨着那輛轎車的背影,轎車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停車。”慕容擎倉急切開口,林天急剎車。
慕容擎倉和林天趕回了警署,警官一臉爲難,“對不起慕容總裁,夏小姐剛剛被人帶走了。”
“什麼,被帶走了你怎麼不通知我們,是被誰帶走的?”林天見慕容擎倉楞在原地,他忙問。
“你們剛走,慕容子軒就來了。他來澄清了一切,他說是他親手將私印交到慕容總裁手裡的,這都是誤會一場。並且剛剛有個神秘人物降臨,我們高級督察陪同。上面有命令即刻刷新夏以菱小姐的所有檔案記錄,當場放人,我們也是按照指示辦事…”
“總裁,”林天驚呼一聲,一直在他眼中如神抵般存在的總裁,他高大的身影瞬間崩塌,連着往後退了數步,林天慌張扶住。
慕容擎倉濃重吸進一口氣,他兇狠的看向警官,喉嚨裡發音,“可以確定是慕容子軒本人嗎?那個神秘人物是誰?”
“這個…我可以確定是慕容子軒本人,他像是大病初癒。至於那個神秘人物我也不清楚,不過夏小姐一見他就撲進他的懷裡,我聽…夏小姐好像叫了聲哥哥。”
“林秘書,”慕容擎倉握住林天的手,“快,派人去顧宛芷那。”
“好,我親自去辦。”林天說着便跑了出去,他明白總裁,夏以菱哥哥肯定會去帶走顧宛芷的。顧宛芷一旦走了,總裁與夏以菱就…再無半分可能,永生不會再見。
“慕容總裁,”警官畏首畏尾的掏出一封信,“這是夏以菱小姐讓我轉交給你的。”
慕容擎倉接過信,信封上是她娟秀的小字,“致我一生摯愛---小痞。”
慕容擎倉回到家,他來到夏以菱修養的房間,房間裡暖暖的,似乎還飄着她的芬芳。慕容擎倉將所有的窗簾拉上,黑暗中他坐回牀上,他細細撫摸過她睡過的地方。手邊放着信,他不敢拆,因爲他知道這是絕筆。他喝了整整一瓶紅酒,頭腦有些暈,他壯着膽子拆開信。
信中寫道:
此刻寫這份信,我的心情有些忐忑,因爲我不知道該稱呼你小痞還是慕容擎倉,姑且…就稱之小痞吧。呵呵,雖然是同一個人,但如果是慕容擎倉,我怕會寫不下去。
小痞,我們從10歲相識,如今走過了15個年頭。感謝上蒼,能讓我在青春最韶華的時光裡遇見你。感謝你,感謝你撫慰了我那顆孤獨的靈魂,感謝你給了我世間最獨一無二的溫暖,感謝你真心的陪伴,感謝你給過我最美好最動人的少女情懷。
小痞,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話?也許是有的,在你不清醒的時候。今天我想用紙筆刻錄下來,我想莊重嚴肅的告訴你---我愛你。無論是三兒還是夏以菱,無論是小痞還是慕容擎倉,我愛你,我只愛你,愛慘了你,愛瘋了你。
我記得曾經在你母親的墓園,你質問我,6年前你就在後面追着轎車跑,我爲什麼沒回望一眼?你說我是要做夏家千金大小姐,樂瘋了。呵呵,該怎樣回答你,請先允許我整理一下思緒,因爲…因爲那太黑暗,太骯髒,太痛苦!
高考結束後,我那改邪歸正的哥哥回了家,他那些年在c市做生意賺了一些錢。我們一家四口坐在圓桌邊聊天,媽媽說…說她一直擔心我大學的學費,她本來是想砸鍋賣鐵,現在哥哥做了及時雨。因爲姐姐沒念大學就輟學,媽媽說一定撫養我成才。就是那麼開心快樂的時候,家裡闖進好多人,爲首是朱嵐娜。她告訴了我的身世,告訴了我那驚天的陰謀。我們一家都拒絕反對,朱嵐娜說給我們考慮的機會。那晚他們就圍着我們的家,媽媽悄悄說三兒你逃吧,帶着你哥哥的錢去找小痞,媽媽看出小痞是個好人,你們一起遠走高飛,去其它的小鎮讀書,工作,生子。哥哥姐姐都贊同,他們幫着我翻下窗戶。可是我腳剛着地,就被發現了,他們闖進來,朱嵐娜說…說要給我們點厲害瞧瞧。於是…
於是有幾個男人撕碎了姐姐的衣服,他們…他們強,暴了姐姐。姐姐掙扎,頭部撞擊到櫃上,那些禽獸竟…就按着那樣的姿勢侵佔着姐姐…他們狠命的拉扯着姐姐的長髮涌動,姐姐的頭部就那樣一遍遍的撞擊到櫃子…後來便失明瞭。哥哥上前阻止,那些人操起家裡的木棍,鐵錘就砸哥哥身上。當時我被拉着,我看得真切,有鐵錘直接敲裂了早血肉模糊哥哥的左腿…媽媽痛心疾首的衝上前,當時有男人一腳踹在她的胸口,她一口滾燙的鮮血噴我身上,倒在了我面前。
那是我的媽媽啊,我一生最愛的母親啊!媽媽因爲長期勞作,飲食不規律,那時她已是胃癌晚期。她一生操勞爲的就是我們三個子女,可是她臨死前都看到了些什麼…我掙脫開將母親抱在懷裡,我說對不起,我說媽媽別怪我,別恨我。媽媽只是溫柔的撫摸着我的臉,她說,傻丫頭,媽媽怎麼會怪你,會恨你,一切都是命啊。但媽媽求你,一定要護住家不散,人不亡…
後來我妥協了,清晨便隨着轎車離開。我真不知道你在後面追,我不知道你母親…小痞你說,當時的我該怎樣去和你心有靈犀,該怎樣回頭看一眼?
小痞,我這一生虧欠了很多人,欠媽媽,哥哥,姐姐,慕容子軒,慕容二老,你母親,但我此生唯一不欠的便是你。
英國的6年,雖然和慕容子軒在一起,但我每分每秒不曾停止過想你,愛你,祝福你;回了a市,那次鐵威森林晚上我回頭去找你,在山洞裡我替你解了春藥。爲了你的安全我去引開那羣暴民,有人一腳踹上我的腹部,從此我終身不孕;後來倉庫爆炸我選擇了慕容子軒,其實我當時想,償還了慕容子軒,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與你共生赴死,再不分離;後來你失蹤,我爲了保住你的倉穹你的天下,我支身登上樓頂,我被迫和慕容子軒結婚;再後來便是夏妍姍的小產,你知道對於一個不能生育的我而言,我有多愛這些無辜可愛的小生命,但爲了讓你和沈曼妮過的幸福,我…我親手扼殺了那個孩子;再後來你被倪劍旭注射毒品,我爲了幫助你逃跑,我注射下殘餘的毒液引警方離開;再後來爲了照顧僅8歲智商的你,我在手臂上放了半碗血,設計離開而去陪伴你…
信看到這裡,慕容擎倉已是泣不成聲,他從來不知道,她說的他幾乎都不知情。他淚水模糊,拿信的手都顫抖不已。他顫巍巍的堅持將信放在眼前,即使他再看不下去,但他想看。她這樣愛過他,爲他奉獻過,即使這些愛與奉獻足夠將他凌遲後再打入十八層地獄,他活該痛着!
還有不得不說,小痞,當年對你做出的承諾---此生僅爲你所有,我做到了,這一生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小痞,我這樣愛着你,可你…我並不是想指責你,至今爲止我還想給我們彼此留下些記憶,給這些記憶保留些尊嚴。但我是個女人,會脆弱,會害怕,會委屈的女人…
小痞,你對我的愛是什麼?你如果愛我怎麼會不瞭解我,爲什麼不能包容我對慕容子軒那種特殊的情感。你總是那樣盛氣凌人,咄咄相逼。那次酒店照片事件,你明明有手段可以壓制流言蜚語,可是你放任不管,你將我推向風口浪尖;那次訂婚宴,明知我有把柄在朱嵐娜手中,我需要慕容子軒的配合,可是你讓我選擇;我與慕容子軒結婚,雖然兩人沒有夫妻之實但確實是有了夫妻之名,而你利用夏家對我一次次進行着心理折磨和肉體佔有。
你的愛變了質,你的愛是征服!
還有小痞,關於那個孩子,那個被你殘忍抹殺被你稱作野種的孩子,我想告訴你…那是你的孩子,我是他的母親,而你是他的父親。 那次我說我欠了慕容子軒,求你放過慕容家,你竟聽不出我的潛臺詞是---是你慕容擎倉欠了慕容家。就衝着我肚子裡懷着你的孩子,你就欠下了。
這個孩子本來就是個意外,即使…我愛他,超乎生命的愛着,但…沒有了也好,我與你之間的裂痕再無法挽回,一切就當做的代價。
小痞,我愛着你,癡心無悔,所以我親耳聽見你同意將我送進警署,我心甘情願。只是這生愛你太辛苦,我只奢求着,奢求着償還了你一番愛意,好求的這世不拖欠,黃泉路上勿相念,永生永世不相見。
最後,如果這份信能喚的醒以前那個小痞的分毫,希望你,祈求你,照顧好姐姐,善待慕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