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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不肯聽他的解釋,就已定了他的死罪,那種完全抓不住她的心思的無力感,使他升起一絲焦躁,忍不住低叱一聲:“死的只是一條狗!”
莫非他珍藏了二十幾年,首次肯付出的感情,還不如一條狗對她重要?再怎麼喜歡,再怎麼有感情,那畢竟只是條畜牲,能與他這個大活人相提並論嗎?
“只是一條狗?”姜梅冷冷地重複着,寒意直透胸背,冷到骨子裡去。
這就是癥結所在!在她眼裡,最寶貴的是那份相濡以沫的感情,在他的心裡,看重的卻是身份的高低和地位的貴賤。
這番話表面看似在說史酷比,其實卻在提醒她,只是一個小妾,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怎敢妄想與他平起平坐,甚至對他的事情橫加指責與干涉?!
君墨染話一出口,已知不妥,想要補救,偏又拉不下面子,加上姜梅的神情太過冷厲,他只得神色僵冷地反問:“我有說錯嗎?”
“不,”姜梅越發冷淡了,一對玉一般的眸子變得如夜一般深黑,幽幽的,深不見底:“王爺沒錯,是妾身錯了。”
她錯在不該相信他,不該以爲他真會爲了她放下心中的仇恨,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更錯誤地投放了感情!
“湄兒~”君墨染心知再說下去,只能越說越僵,勉強控制了脾氣:“好,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痛快,等你冷靜下來,我再跟你談。”
還談什麼?有那個必要嗎?她付出真心,他卻從頭到尾在她面前戴着面具演戲,而且不止一張!這怎不令她寒心?
他難道妄想她還會再傻到去相信他的精心編織的謊言嗎?活到這把年紀,被人騙情騙愛已夠悽慘,難道還要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跤才醒悟?
不,她不會信他所說的哪怕是一個字!
姜梅笑了,那笑容出現在此刻,似一朵盛開在懸崖上的罌粟,驚人的美麗和詭異。
君墨染不安極了,蹙着眉:“你笑什麼?”
“沒什麼~”姜梅歸於平靜,淡淡地道:“我先去把史酷比葬了。”
她想通了,既然哪裡都不是家,那麼葬在這裡和葬在別處又有什麼分別?好歹它在這裡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有着無數美好的回憶,就讓它守着這片天地吧!
“哦,好~”君墨染滿心狐疑,不敢相信她這麼快就平復了心情,但她要先葬了史酷比卻在情在理,他也無可奈何:“我幫你~”
“不必了,”姜梅冷淡地拒絕:“我想跟它再獨處一會。 ”
“是嗎?”君墨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想了想忍不住再補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論是面具也好,還是錯手傷了史酷比,造成它的意外死亡也好,都不是他的本意,希望她能明白。
他本來打算找個氣氛和情緒都絕佳的時機,好好跟她說清楚之後再親手摘下面具,求得她的諒解。沒想到文紫萱會意外闖進來撞破他的秘密,更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
所以古人常說,樂極生悲,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他怎知事情會演變成這個局面?
姜梅冷笑,她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還沒有達成自己復仇的目標,玩弄她的感情,正是興頭上,怎會故意做明顯讓她不快的事情?
殺史酷比不過是他的身體下意識的一種反應——以他的智慧,若非狀態緊急,他太過掛心文紫萱的安危,又怎會受本能的驅使,做這種顧頭不顧尾的事?
可,唯其如此,才顯得他更可惡!
她曲膝向他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她的笑容太過飄乎,明明在他面前,卻象隨時要消失,君墨染伸出手,卻終於沒有撈到她,鼻間飄過一縷幽香。她,已如風一般掠過。
他靜靜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濃。
只是一條狗,應該沒什麼事,對吧?
他當然知道她在生氣——生氣是應該的,不生氣纔不正常呢!可是,她表現得未免太過平靜,那種拒人千里的感覺很不好。
他情願她象其他的女人一樣,對着他哭,對着他吼,在他面前耍賴,而不是象現在一樣,冷靜理智得讓他感覺到可怕——就象一座沉默的火山。
“王爺~”文紫萱遠遠地跟在他身後,直到這時纔敢走近來,神色惴惴地問:“你不要緊吧?”
他的表情沉鬱,俊逸的臉上刻着明顯的懊惱,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那個叫江湄的女人在他心中的份量絕對不低,更何況她如此聰慧?
剛纔好象聽人叫她九夫人,那她就是靖王的妾了?
坊間傳聞,靖王新娶了江南首富的女兒,對她愛得如珠似寶,兩個人如膠似漆,幾乎形影不離,看來傳言不差了。
她按住心中不斷冒出的酸澀的泡泡:“對不起,若不是我,王爺也不會錯手……”
“不關你的事。”君墨染搖了搖手打斷她,目光依舊望着姜梅消失的方向:“我還有事,恕不遠送。”
在他看來,史酷比之死是次要的,他對她的隱瞞更傷她的心。早知這樣,上次就不在面具下再弄張人皮面具去糊弄她了!
她沒有被嚇,反而把他自己推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立場上——他要如何解釋當時惡意的戲弄?
“是萱兒來得太過魯莽,告辭!”文紫萱看着他的目光,忽地明白了一切,輕咬下脣,壓住不斷上涌的失望和難堪,輕聲道歉,轉身惆悵地離開。
難怪他一直堅持不肯接受她,原來心中早已有人!是她自己傻,猶豫得太久,以至錯過了最佳的時機,現在努力不知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