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三

失蹤(三)

天漸漸地黑了,連老夫人在左丞相府賀壽都已回來,姜梅卻始終音訊全無。

萬丈紅塵中,人人爲填飽肚腹已忙得焦頭爛額,非親非故的,誰有閒情逸致去關心大街上一名少*婦的去留呢?

所以,不論大家怎麼努力,線索都到慶陽路西段已嘎然而止,沒有任何人目睹她是如何離去。姜梅就象烈日下的一顆水珠,悄然人間蒸發。

君墨染忍了再忍,隨着時間的推移,姜梅的失蹤從可能演變成了即定的事實,他的情緒也在悄然地發生變化。

從一開始的不相信,到後面的半信半疑,到現在的幾近爆發——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怒氣,當者披糜。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嚷嚷了那麼多回,這一次,姜梅是真的離開他了,而且用了最惡劣的方式——不告而別。不,是比不告而別更慘烈的方式:失蹤!

“墨染,”到了現在,李煜宸反而成了最冷靜的人,竭力安撫着眼前這頭爆怒的獅子:“梅子不是魯莽衝動的性子,即使真的想要離去,也不會採用這般極端的做法。”

所以,這件事必然非她所願,她應該是被人擄走了。

然而,這樣的安慰,無疑是火上燒油——若是主動離去,好歹人是安全的,若果真是被劫了,卻連性命都難保了。

既是熟人,不論他交不交傳說中的藏寶圖,事後肯定都不會留下活口——除非他傻了,纔會等着她被解救後的秋後算帳。

“呃~”李煜宸發覺失言,試圖被救:“梅子那麼聰明,就算不能逃脫,也一定會想辦法給我們傳遞消息的。”

可,那樣的機會微乎其微,而且必須建立在她明知被人綁架的前提下。所以,這樣的理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何況其他人呢?

藍衣營沒有人肯離去,人人心裡都憋着一股氣,黑壓壓地在院子裡站了一排,極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等待着他發出下一個指令——象一羣揮舞着爪子,嗷嗷叫着殛待出籠的猛虎。

君墨染抿着脣一言不發,負着手站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天幕,不知在想些什麼,遲遲沒有再下命令。

即使再聰慧,江湄也是個完全不會武功的柔弱女子。他無法想象,當她獨自面對窮兇極惡的歹徒,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這一刻,有千百種後悔掠過心頭——假如,他不跟她嘔氣;假如他非要拽着她一起去赴丞相府的壽筵;假如他態度強硬,不准她私自出府……

夜,靜得磣人。

“不管怎樣,先把所有她有可能去的地方,包括客棧,酒樓,茶館,等所有能夠落腳的地方,一個不漏,通通都再搜一遍……”受不了這異樣的沉默,李煜宸開始發令。

“算了,”君墨染忽地開口,揮手阻斷了他:“都回去休息吧,這樣漫無目的地查找沒有用。”

“王爺~”藍一想再勸——還不到絕望的時候,就這麼安靜地呆着,什麼努力也不做,他做不到。

“都下去吧~”君墨染疲倦地抹了一把臉,找了張椅子慢慢坐了下來:“別讓娘起了疑心,田嫂都在墨韻軒外張望了好幾遍了。”

雖然他刻意保持低調,盡一切可能封鎖了消息,但藍衣衛如此頻繁的調動,還是在靖王府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所有的人都在猜測,究竟王府裡又出了什麼大事?

思親堂被燒,老人的情緒剛剛平靜,他不想再掀起波瀾——最重要的是,他實在沒有心情再聽娘用厭惡的口氣在他面前數落江湄的不是。

他怕,怕自己忍不住爲了一個女人跟娘頂撞。那會多傷她的心和自尊,他心知肚明。

可他現在已無力再去顧全孃的面子,對她唯唯諾諾,做一個十全十美的孝順兒子。

江湄,當她在的時候,是那麼有可有可無,並不覺得如何重要。可她的消失卻令一向淡漠的他失去了冷靜。

明知道她身處險境,危在旦夕,他怎麼可能坐在那裡三思四思?那種隨時可能失去她的恐懼,已戰勝了他的自尊,碾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她是江秋寒的女兒又如何?至少到目前爲止,她還沒做任何足以傷害他的事情。現在的他,只想找到她,只求她平安,只要她肯回來……其他的事他已不願多想,也不想再計較。

她被田嫂杖責,滿身血泊,奄奄一息地趴在牀上的畫面就那麼突如其來地浮現在他的眼底。

想象着現在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可怕的折磨,那種尖銳的痛楚,猶如一柄利箭倏地扎入他的心裡,痛不可擋。

李煜宸點頭,示意大家先散了:“墨染,你打算怎麼做?”

“先去找一張圖,一張類似藏寶圖的圖。”君墨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沒有給他多少考慮的時間,對江湄而言,現在是分秒必爭。

“王爺,”藍一去而復返:“江照影求見。”

在這非常時刻,江照影深宵來訪,顯得猶爲心驚。

君墨染與李煜宸俱是一驚,對視一眼道:“快請!”

話落,江照影已闖了進來,一臉焦急地道:“王爺,湄兒在王府吧?”

君墨染不答,一雙冷眸冷冷地鎖住他的視線,似要穿透他的靈魂。

江照影揚了揚捏在手裡的一封信,顫着嗓子嚷:“我收到一封奇怪的信,要我交出什麼藏寶圖來交換湄兒的性命!”

“信是何時送達的?”李煜宸追問。

“上午就送了,可我去店鋪對帳,直到戌時纔回。”江照影一臉焦灼:“管家不在,門房偷懶,竟沒有及時送到我手上!我看了信,立刻就趕過來了~到底湄兒在不在王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