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前世番外(九)

沈廷鈞不說話,只沉默的坐着喝茶。

他似是覺得母親說的事情無趣,許是還在爲白天的公務煩心,整個人看起來就漠然的厲害,也心不在焉的厲害。

當然,老夫人其實也沒想讓大兒子幫自己分憂解難,畢竟這是三房的事情。況且大郎作爲一個單身的大男人,那好讓他插手此事。

老夫人無外乎是憋的太難受了,又不好將此事說給外人聽。而崔嬤嬤說是公允公道,可到底是打心底裡偏向三郎的。

也只有在大郎跟前,她才能肆無忌憚的把那小畜生唾罵一遍。畢竟大郎做事講究法理,此事錯在三郎,即便這是親兄弟,大郎也不會爲三郎說好話……

總歸老夫人這次罵了個痛快。

可罵過之後,還不得不幫着給三郎善後。

畢竟小兒媳婦是真的好,她是真的喜歡。且他們夫妻倆還有誠兒在……

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若只是因爲此事看着他們夫妻走上陌路,老夫人也不忍心。

想到之後還要去勸慰桑擰月,老夫人心裡更堵得慌。忍不住又將三郎拎出來罵了一頓,她一口一個小畜生,可見當真是惱的不輕。

這一日直到天色很晚,老夫人才有了睏意。

沈廷鈞親自服侍母親睡下,這才走出了鶴延堂。

然而,照例該直接回前院去的,他卻在鶴延堂門口站住了腳,忍不住往西邊看去,那是三房所居位置。

此時聽雨閣中還燈火通明,顯然裡邊的主人還未睡着。站在這裡,似乎還能聽見那邊丫鬟細碎的說話聲,她專注的翻動書頁的聲音……

桑擰月是在第二日給老夫人請安時,被老夫人留了下來說私密話。

老夫人其實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但這事兒沒有一直拖着的道理。拖來拖去在擰月心裡拖出個疙瘩,之後想解開更困難。

可有些話實在難以言說,老夫人幾次啓脣,也沒有將該說的事情說出來。

還是桑擰月善解人意,也許是她看出老夫人今天留她的深意——沈廷瀾做的孽,只他們夫妻倆受着就是,何苦將無辜的老夫人也牽連進來,讓她老人家如此爲難。

桑擰月便開口笑道:“有什麼事兒您直說。自從我嫁進侯府,您待我一直寬厚。我侍奉您如親母,您待我如親女,您的話,我是願意聽的。”

老夫人一聽桑擰月這話,一顆心頓時酸溜溜的。她眼睛也酸澀的厲害,眼瞅着眼淚都要從眼眶裡跑出來。

老夫人終究是張了口。

她說:“擰擰啊,三郎與那位施姑娘……”

提及那位施姑娘,老夫人面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昨天她讓崔嬤嬤親自去晏家給施姑娘送謝禮。其中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了結了那段“救命之恩”;又何嘗沒有看看那姑娘究竟是何等容貌品行,以至於竟是蠱惑的自家三郎忘卻了家中還有嬌妻幼子,竟是忍不住對她動了心。

回來後崔嬤嬤面上的表情……實在不好形容。

據她說,那位施姑娘不僅容貌出衆,而且醫術當真厲害。且許是從小被祖父帶着行醫,見多了生離死別,那姑娘性情中頗有一股子悲天憫人在。

當然,她那股子悲天憫人,是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視世人的。也正因爲“站的位置高”,就導致這姑娘不拘小節……更甚者說,是對世俗禮教不屑一顧與蔑視。

她骨子裡清高自傲,不屑於與世俗同流合污,更是視金銀珠寶這些阿堵物如糞土。

昨天許是看在,崔嬤嬤是沈廷瀾母親身邊的老人的份兒上,那姑娘收了他們送去的謝禮。但也只是微頷首表示此事就此了結,其餘竟是再無一句客套話,竟就清清冷冷如同天外仙一般,衝崔嬤嬤微頷首便直接轉身離去了。

這樣一位姑娘……三郎到底是看上她什麼了?

是看上她清冷如仙?還是看上她不通禮數?亦或是看上她品性高潔,與他一般不與世俗同流合污?

老夫人琢磨了一個晚上,覺得三郎肯定是看上那姑娘的性子了。

畢竟人都是越缺什麼,越想要什麼。

先說三郎貴爲侯府子嗣,不管父親在不在,他上邊總有兩個兄長撐着。這就養得他性情天真不知人間疾苦,更養得他有時候對權勢富貴,頗多鄙薄與輕視。但礙於出身與從小的見識,他其實也清楚,只有權勢富貴,才能讓家族長久,才能讓子孫後代不爲凡俗所累。

他是一邊嫌棄着權勢,一邊又不得不去追逐權勢。

而在這時候,陡然冒出來一個對世俗規矩禮教全都不屑一顧的姑娘,三郎能不被吸引麼?

這姑娘身上有的,恰恰好是他最欠缺的。不管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勇氣,亦或是那種超然的、清冷看人間的狀態。三郎怕是羨慕壞了,也仰慕壞了……

老夫人心思電轉間,腦中就轉過了這許多東西。隨即,她平復下心中的躁鬱之氣,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隱瞞擰擰是沒有必要的,畢竟作爲同牀共枕的夫妻,三郎的心思,擰擰肯定是第一個察覺的。

而從她冷淡的模樣可以看出來,三郎之前在鶴延堂說過的話,該是沒少在她面前說。如此,也才能解釋的通,擰擰對於他去宴家居住,完全無動於衷。

擰擰啊,是被三郎傷透了心了。

老夫人說過那位施姑娘,又斟酌着道:“這位姑娘,看不上俗世的兒女情長,她與三郎之間清清白白。”

桑擰月聞言輕笑一下,既然事情說到這份兒上,她也就沒有繼續憋着必要了額。

她就直接了斷的和老夫人道:“娘,問題從來不在那位施姑娘,而是在三郎身上。”

提及三郎,老夫人又是語塞,“三郎啊……”

老夫人勉強替兒子說了一句話,“他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桑擰月聞言,原本無動於衷的面容,陡然多了幾分悵然。三郎鬼迷心竅,看看,連老夫人都承認,三郎是對那姑娘動了心了。

桑擰月忍不住就紅了眼圈,低聲啜泣起來。“娘,他之前承諾過我,會一輩子對我好。他也說了,不會讓我受一點委屈……如今這又算什麼?既然心中有了他人,把事情與我說清楚,我也不是非纏着他。他是一邊惦記着旁人,一邊又捨不得我。他這是把我當什麼了?我是非他沈廷瀾不可麼?”

老夫人趕緊勸慰:“都是三郎的錯,那個混賬,也就是他不在我跟前,不然我定要打斷他的狗腿。他個混賬,傷你的心,還惹你爲他流淚。只擰擰你也要知道,三郎秉性不壞,他更不是貪花好色之徒,他與那施姑娘……”

老夫人想說“發乎情、止乎禮”,又想說,“這許就是三郎自己的單相思”。但不管是那句話,都是將三郎的罪過加重一層。

擰擰本就夠委屈了,她若還火上澆油,那不是衝着拆散他們夫妻倆去麼?

而且,這說法也太傷人了。

三郎和施姑娘發乎情止乎禮,那擰擰又算什麼?她明明纔是三郎的髮妻,纔是三郎唯一該放在心中珍愛的那個女人。

老夫人心裡有千言萬語,可最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面對嚶嚶啜泣的桑擰月,只覺得三郎這次真是作孽。

這也就是他要科舉,分不開身,更分不得心,不然,看她不打劈了她。

老夫人沉默的陪着桑擰月傷心了一會兒,但也只是一會兒功夫。桑擰月很快收拾了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那般溫婉賢淑的模樣。

她說:“娘,誠兒還在房裡做早課,您這裡若沒有什麼事兒,我先回去照應誠兒了。”

老夫人連連應“好。”

桑擰月便也起了身,和老夫人道了別,然後黃若無事一樣,言笑晏晏的走出了鶴延堂。

等桑擰月的身影消失在鶴延堂外,老夫人才拍着桌子和崔嬤嬤說,“這都是什麼事兒!這個三郎啊,這次做大孽了!”

時間說快也快,說滿也慢,很快就到了科舉前夕。

沈廷瀾也告別了宴夫子與一衆師兄弟,回到了侯府準備考試用的東西。

桑擰月特意問過老夫人,早先沈廷鈞科舉時,她都給準備了什麼。

老夫人一見她還有心思爲三郎忙碌,一直提着的那顆心也微不可見的放鬆一些。

她忙不迭的,將早先沈廷鈞科舉時,她給做的準備工作說了說。末了,還小心翼翼的和桑擰月說,若她嫌麻煩,她就讓崔嬤嬤將東西準備好,屆時一道送到三房去。

桑擰月聞言又輕輕的笑了笑,隨即道:“到時候不麻煩,況且院子裡有許多丫鬟婆子,我只是動動嘴,真正做事的是他們。娘別擔心了,我這就回去把東西準備好,可別耽擱了三郎之後進貢院。”

“唉,那你趕緊忙去吧。”

沈廷瀾科考前一天,到底是去尋了大哥取經。當天他回來的很晚,到房間時,桑擰月早已經睡着了。

翌日,沈廷瀾下午時進了貢院,這之後九天時間,他都呆在貢院裡科考,直到九天後貢院的大門從新打開,滿身疲態的沈廷瀾,才被下人接回了府裡。

春闈的結果也很快出來了,沈廷瀾很輕鬆的得中前三甲。

之後又是準備殿試,而這次沈廷瀾更是意氣風發的被點爲探花郎。

武安侯府中,先後出了一位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再是出了一位朗逸俊俏的探花郎,一時間侯府迎來了衆人的恭迎討好,送禮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沈廷瀾被點爲翰林院編纂,等回頭參加過杏林宴,便要去當差了。

這些天來,他既要與諸多學子一道拜見座師,又要準備參加諸多同科張羅的宴席。再有侯府的親朋故舊也有上門來道喜的,他本人也還要去宴夫子哪裡感謝恩師多年教導……

就真的是忙得分身無暇,每每都要喝的酩酊大醉纔回家。

這一日沈廷瀾照舊喝的爛醉如泥,又是等到過了子時,纔回了府上。

老夫人這時候還沒睡,聽說三郎終於回府了,趕緊讓人將這醉鬼帶來了鶴延堂。

然後,兩杯醒酒湯灌下去,又用冰冷的溼毛巾狠狠擦了幾下臉,混沌矇昧的沈廷瀾終於有了幾分清醒的跡象。

他看着端坐在上首的母親,納罕的說:“娘,您這是做什麼?”

“我做什麼?我這是讓你清醒清醒。你這個小畜生,整天只顧着外邊那些人,你倒是回房看看,你房內人現在是什麼模樣。”

沈廷瀾聞言更懵逼了,他條件反射張口道:“擰擰?擰擰不是好好在房裡呆着麼?擰擰怎麼了?”

看老夫人面色有些凝重,眉頭也狠狠蹙着,沈廷瀾一個機靈,本還混沌的思緒頓時清明起來。

他打了個哆嗦,人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往三房跑。可纔剛邁開腳,他就又被老夫人喊住了。

沈廷瀾急的什麼似的:“娘,有什麼話您明天再說,我先回房看看擰擰去。對了,您還沒告訴我呢,擰擰到底怎麼了?她是生病了,身上不舒服,還是誰給她氣受了?”

老夫人呵呵冷笑:“現在你知道關心擰擰了,你早幹麼去了。你這個小畜生,這闔府誰會給你媳婦氣受,還不是你自己作孽。你,你,你要把我和你媳婦氣死了。”

沈廷瀾聽見這話,更覺得莫名其妙。他怎麼就氣到母親和擰擰了?

是,他這些天忙碌科舉與應酬,整天喝的爛醉如泥,也確實缺少了對母親和擰擰的關心。但是,也就忙過這一段時間,等再過兩天,他正式當差任職,就沒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沈廷瀾如此一說,老夫人愈發氣憤。她就點着兒子的腦袋,怒其不爭道:“誰給你說這個?你忙碌應酬,這也勉強算是正經事兒,我和你媳婦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爲這個與你生氣。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起了那等見不得人的心思。”

沈廷瀾懵逼狀:“娘啊,您說話能不能直接點?我這都被你弄得頭昏腦漲了。什麼叫起了見不得人的心思?我哪裡就起了見不得人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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