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楚婉儀突然從噩夢中驚醒,額頭和脊背上盡是冷汗。
夢裡,楚婉儀似乎處在一個狹小的密封空間裡,身體被死死固定在一張金屬椅子上,絲毫不能動彈。
一個綽約的人影站在楚婉儀身後,雙臂交疊舞蹈,指掌翻飛如同彩蝶穿花,突然印在了楚婉儀的後心,輕輕一拉,便取走了楚婉儀的整個靈魂。
隨後,人影雙手交疊,按壓在楚婉儀的頭頂,似乎將一股力量強行灌注進去,那股力量瞬間填充了楚婉儀的整個身體,忽而如同萬年寒冰,忽而化作熾熱的烈火,百般變幻了形態,把楚婉儀折磨得直欲死去。
楚婉儀想要張開嘴呼喊,渾身的力氣卻早已被抽乾,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想要咬緊牙關,卻發現連舌頭都無法動彈,只能苦忍住萬蟻噬體的麻癢疼痛,任由無邊的苦楚,如潮水般襲來。一波又一波,一波比一波強烈。
一直堅持到痛苦的臨界點,楚婉儀所受到的折磨,已經超越了人類神經能夠承受的極限,大腦裡終於一片空白,卻又立刻涌上一陣難以抵敵的眩暈。楚婉儀彷彿瞬間跌入了萬丈深淵,眼看就要摔得粉身碎骨,卻一下子驚醒過來。
楚婉儀倚在牀頭,定了定神,這才放鬆了一點,卻再也難以入睡,把這幾天經歷的古怪梳理一番,還是拿起牀頭的手機,撥通了一個座機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聲音異常穩健:“婉兒,這麼晚了,是遇到了什麼艱難的事情麼?”
“是的。”楚婉儀似乎對男人十分依賴,語氣中隱隱露出撒嬌的味道,又夾雜着對長輩的尊敬,把最近幾天遇到的事情,鉅細無遺地彙報了一遍。
每一次聽到男人的聲音,楚婉儀的心裡都會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似乎他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無論有什麼事情,都忍不住和盤托出。不過這一次,楚婉儀的心裡卻蕩起一片微微的波瀾,咬着牙強忍,硬是沒有說出凌陽和羅圖的本事,只是把他們敘述成兩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一個是可供自己利用的公司中層幹部,一個是僱傭關係的保安公司負責人,僅此而已。
“婉兒,你不要過於擔心!”男人安慰楚婉儀道:“既然你已經接觸到了這個圈子,也算是你的一段緣分。我早已吩咐過老李,隱藏在暗處保護你,你大可以放心。無論有多麼厲害的異能者出現,老李都能護你一個周全,你只要靜下心來,做好你分內的事情,就足夠了!”
男人的聲音似乎帶有魔力,瞬間讓楚婉儀的心沉靜下來:“我能夠把握好分寸,請您放心。”
楚婉儀掛斷電話,一顆高高懸起的心才落了下來,因爲楚婉儀第一次對男人有所隱瞞,彷彿做下了大逆不道的惡事。剛想起身喝一杯水,門口傳來一陣輕輕的敲擊聲,凌陽熟悉的聲音傳進屋子裡:“楚經理,你醒了嗎?”
凌陽已經在楚婉儀的房門外徘徊了半天,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因爲楚婉儀受到傀儡之術的心靈操控,早已不是以前柔順溫婉的模樣,同凌陽的關係也更加疏遠。
凌陽怕自己在楚婉儀面前暴露太多的秘密,難免會被那個背後的神秘“讀心者”知曉,在門外踱步良久,卻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異能波動,從楚婉儀的房間裡傳出,這才敲響了房門:“楚經理,你醒了嗎?”
聽到凌陽的聲音,楚婉儀十分意外,心裡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楚婉儀越來越開始懷疑,凌陽和自己的關係,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因爲凌陽有意無意之間,從各種小動作和語氣行爲來看,兩個人之前定是有過一段過往,只是楚婉儀已經完全忘記罷了。
楚婉儀甚至幻想過,自己可能出了車禍,失去了一大段了記憶。因爲楚婉儀剛剛從荊陽市回到湯圓縣城的時候,甚至一度忘記了小東的生日,不由得楚婉儀起了疑心。
用力搖了搖頭,楚婉儀把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到腦後,把一切歸結爲自己神經過敏,這才走到門前,隔着一道薄薄的木門道:“找我有事嗎?”
楚婉儀是冰雪聰明的女人,很快便意識到凌陽話裡的破綻,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醒了,而不是一直沒睡呢?”
凌陽沒有回答楚婉儀的問題,而是小聲道:“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進去,被別人見到我們這樣,似乎不太好……”
沒有聽到楚婉儀的迴應,凌陽遲疑道:“我知道你是在避嫌,但是我找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如果你不想我進去的,不妨跟我道外面去走走。”
房間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分鐘後,楚婉儀穿好了衣服,打開房門,自然地將髮絲掖到耳後:“好吧,我們出去走走……你有什麼重要的事,可以快一點說,外面很冷。”
兩個人沒有多餘的語言交流,一前一後走出別墅。
輕輕掩上房門,凌陽和楚婉儀轉到別墅後面。這裡是李紅袖開闢出來的小型花園,早已枯萎的花叢被白雪覆蓋,有的地方露出一小塊花壇的水泥造型,掃出的一小片空地上,堆着一排滑稽的雪人,每一個都用胡蘿蔔和釦子做成鼻子眼睛,正是甜寶閒來無事的傑作。
凌陽向二樓看了一眼,只見每個房間的窗子都是一片漆黑,看來所有人都已經睡熟了,這纔在雪人身後的一架長椅上坐下,身下傳來一陣冰冷的觸覺,凌陽忍不住哆嗦了幾下,直到把座下的位置用體溫捂熱,才紳士地伸手讓道:“楚經理,你請坐。”
楚婉儀的心裡涌起一陣溫暖,坐在凌陽所指的位置上,仰起俏臉,星眸閃爍:“到底是什麼事,現在你可以說了。”
凌陽咬了咬牙,從手上摘下一枚造型普通的藏銀戒指,蹲在楚婉儀身前,十分自然地握住楚婉儀的一隻玉手,鄭重地將戒指戴在楚婉儀的手指上。
楚婉儀的心一下子亂得一團糟,腦海中一片空白,耳畔卻傳來凌陽低沉的聲音:“你的處境實在太過於危險,戴着這個小傢伙,到了關鍵的時刻,說不定就能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