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瑞慈醫院出來後,天空就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從小雨到中雨,從中雨到大雨,一連下了幾天,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自從聽了小萊的話之後,蘇念越發感覺到,安芷柔似乎離成功越來越近,而自己卻就極爲配合的把夜慕寒推了出去。
在這一點上,蘇唸的內心始終是矛盾的。
如果她主動對夜慕寒示好,他們的關係可能會有轉機。
可夜家上下,對她出身的輕視,卻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兩者都很重要,她夾在中間,無法平衡。
所以蘇唸經常像人格分裂一樣,前一秒鐘,想着應該放下所有的面子,去和夜慕寒和好。
後一秒鐘,又咬着牙對自己說,與其卑微的委曲求全,不如干脆的放棄。
既然無論怎樣選擇,都會飽嘗苦果,那就順其自然好了。
如果夜慕寒對自己足夠珍惜,就會接她回家。
但自從她離開慕雪山莊之後,除了那天午夜接回特來捉姦的母親,夜慕寒從來沒有過要接她回去的意思。
再加上,雲澤和夜氏選擇了兩個對立的陣營,在無形中加深了兩人之間的鴻溝。
假如自己這個時候主動貼上去,一定會遭到黃綺珠的冷嘲熱諷,甚至是侮辱謾罵。
想想那種逆來順受的日子和夜家人鄙視的眼神,就算孤單一輩子,也不想再面對。
好在,鑽石灣項目進行得如火如荼,蘇念並沒有太多時間考慮個人的事情,整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不是在處理項目上的事,就是正在趕往項目的路上。
傍晚,終於把手邊所有的工作處理完畢,蘇念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煮了杯熱咖啡,來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的雨幕。
雨比之前小了很多,但天空依然陰沉沉的,不知什麼時候會轉晴。
蘇念在心裡默默祈禱,雨快點停下。
這幾天,鑽石灣項目工地一直因爲天氣的原因沒有開工,可工期不等人啊!
不多時,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
不知爲什麼,蘇唸的心頭莫名的一抖。
她走過去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鑽石灣項目工地上的號碼。
“蘇總,不好了,有工人從腳手架下摔了下來!”
蘇唸的心頭一緊,“什麼?嚴重嗎?”
“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立即把人送醫院,我馬上趕到!”
蘇念抓起外套,跑出了辦公室。
外面的雨仍在下。
並且,雨絲一陣比一陣細密起來。
蘇念打開車前的雨刷,用力踩下油門,直奔鑽石灣工地而來。
她趕到的時候,工程公司的總監姚峰也已經到了現場。
“受傷的工人呢?”蘇念一下車便問。
姚峰答道,“已經送醫院搶救,工程經理和另外兩個人也一同去了。”
“他的傷勢怎麼樣?”
姚峰面色沉重,“怕是不太好。”
“在哪裡出的事?”
姚峰指了下前面,“一號樓。”
“去看看!”蘇念甩開旁邊的人遞來的雨傘,快速衝進了雨幕。
一號樓已經起了十層,樓梯周圍架起了相同高度的腳手架,鐵架上不斷的往下滴着雨水。
樓體正廳大門入口的地面上,是一片殷紅的血跡,四周用鐵絲攔了起來。
姚峰說,“蘇總,就是在這裡,時間大約四十分鐘前,人是從三四層左右掉摔下來的,我來的時候,人還躺在這裡,傷的部位是頭部,情況並不樂觀。”
“我收到的彙報是,天氣不好,已經停工幾天,爲什麼還會有工人登上腳手架?是誰允許雨中作業的?”
姚峰:“蘇總,這件事我正在查,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是我的管理不到位,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蘇念:“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要把後續的事情處理好,把損失和影響降到最低,姚總繼續留在工地,查清這件事,我現在去醫院看看那位工人!”
深夜,蘇念趕到醫院,那位工人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
工程經理看見她,忙走過來說,“蘇總,情況不太好,擡進去的時候,頭部出了很多血。”
工程經理的描述,讓蘇唸的心不斷的下沉。
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放心,蘇念又撥通了姚峰的電話,囑咐他要儘快封鎖消息,免得工人內部以訛傳訛。
凌晨,東方剛剛有些發白,醫生從搶救室裡走出來。
“很遺憾,王大力頭部受到重創,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
雖然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總歸是有一絲希望。現在得到了確定的消息,希望破滅,本來已經疲憊的心再次遭受打擊。
蘇念無力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下雨天腳手架會很滑,這樣的天氣讓工人違章作業,屬於管理上的重大失誤。
在這之前,蘇念再三強調工程質量和進度,畢竟這是天海的標誌性建築樓羣,容不得任何馬虎和懈怠。
因爲工期緊迫,監理公司要求又嚴格,下面的分包商壓力不小,不排除有個別施工單位,暗中冒雨搶進度的情況。
無論是哪個環節的疏忽,現在造成了工人的死亡,雲澤集團都難逃干係。
蘇念站起身,感到頭重腳輕,深一腳淺一腳地沿着醫院的走廊,走向出口。
可剛走到醫院的大門,卻聽到外面有不小的嘈雜聲。
有兩名院方的保安,正在維持着秩序,但顯然已經力不從心。
這纔是清晨,醫院外面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
就在這時,迎面匆匆跑過來一個人,“您是雲澤集團的蘇總吧?現在醫院門外全是記者,口口聲聲說是要找您的,勞駕您出去跟他們解釋一下,不然我們醫院也搞不定啊!”
“找我的?”蘇念大吃一驚,在看門外,的確有不少攝像機。
就在這個檔口,她的手機響了。
“喂!”
電話那端傳來了姚峰急切的聲音,“蘇總,大事不好,我們的工地被封了!”
內憂外患,交織在一起,蘇念只覺得腦子“嗡”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