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柔眼中的淚更加洶涌，小巧的肩膀在劇烈地起伏着，可見其內心的波動之大。
透過紗門，夜慕寒藉着微弱的燈光，看到她身後的房間裡，擺着安向陽的遺像，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鵝卵石。
他不解地看向安芷柔，嗓音緩和了許多，“你在這裡祭奠伯父？”
安芷柔默默點頭，“那些石頭是我從澳洲海邊沙灘上撿的，每一顆都代表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我要把自己的心事一一說給父親，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聽到的。”
原來安芷柔一直在這裡懷念父親，怪不得眼睛哭得紅腫。
夜慕寒一下回憶起，三年前安向陽葬禮上，哭得死去活來的安芷柔。
那時，她也是匆匆從國外回來，身穿黑色長裙，胸前彆着白花，頭上戴着黑色帽子，帽沿遮住了大半張臉。
所以，沒有人看得到她的臉，卻只聽得見她的哭聲。
幸虧她身邊有林靜怡在勸着，照顧着，不然還知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葬禮過後，安芷柔也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見任何人。
那一次夜慕寒並沒有見過她的容貌，他的印象中還是她十幾歲時的模樣。
近些年來，他只是從安子然的口中，瞭解到安芷柔的一些信息。
因此，安芷柔同黃綺珠一同出現在機場時，夜慕寒並沒有認出她來。
非但如此，他認爲安芷柔與自己的母親扯上關係這件事，怎麼想都蹊蹺得很。
可現在，看到安芷柔在父親遺像前的那些石子和傷心的淚水，夜慕寒感覺到自己太主觀了。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在異國他鄉遇到故人，因爲對自己父親的懷念，而對黃綺珠的請求感同身受，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況且，他實在想不出安芷柔的企圖心，一個青春年華的富家小姐，什麼都不缺，或者只是幫個忙而已。
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好友的妹妹。
安子然本來拜託他照顧安芷柔，而他現在的態度顯然辜負了好友的託付。
“芷柔，對不起，我母親的病，讓我有些心急。”夜慕寒開口道歉。
安芷柔沒有擡頭，依然低聲抽噎着，而後又搖着頭，“沒事，我不怪你，我只是太想念父親，心裡難過，要不是你說有急事，我是不會答應見你的，自己的心情低落，也會影響到別人的情緒，抱歉！”
安芷柔越是善解人意，越是讓夜慕寒過意不去。
而且此時，她哭得梨花帶雨，樣子我見猶憐。
“別哭了，芷柔！”夜慕寒想取些紙巾爲她擦眼淚，可週圍沒看到紙巾盒，只得用手代替。
安芷柔的眼淚撲簌而下，流個不停。
“眼睛腫得厲害，再哭的話，就變成醜小鴨了！”面對女人的眼淚，夜慕寒有些無措。
安芷柔的嘴角癟了幾下，可憐巴巴地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孤零零的醜小鴨！”
“說的什麼話？芷柔很可愛，而且你也不孤獨，你的母親和哥哥都很關心你！”夜慕寒安慰道。
安芷柔忽然收到哭聲，擡起哭腫的眼睛，“慕哥哥說的是真心話，你真的認爲我可愛？”
杏眼裡還充盈着熱淚，這樣滿含期待的眼神，哪個男人忍心拒絕？
夜慕寒點了點頭，“當然。”
安芷柔驚喜地破涕爲笑，“那慕哥哥也會關心我嗎？”
“我會和子然一樣，把你當做親妹妹對待的。”
夜慕寒被安芷柔極度認真的表情給逗笑了，不由得扇動了一下睫毛。
安芷柔的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小腦袋自然地依靠在夜慕寒的胸前，嬌俏地嘟起小嘴，“慕哥哥一定要說話算話！”
“沒問題！”夜慕寒用手輕拍了兩下她的後背，“所以你要聽話，不然我也會像你哥哥那樣不勝其煩地管教你，到時候不許哭鼻子！”
安芷柔調皮地笑了笑，小拳頭在夜慕寒結實的胸膛上輕捶了一下，“不會的，慕哥哥比我哥好多了！”
夜慕寒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和人家姑娘的距離太近了，雖然她是安子然的妹妹，但畢竟男女有別。
他剛想拉開她，而安芷柔卻恰好在這個時候主動撤離了他的懷中，“慕哥哥，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吧，不然嫂子會吼你的！”
被她這麼一說，夜慕寒反倒覺得有些不服氣，“我看上去像是妻管嚴嗎？”
安芷柔認真地上下打量着夜慕寒，眼睛烏溜溜地轉着圈，“你不是嗎？”
夜慕寒用手在她的頭頂敲了一下，“小孩子，不許亂猜！”
安芷柔不依不饒地跟在他身邊，“人家纔不是小孩子，嫂子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多少吧？”
“嗯。”夜慕寒一邊向外走，一邊回答着，“大概和你差不多。”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她呢？”安芷柔饒有興趣地追問。
見夜慕寒默不作聲，安芷柔緊跑兩步，來到了夜慕寒的前面，然後猛地回身看着他的眼睛，“她不會是比我還小吧？”
夜慕寒正向前走，差點撞到安芷柔，只好立即收住腳步，耐着性子問道，“那又怎樣？”
安芷柔閃到一旁，讓出路來，像小鳥似的在夜慕寒的身邊嘰嘰喳喳，“不想怎樣，就是好奇，你和她在一起時，是不是像對待小孩子那樣對她教訓指點什麼的？”
“快回去吧，把大門關好！”夜慕寒坐進車子，降下車窗，對外面的安芷柔說。
安芷柔把腦袋探進車窗，一雙眼睛在黑夜中閃着暗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夜慕寒用手指將她的腦袋推出窗外，一字一頓地命令道，“你，現在，回家睡覺！”
然後，他迅速升上車窗，一腳油門，發動了車子。
夜色裡，安芷柔站在原地，久久望着夜慕寒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管家走過來提醒道，“小姐，請您進來，我要關門了。”
安芷柔轉身走進大門，又不由得轉身看了一眼布加迪威航消失的方向，“劉叔，你說夜少和我哥誰更帥一點？”
“啊？”王管家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問題，爲難地笑了笑，“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