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寒送安芷柔回來後，一層的客廳裡已經沒有人。
他向黃綺珠房間的方向看了看，裡面的燈還亮着，遲疑着要不要和母親說一聲，他已經把安芷柔安全送到家。
恰在這時，一個傭人端着水從裡面走了出來，“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夫人睡了嗎？”夜慕寒問。
傭人答道，“就快了，她剛剛服過藥。”
“嗯。”夜慕寒打消了去母親房間的念頭，準備上樓。
“慕寒！”
剛想轉身，卻聽見身後傳來黃綺珠的聲音。
“媽！”夜慕寒走進母親的房間，“您還沒睡？”
本來已經躺在牀上的黃綺珠掙扎着坐了起來，“怎麼樣，芷柔到家了沒有？”
“是的。”夜慕寒肯定地答道。
黃綺珠披了件衣服，“我們母子這麼多年沒見了，聊聊天吧！”
“聊天沒問題，可是您的身體……”夜慕寒擔憂在站在牀前。
“把它拉近一點！”黃綺珠指了下牀邊的椅子，又擡頭看兒子，“我的身體沒事，你坐啊！”
夜慕寒在牀前坐下後，黃綺珠就像想起了昨天的事一樣，感嘆道，“唉！你爸就是不聽我的話，非要一個人出去喝酒，不然也不會出這樣的事，對了，你的葬禮辦了沒有？”
“葬禮？”夜慕寒一愣，“媽，爸已經走了八年，您……”
“噢！”黃綺珠恍然大悟一般敲着頭，“對，已經過去了八年，那個……你爸多大年紀了？”
夜慕寒答道，“五十八歲，如果爸活到現在的話。”
“那麼我今年應該五十五歲了。”黃綺珠掰着手指頭，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皺着眉頭嘆氣，“老太婆嘍！”
“沒有，媽還很年輕，看上去不到五十歲的樣子。”夜慕寒連忙安慰她。
“是嗎？”女人的天性讓黃綺珠對這話很受用，繼而轉移了話題，“對了，你這個媳婦是誰家的小姐？”
夜慕寒稍作遲疑，想着母親對蘇唸的態度一直不太好，而八年前在出現那場事故之前，雲家和夜家的關係相當不錯。
雖然雲澤川和父親夜景年之間出現了天大的誤會，但好在前不久這段誤會已經解開。
而對於沉睡了八年的母親來說，這八年以來錯誤的仇恨，恰好可以自動忽略掉。
這樣的話，多半有助於緩和她對蘇唸的印象。
況且，蘇唸的真正身份是雲雪念。
“她是雲家的小女兒。”夜慕寒打定主意，給了母親答案。
而黃綺珠卻露出迷惑的表情，“雲家，哪個雲家？”
夜慕寒微微皺眉，母親居然連雲家都不記得了，也難怪，時間太長了。
“媽，天海有四大家族，夜氏，雲氏，溫氏，安氏，其中父親和雲氏集團的總裁雲澤川是好友，雲氏和溫氏聯姻，唯有安氏集團的總裁安向陽，也就是芷柔的父親相對中立。”
黃綺珠像第一次聽到這些似的不斷地點着頭，“安向陽這個名字我聽芷柔說過，其他的都很陌生。”
“什麼？”夜慕寒大爲驚訝，“這些人您真的沒有一點印象？”
黃綺珠搖頭，“以前我認識他們？”
母親失憶了？
但她至少還記得自己，紫依，還有奶奶。
“媽，以前的事都記得多少？”夜慕寒問。
黃綺珠想了想，“這個不好說，如果有人提醒我，我時常會想起來一些，還有的時候，會像舊電影一樣從腦海裡閃現出來，然後我就拼命地想啊想，有些人和事會漸漸清晰起來，但關於你的事情，我記得還不算少。”
“噢。”夜慕寒看了看手錶，“媽，您早些休息。”
黃綺珠指了下放在牀尾的按摩儀，“那個幫我拿過來！”
夜慕寒把東西拿起，“媽，我來幫您！”
“放這裡！”黃綺珠指了指自己的腿，“芷柔送我的這件東西挺好用的。”
夜慕寒拿起按摩儀的插頭，插在電源上，“這是芷柔送的？”
一提起安芷柔，黃綺珠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是啊，這段時間我每天都用上幾個小時，腿漸漸地可以走路了。”
夜慕寒疑惑地擡頭，“每天？”
“沒錯！”黃綺珠將身子倚在牀頭，繼續說着，“最開始的時候，根本下不了牀，兩條腿是木的，然後用了這個，纔可以慢慢活動，再後來就可以下牀挪動了，芷柔幫了我不少忙，慕寒……你盯着我幹嘛？”
“媽，您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夜慕寒身體略微前傾，目光如炬。
“這……”黃綺珠忽然捂住嘴巴，驚異失措地看向夜慕寒，“就是……是兩天前啊！”
夜慕寒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母親的表情，“真的只有兩天？”
黃綺珠把頭偏向一側，“我也記不太清了。”
夜慕寒用手扶住按摩儀的兩側，“稍後我給澳洲醫院打個電話，讓他們傳給我一份您的詳細病歷。”
黃綺珠輕笑一聲，“你這是自以爲長大，可以嚇唬你媽了？就算你問多少次，他們也只會告訴你，我剛剛醒來兩天。”
“可是……”夜慕寒不可思議地說，“整整八年了，您沒有任何知覺，怎麼可能醒來兩天就能夠下牀走動，這不符合常理！”
“所以醫生也說這是個奇蹟！”黃綺珠兩手一攤。
夜慕寒雖然心存疑惑，但既然母親否認，再追問下去也沒有意義，他心裡有數就好。
按摩儀的定時指示燈閃動，夜慕寒關閉了電源，讓黃綺珠躺好後，離開房間。
二樓的臥室裡，只開了光線柔和的壁燈。
“你回來了？”蘇念聽到他進門的聲音，從牀上擡起頭來。
“還沒睡？”夜慕寒脫掉外套，換上睡衣。
“等你呢！”
雖然嘴上說得無關緊要，可蘇念心裡想的是，安家有這麼遠嗎？送人送了這麼久。
不過，夜慕寒並沒有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而是上牀掀開被子，很快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念念，我發現，媽失憶了，選擇性失憶。”
“不會吧？”蘇念一下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