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親王回到北京一五一十的把李富貴說了些什麼向慈禧作了彙報,慈禧氣得渾身打顫,她的確沒有想到李富貴竟然如此不給自己面子。實際上這種老孃們不應該干預軍事的意思李富貴已經不止一次的向其他諸侯表示過,慈禧也有所耳聞,不過她所聽到的經過層層包裝用詞已經文雅了許多,所以雖然十分惱火但慈禧還是在苦苦的忍耐。而奕枻報告的時候則是老老實實的複述了原話,得知李富貴竟敢對着欽差說出這樣的話慈禧終於爆發了出來。
“反了,反了,這個李富貴眼中還有朝廷嗎?”一時之間慈禧也找不出什麼更厲害的話,等到話說出口她也覺得是一句廢話。
滿朝的文武暗暗搖頭,都在心中想道:“李富貴目無朝廷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不是一年兩年了,難道太后現在才知道。”
看到下面的人都不說話慈禧也明白這些人指望不上,於是不再提這件事,心不在焉的朝議了一會就退朝回宮。回到寢宮坐下之後慈禧看到東來勝垂手站立在一旁就開口問道:“小東子,你覺得我們還能用什麼方法來打擊李富貴呢?”
東來勝急忙跪倒,“回老佛爺,依奴才看,我們目前對李富貴的硬度已經是極限了,如果再步步緊逼說不定真的要鬧出事情。”
“可是如果我們認可李富貴可以隨意開戰那前一段時間積攢起來的一點氣勢豈不是又丟得乾乾淨淨。”
“奴才聽說李富貴要親自指揮西北的戰事?”
“的確如此,他對西北的那個阿古柏倒是很重視。”慈禧和奕欣不同,她不認爲李富貴現在的所作所爲是對西北有野心,畢竟兩江南面有兩廣,西面有湖廣,北面有河南,這些地方哪一個都比陝甘好上許多,李富貴沒有就近去吞併這些地區卻大費周章的跨過幾個省去佔領西北,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按說征討西北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鎮南王若是長時間的曝師在外我們倒是有了一個機會。”
慈禧搖了搖頭,“別人或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定西北的叛亂,李富貴就不一定,若是論起用兵我可是不敢推測他的潛力,而且他的老窩經營多年,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動得了的。”
“鎮南王經營兩江,尤其是江北已有多年,想要在這裡撼動他的確不太容易,不過這次左宗棠和石達開也會隨師遠征,您看我們能不能從他們身上下手呢,如果能夠把湖北收回來也是大快人心。”
慈禧沉吟了一會,“李富貴爲什麼會拉上左宗棠和石達開實在讓人很費解,你說他會不會也想吞併湖北?”
東來勝想了一下,“我想應該有這個意思,左宗棠和石達開既然願意做李富貴的副手那應該表示他們已經被李富貴收服了。”
“趁着左宗棠不在換掉湖北的巡撫,或者另給左宗棠一個位子,他不是想帶兵打仗嗎?就給他一個武官做,他現在是巡撫,就讓他再升上一級。”慈禧撫掌大笑。
“啓秉太后,此事做起來還得小心,最好是內外都準備好了一起發動,這邊升他的官,那邊新巡撫就立刻上任。”
“這個我自然曉得,最好從當地的官員中物色,這樣才能做到不動聲色,而且奪權之後在湖北也不至於受到太強烈的反對,哼,左宗棠,我倒要看看你跟着李富貴能快活幾天,李富貴一共就三個省,咱們看看他究竟能有多大方,把哪一個省的巡撫拿出來補償左宗棠。”
左宗棠並不知道慈禧已經把目標放在了他的身上,實際上慈禧這種隔山打牛的技巧李富貴一直都沒能很好的適應,後來他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是否患有斜視,否則爲什麼她的招數老是打到旁邊的人,而正面迎敵的卻總是毫髮無傷。左宗棠這段時間比李富貴還要忙,湖北的官僚體系遠沒有兩江那麼完備,它看起來仍然是老式的架構,只不過增添了一些新的官職和權力,如果左宗棠離開運轉上肯定會出現不少麻煩,所以他必須未雨綢繆,做好充分的準備,相對來說石達開倒是輕鬆一些,因爲天國現在的統治體系一直很鬆散,說的好是各司其職,說得不好就是各自爲政,所以他這個最高統帥暫時離開並不會對太平軍產生太大的影響。
對於自己當不上先鋒左宗棠有些失望,不過李富貴給這次戰爭中的先鋒官分配的任務使得他也明白自己的確不太適合擔任這樣一個職務,畢竟他如果想跑到甘肅去常駐不太現實。林雨長率領他的部隊先乘火車來到西安,在這座千年古都他並沒有做太多的逗留,只是在茂陵盤桓了一天,實際上他的一顆心已經飛到了更遙遠的地方。這一次西行李富貴委任他便宜行事,林雨長也查閱了西北的一些資料,把自己的大本營設在甘州的山丹。這裡地扼河西走廊,南臨青海,北接蒙古,水草茂盛、交通便利,自西漢年間就養馬屯兵。不過對於林雨長來說選中這裡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裡可以一眼就看到胭脂山和祁連山,一想起這塊大地上曾經發生過的故事他就情不自禁的熱血沸騰。
山丹的縣城不大,而且就建在長城腳下,一看就知道是爲了防範北方的遊牧民族而建立的,林雨長對這個縣城並不太滿意,這裡三面環山,縣城又太狹小,所以他乾脆把指揮部設在南面的馬場,朝廷在這裡設有專門的機構養馬,同時還有一支部隊駐紮在這個地方,統領他們的是一員副將。林雨長對本地的這位軍事長官的印象還不錯,雖然這位趙副將看起來庸庸碌碌,答話做事的時候甚至顯得有些糊塗,不過十分識相,林雨長要什麼他給什麼,在興建軍營的時候這個人還從當地找來了很多民夫幫忙。
對於馬場的一些老師傅林雨長則感到十分的佩服,這些人都是養了一輩子的馬,擺弄起馬匹來的確各有絕活,林雨長的坐騎他們只要看上一眼習性、脾氣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在林雨長看來內地的馬伕對洋馬能有這樣的瞭解實在是很了不起,當年李富貴引進馬種的時候就害怕本地的馬伕不瞭解洋馬的習性還專門請過幾位牛仔來傳授養馬的技巧,現在看來如果有這些人的話就用不着那樣麻煩了。
在看到本地的山丹馬以後林雨長也感到十分的驚訝,扭頭問旁邊陪同的一個馬伕頭:“周老,你們這裡的馬很不錯啊,雖然用來騎乘可能比我的馬要差一些,可是比那些蒙古馬要好得多啊,你們這裡有多少匹這樣的馬?”
“回答人的話,山丹馬場一共有三萬匹軍馬。”周立在馬場屬於資格最老的馬伕,所以平時也一貫是趾高氣昂的,不過見了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這位的來頭可不小,聽說是巡撫大人陪着來到山丹的,看他對趙副將呼來喝去的樣子這個說法有相當的可信度。這樣一位大人如此和顏悅色向他問話讓他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
“這回發財了,”林雨長高興的直措手,“不對啊,既然大清國有這麼多好馬爲什麼那些騎兵還要騎蒙古馬呢?”
“這個…”這個問題周立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這輩子只管養馬。
“其實蒙古馬也是好馬。”站在一旁的脫裡花就是蒙古人,聽到林雨長一再詆譭蒙古馬終於忍不住了。
“好什麼,跟驢子一樣,根本就沒辦法騎着衝鋒。”林雨長笑着說道。
“大人恐怕是沒見過真正的蒙古馬吧?若是蒙古馬真的如大人所說的那麼不堪當年蒙古人是如何橫掃這片大陸的?”
“這事我也想不通,是不是這幾百年裡你們的馬種退化了?”
脫裡花嘆了口氣,“其實蒙古馬的確比較矮小,但是絕對不是不能用來騎乘戰鬥,大人看到的蒙古馬應該是那些八旗、綠營騎乘的吧?”
“對啊,不然我還要到哪裡去看正宗的蒙古馬?”
“可是大人知不知道他們選馬的時候不喜歡選大馬、好馬?”
林雨長聽了這話笑的肚子疼,“難道他們反而去選小馬、劣馬不成?”
“正是如此。”
“爲什麼?”林雨長瞪大了眼睛彷彿聽到最奇怪的事情。
“那些兵養馬不過是做個樣子,難道他們還真的能上陣殺敵,既然只是做個樣子小馬、劣馬養起來又省錢、又省事,這樣幾代下來那些馬也就和驢子差不多了。”
這番話說的林雨長目瞪口呆,最後他呸了一口,“騎兵不要好馬,捱了刀也是活該。”
“大人若是真的想看蒙古馬,從這裡往北不過百里就是阿拉善右旗了,那裡有好幾個部落在放牧,雖然不及大人的坐騎這般神駿,但是看到馬萬馬奔騰的場面大人就會明白蒙古馬也自有它的優點。”看到林雨長也是一個真心愛馬的人脫裡花心裡倒是升起了一股親近之意。
“等我在這裡安頓下來自然會到各處看看。”雖然李富貴要求林雨長對西北恩威並施,不過以林雨長的個性來說他更喜歡威。他來之前的事情可以不管,不過既然現在他站在這裡了還敢造反的就是不給林司令面子了。
在來到甘肅的頭一個月林雨長就像掙開了繮繩一樣到處撒歡,胭脂山和祁連山都成了他的獵場,還以馬術競技的名義辦了一場大型的草原運動會,廣交南北各路好漢,有趣的是這場大賽的冠軍所能獲得的獎品全部是槍,都是製作精良的新式馬槍。這東西確實讓那些純樸的西北漢子愛不釋手,看着大賽上龍騰虎躍的景象林雨長髮現這裡簡直就是他夢中的天堂。
雖然大賽是林雨長要辦的,不過趙副將卻是實際上的東道主,因爲林雨長喜歡看到熱鬧、精彩的比賽,不過繁瑣的組織工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雖然李富貴因爲這次是單獨行動爲第一騎兵師配備了最出色的後勤人員,不過他們主要還是負責軍需供應,運動會實際上更多的需要地方上的力量,因此趙副將可能是這場大賽中最忙碌的人。看着他忙前忙後的樣子林雨長對這位副將大人的看法有很大的改觀,“如果不上戰場這個傢伙好像還蠻有用的。”
趙副將如此賣力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在他看來林雨長的到來給他帶來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知道在這樣一個地方混到一個避馬溫實在不是一個好差事,油水少不說而且幾乎沒有什麼升遷的希望,所以看到巡撫大人陪同這位林大人來到山丹他當然會盡力的奉承,他已經下定決心在這場戰爭之後調離這片草場。“誰說我趙棟國就一輩子要在這裡吃沙子。”
這次大賽附近的蒙古部落參與都十分的積極,而周邊的*則對此冷眼相看,長久以來積攢的仇恨讓他們無法信任官府,再加上林雨長傳檄四邊警告所有人不要鬧事,這當然也被*當作一種不友好的表示。這些人對林雨長抱有戒心,不過他們當中的大部分還是儘量保持了剋制,林雨長這次的聲勢很大,在運動會上還用最新型的滑翔機和氣球作了表演,這可讓所有的人震驚不已,雖然還沒有到將富貴軍視爲天兵天將的地步,但凡是看過那種場景的人都對林雨長生出了深深的敬畏。
林雨長這次帶來了三架滑翔機和兩個氣球,主要用來偵察和威懾,經過試飛飛行員們高興的發現西北這個地方晝夜溫差大,所以白天上升氣流非常明顯,飛機滯空的時間大大延長,原先對於飛機會突然降落在敵人當中的擔心現在看來是有些多餘了。
與*相反甘肅的官軍在賽馬大會之後個個都變得意氣風發,彷彿一下子找到了一個大靠山,一改僧格林沁走後表現出來的那種低迷士氣,甚至有些部隊敢到*聚居的堡寨去作威作福。這樣肯定會造成摩擦的加劇,西北*性格剛強,雖然這些人也害怕駐紮在山丹的富貴軍,但是在他們當中也少不了寧折不彎的好漢。
終於這種摩擦演變成了一次激烈的衝突,在涼州府的白石崖口東面一個叫做白楊堡的寨子裡鄉民把前來偷雞摸狗的一小隊清軍擊潰,還擒殺了帶隊的一個把總。
本來林雨長不太想管這件事,因爲算起來只是一個小衝突,雖然清軍死了不少人,可是那個白楊堡除了不讓官兵接近之外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在林雨長看來這還算不得犯上作亂。
不過接下來這個堡自又在一塊河灘上設伏擊斃了帶隊前來清剿的一位千總,立時聲威大振,周圍了一些堡寨也跟着搖旗吶喊,這讓林雨長覺得不能在觀望下去了。召集手下部將開軍事會議的時候大家對此意見不一,有一部分認爲那些清軍魚肉鄉里被宰了也活該,第一師根本沒有必要爲他們出頭,不過更多的則認爲管他那麼多幹什麼,來到西北以後一仗都沒有打過,實在是悶得難受,渴望藉着這件事好好的見見血。
“那個堡子也就兩百來戶人家,拿他們練手似乎有些小題大做,其實我一到山丹就開始物色立威的對象,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你們覺得這個白楊堡真的值得我們去打嗎?”
幾個主戰的連連點頭,“蒼蠅雖小可它也是肉啊,這個白楊堡是不大,可是他們兩次打敗官軍,現在甘州和涼州都盯着那裡,我們要是毫無動作肯定會讓人瞧不起的。而且他們的那個首領叫做馬和尚的能夠以一個小堡子做到這些事,我還真想會會他。”
最後一句話打動了林雨長,他也想看看這個馬和尚是個什麼人物,於是第二天林雨長帶領着兩個團浩浩蕩蕩的向涼州開去,雖然人數並不多,不過一路之上煙塵蔽日,所過之處雞飛狗跳,務求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林司令討伐叛逆去也。
白楊堡中氣氛如常,實際上林雨長來得太快,一直到大軍過了白石崖口他們才得知此事。馬和尚看着遠方攪起的風塵,雖然他知道那只是一場普通的沙塵暴而已,大軍帶起的沙塵要比這雜亂的多,但是面對此情此景他仍然感到那塵暴帶有一種催城拔寨的氣勢。
與此同時林雨長也在面對着這場風暴,雖然風向是從背後吹來,但是那漫天的黃沙仍然讓人非常不舒服,他現在有些後悔沒有帶上李富貴佩給他們的護目鏡,因爲那東西不好看再加上林雨長來到西北的時日尚短,而且大部分時間還呆在草場,所以他一直將此物打入冷宮,現在經歷了沙暴之後才明白有些難看的東西還是有其實用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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