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神遺落之島羅馬角鬥場內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果然美女多多銷量多多。”仍舊做着猥瑣販賣的百曉生站在角鬥場門口兜售着十大美人最終可能人選海報。
十大美人,請注意,是美人不是美女,也就是說,只要美,不論男女皆可參賽。
顧惜朝也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入場了。
“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不男不女站中間。”穿着無袖拖地白色旗袍的女官面色不善的說了一句,開始帶着兩隊人檢查起來。
話說,也不會有誰真的傻到去站中間吧?
在左邊站好的顧惜朝左右看了看,大多是面如冠玉的貴公子,看衣着東勝神州的最多,其次就是南贍部洲的魔法師。轉頭一想也對,敢來參加美人榜的,也就是這樣溫婉柔弱的男人了。(直接說是小受?)
賽前準備其實很簡單,就是把那些良莠不齊、五官不正、歪鼻子鬥雞眼之類還妄想奪魁的男男女女都轟下去,剩下那些當真是有些姿色的人。
畢竟,不能對不起座位上那些花錢買票進來的觀衆啊。
“我不管你們來這裡之前身份多高貴、家世多龐大、心氣多高,到了這裡,你就是一個來參賽的普通人,不會有任何特權給你們,稱呼你們也只會直呼名字,別給我來什麼大膽斗膽之類的斥責,要是讓我逮着了,就按脾性不善直接刷掉!”
仍舊是那個臉上貌似寫着大大妒忌的白衣旗袍女,抱着剩下人的單子,一一發了號牌。
不得不說一聲她地評判標準是出乎意料地高。進來參賽地人一下子從5萬降到了5人。
“下面是要上臺地表演。給觀衆看地。你表演什麼都不要緊。就算是脫衣秀我也不管。不過初選可沒有觀衆投票一說。你們自己掂量着辦。”
一句話讓下面地少爺小姐們再度心慌意亂。絲毫沒有注意到角鬥場二層抱着一疊紙寫寫記記地數十人。
顧惜朝擡頭地時候正和那些人審視地目光對上了一瞬。他卻僅是挑了挑眉。脣角逸出淡淡玩味地笑。
十大美人榜。他開始有些期待這個遊戲了。
評美人需要讓身體沒有絲毫缺陷。臨陣不亂。出奇不驚。還要在沒有任何提示地情況下擄獲所有人地欣賞嗎?
輕鬆甚至有些無聊的左顧右盼,顧惜朝忽而停住了目光。
他看到了一個女子。穿着紅底金絲祥雲漢服,腦後長髮隨意的在髮梢處綁了根紅繩,間梳着幾柳細小麻花辮,額間墜着一顆藏藍銀飾。只是一眼,便可感受到她身上西域的風情。何論那絕對不輸祁月地天姿絕色?
察覺到顧惜朝的注視,女子衝着他嫣然一笑,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讓他看個清楚。
“下一位,芙若雅。”拿着名冊的考官繼續叫着名字。
漢服女子隨即把身子一挺,右手搭在左手上。手肘朝外,以一步三寸的標準緩緩走出了休息室。
僅僅變了動作,那一身公主般高調雍容的氣質卻溢了出來。
她是誰?爲何在東勝神州從沒見過她?或者。她不是東勝神州人?
paóshu⑧
сΝ
想起了她不是中國的名字,顧惜朝微微眯了下眼。
正想着,外面傳來了悠揚的琵琶聲。想了一下,顧惜朝走過去挑起了簾子。
溫柔婉約的聲音,帶着絲絲憂愁。彷彿即將離家的幼女,帶着不捨和無可奈何。
“請爲我叫一首出塞曲。用那遺忘了地古老言語
請用美麗的顫音輕輕呼喚,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長城外才有地清香,誰說出塞歌的調子太悲涼
如果你不愛聽那是因爲,歌中沒有你的渴望
而我們總是要一唱再唱,象這草原千里閃着金光
象這風沙呼嘯過大漠,象這黃河岸吶印山崗
英雄騎馬壯,騎馬榮歸故鄉……”
昭君出塞嗎?顧惜朝看着她紅色金絲漢服,蹙眉。
叫着中華千年來相同的調子,唱着千年來一樣的憂愁。一個小女子般抽抽噎噎。哭訴着自己的苦命和悲傷,芙若雅。這樣地歌曲真的和你身上的雍容相匹配嗎?
正這樣想着,節奏突然一轉,歡快高昂起來,隱隱帶着磅礴大氣。
“而我們總是要一唱再唱,象這草原千里閃着金光
象這風沙呼嘯過大漠,象這黃河岸吶印山崗
英雄騎馬壯,騎馬榮歸故鄉!”
琵琶不知何時已經放下,她就那麼舞臺上擡頭挺胸,氣勢高昂。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昭君出塞不是被逼得,而是她確實有那份心氣,她是真真正正爲了國家而去的!她不似一般女子爲着自己的小心思哭啼,不會爲了爭寵而捨棄自身的高傲。如同真正的鳳凰神鳥,雍容華貴,磅礴大氣,帶着屬於自己的那份驕傲走進的大漠!
思鄉?眷戀?或許是會地。但是她更加嚮往馳騁沙場,甚至於自由奔馳於草原地風光!
這個叫做芙若雅的女人,和他一樣,有着對昭君不一樣地詮釋。
氣氛漸漸被吊了起來,所有人都安靜的聽着她歌唱,聽着千百年那個名叫王昭君的女子,心裡真正的宏圖!
“吭”,伴奏的琴絃忽而斷了,歌未停,人未動搖,撫琴的小姑娘卻驚慌失措,趴在琴上大哭起來。
至於嗎?
顧惜朝皺眉。然而轉頭看那女子停了歌,緩步走過去替那小姑娘擦眼淚,溫柔而沒有任何斥責的哄着那小女孩。
這就是王昭君吧?磅礴雍容卻又溫柔似水的女人。
忽而有了那麼一份衝動,顧惜朝不顧白旗袍怨女的阻攔,走上了臺,喚出了仙琴,站在舞臺的角落裡,接着剛斷掉的曲子繼續彈了起來。
“而我們總是要一唱再唱,象這草原千里閃着金光……”顧惜朝淡淡的笑着,爲她起頭。
芙若雅驚訝的回首,看到了溫文淡笑的黑衣的他。
兩人一個長歌,一個撫琴,偶爾眼神相抵,都爲着相同的那份對於王昭君的感覺而相互淡笑。
伯牙子期?或許吧。
曲終,琴停。
終於,熱烈的掌聲響起,芙若雅極爲標準的緩緩跪了下去,雙手掌心向上指尖相抵墊在地上,慢慢磕了三個頭。
“芙若雅敬天、敬地、敬遙遠在千年前有如斯勇氣的女人,王昭君。”
好,好厲害的女人!
顧惜朝不禁眯起了眸子。
“謝謝。”緩步下臺,路過顧惜朝的身邊,芙若雅漾起了兩個可愛的酒窩,道了一聲謝。
“顧惜朝!你違反規則,請離開!”這時白旗袍怨女追上了臺,惡聲惡相。
離開?恐怕你沒這個資格吧?嗤笑一聲,顧惜朝把目光放到了二層欄杆處那些人身上,眼中戲謔。
“讓他繼續!”
聽到上面發話,白旗袍怨女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獨自站在臺上,顧惜朝託着下巴想了一會。表演什麼呢?歌?舞?仰或詩詞?
低頭看了看自己根本沒有換的玄色長袍,顧惜朝緩緩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時,眸光澄澈。
四周極靜,所有人都認識他,認識這個以驚才豔絕而聞名的男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再次施展他的手段,創造奇蹟。
“歌,我唱過許多,舞,我亦跳過不止一次。今日,我倦了,不想唱歌也不想跳舞。”
他朱脣輕啓,淡然隨意的拋出了上臺後第一句話。
“十大美人,何爲美人?驚才絕豔?一笑傾國?磨盡英雄?”脣間似乎帶着一絲自嘲,“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積年之後還會有幾人去記得,那已然蒼老的,紅顏?”
再美麗又如何,不過取悅了旁人。那誰來取悅自己?
金絲雀再美麗也是籠中的雀鳥,永遠看不到無邊際的蒼穹。而已經知道天空的廣煲,還會去眷戀那四方牆裡的天空嗎?
忽然,顧惜朝想起了紅樓夢,想起了葬花惜花的林黛玉,落寞之情轉爲放浪形骸的狂笑。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銀髮紛飛,歪了簪子的長髮下,看透塵世剔透的紫眸,脣間似笑非笑,顧惜朝忽而一甩寬大的袖子,道了一聲:
“這便是我,顧惜朝。”
而後,毫不留戀的下臺而去。
同顧惜朝擦肩而過的芙若雅,呆呆的看着那放浪的身影漸行漸遠。
他,就是顧惜朝嗎?
如此堪破,如此放浪,如此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