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啓昌,京城大學中文系的教授,是陸鬆華的碩士、博士,可以說是嫡系門生了。
“林先生,頒獎禮快開始了,老師給您安排了地方,我領你過去。”
“您客氣了,先生當不起。”
“哈哈,我們不用這麼說話,老師是習慣了,咱們這麼文縐縐的,有點辛苦。”譚啓昌也挺懂,“不過老師叫你小林先生,我要是直呼其名,恐怕要被他訓一頓了,你還是不要爲難我。”
兩人說着,譚啓昌就帶着林海文和祁卉,往裡頭走。
大會堂裡頭擺着差不多100張圓桌,8人一桌,看着是有7、800人的規模,前面是一個t形高臺,後面是媒體區,總體還是比較簡單的,也符合青藝賽一直以來的定位。這會兒,人基本上都到齊了,林海文這樣“早”到,那是比較少的,連陸鬆華都到了,他纔到。
“譚老師,這裡還有座。”一個青年女人朝譚啓昌招招手,她大概是92桌的,裡面還空了幾個位置,“讓小夥子和小姑娘坐這裡啊。”
譚啓昌擺擺手,指了指前面。
女人瞭然地點點頭,這看來是什麼大人物的關係戶,座位比她還靠前呢。
“譚啓昌親自領人,你還指望他們會坐到這麼後?”女人邊上,應該是她的同伴,比她年紀大點,“說不定要安排到前20桌去呢。”
“不至於吧,20桌,那可是貴賓和重點提名人的位置。”
女人特意站起來,盯着前面祁卉的背影,“那小姑娘還蠻漂亮的,像個電影明星一樣。”
“嘖,現在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孩,找個小明星,還不是簡簡單單?”
譚啓昌領着林海文走過最後30桌那一撥,進入40到70桌那一撥,然後又進到了20桌到40桌那一撥,還在往前頭走。女人的嘴巴都長大了,“不會真讓你說準了吧,居然還沒到,真要去前面20桌啊?”
“怎麼樣,到哪兒了?”
“馬上進最前面那一撥了。那小夥子什麼來頭啊?”
林海文自己也是有點意外的,譚啓昌一路打招呼,顯然作爲陸鬆華的門生高第,這些人裡頭搞不好他都認識一大半,不過他就是不停,一直一直往前面走,林海文都感覺得到,後面一道一道的目光吸在自己的後背上。
“喏,你們先坐,馬上開始了。”一直走到了第5桌,譚啓昌才指了兩個空位,招呼了一聲,臨走的時候,還低聲說了兩句,“前面幾桌都是些官員,有職務的,你做過去也沒意思,老師是讓我幫你排到前面去的,我覺得這樣更好一點。”
“多謝多謝。”
林海文瞥了一眼,前面桌子上的人,要麼是白髮蒼然,要麼是官腔十足,這會兒端着不真不假的笑容,狀似親密地在聊天。要讓他坐過去,那也是一種折磨。
“第5桌!”92桌那個女人,驚的都沒壓住聲音,“他們坐到第5桌去了。”
“不會吧?”一桌子人都站起來朝前頭張望,引得邊上的人,也是一臉好奇地站起來,就是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
安排座位在華國,可是一門學問,多大的關係戶他也坐不到第五桌去啊,前頭只剩下3、40個人,各個協會的頭頭、幾個學閥、老藝術家,還有他們有些人帶了老伴,這麼一數,基本就不剩下什麼人了。
陸鬆華對林海文的看重,可見一斑。
其實在陸鬆華看來,林海文一首《明月幾時有》,就已經足夠名列當世詞人第一了。他這麼安排,完全是參考了摩詰的位置,作爲古詩詞的代表性大家,摩詰今天的位置,赫然是在第二桌的。
譚啓昌也是煞費苦心,要是真讓林海文坐到摩詰那一桌去,恐怕樂子就大了。
林海文這一桌,除了他們倆,最小的都有差不多四五十歲了,他瞥了一眼,好些個名字,他都不認識。唯獨有一個,有點眼熟。
海雲生!
人民大學文學系的教授,文藝批評家,現代詩人。這位也是幫他寫過詞評的。
“海先生,您好。”
“我可不太好,我們寫現代詩的,現在日子可都不太好過呦。”海雲生還促狹的,顯然是在說林海文之前在網上,針對現代詩的發言。
林海文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就是這麼想的,自然是那麼說,倒沒有必要怕得罪了海雲生,“少年意氣,您別在意。”
“是啊,年輕人嘛,考慮說話有些不周全,也不能苛責。”海雲生邊上的一個人,接了話頭過去。
林海文看了一眼,張四海,不認識啊,“您是?”
“這位可是你們行當裡的大人物,”海雲生有點看好戲的意思,“《詩刊》的主編張四海先生。”
哦,老對頭啊!
自從他在語文捲上寫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之後,似乎跟《詩刊》就有了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啊。先是胡偉立,然後是整個《詩刊》,接着他們又服軟,可是很快又撤掉了聲明——林海文都沒來得及做什麼,他們自己就演了好幾齣戲了。
張四海能坐在這裡,得益於他頭頂有個華國詩詞協會副會長的名頭,另一個副會長就是谷雲盛,這會兒坐在第四桌。
他心裡那口氣啊,一直等着林海文過來,之前盯着林海文的名牌,已經有一段兒了。
“張主編,我們沒有合作過哎,這要是《古詩觀止》的主編,哎,谷主編是坐在前頭吧?要是他在這裡,我們還能聊聊。現在,我都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你說這,哈哈哈,也是遺憾。”林海文在《詩刊》這裡其實沒吃過虧,所以他也不苦大仇深的,不過也不樂意讓這個老小子拿話刺他就是了。
張四海兩個腮幫子都在抖,林海文這話,誰聽不出來啊?
谷雲盛在前頭,你只能在後頭,我能跟他聊聊,但不好意思,沒話跟你說——這就是翻譯過來的意思。在座的,沒有一個需要翻譯器的,久經考驗的耳朵,直接就能把林海文的話翻過去。
海雲生都驚了一下,小夥子脾氣真爆啊。
惡人值AA500,來自京城市《詩刊》張四海。
“林——”
“開始了,”林海文一轉頭,看見陸鬆華從後面走上臺,神情一肅。
張四海一口氣差點沒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