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豐便以代買船票的方式,把他要回國的消息,通過所住酒店的經理放了出去。當紐約他那些合作伙伴一個個心急火燎地跑來找他的時候,他卻已經坐在安良堂的客廳內,跟司徒美堂等人把酒言歡了。
這個美洲華人的領袖六十多歲年紀,身材瘦小,留着一叢標誌性的大鬍子,穿一身樸素的中式長衫,如果不是臉上那股江湖豪客的桀傲,任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個人一手造就了孫大炮,又是這個人在抗戰中募集了數千萬美元來支援國內。
“司徒公,來,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咱們中國人自己造的手錶,不算什麼好東西,送給您老當個紀念。”楊豐笑着遞上自己的海鷗陀飛輪。
“噢,這個禮物得收。”司徒美堂忙接過去,頗爲愛不釋手地看着。
“另外這還是一塊陀飛輪。”楊豐接下來這句話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都是懂行的,自然清楚陀飛輪意味着什麼,機械工藝的巔峰,鐘錶製造的王者,當然價格也是驚人的,再看這塊手錶時,司徒美堂的目光無比凝重。
看了很長時間,他才小心翼翼地遞給旁邊的兒子,然後長吁一口氣說道:“楊賢侄,你的這件禮物讓老朽受之有愧呀。”
“嗨,我不是說了嘛,自己做的,值不了多少錢,您要是喜歡,下回我給您抱一箱子來。”楊豐很無所謂地說。
“另外晚輩也的確有事想託您幫忙。”他接着又說道。
“請講。”
“前段時間的長城大戰,相信您也很清楚,晚輩也爲前線各軍提供了不少幫助,甚至也上過戰場。晚輩發現咱們和日軍最大的差距就在空中,咱們的天空沒有絲毫保護,日本人的飛機可以隨心所欲地轟炸我們的士兵。
我給古北口的關麟徵送了十門榴彈炮,他用這些炮轟掉了日軍幾乎一個炮兵大隊,可讓兩架日本飛機就炸掉了一半。
在赤峰41軍副軍長宮長海擊潰了日軍一個大隊,數千人追殺殘餘幾百日軍,讓日軍六架飛機炸得傷亡近千,只能眼睜睜看着敵人逃走。
我們沒有空軍,東北軍幾百架飛機讓張小瘤子送給了日本人,整個華北只有十幾架老式飛機,別說保衛華北了,就連北平城都保護不了。
沒有飛機我們可以買,可是沒有飛行員就無可奈何了,培養一個優秀飛行員得幾年時間,長城外日軍現在依然虎視眈眈,時不我待呀!
雖然這是國家大事,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輩自不應置身事外。
所以晚輩準備在美國辦一所飛行學校,請一批美軍退役飛行員做教練,一來爲我的航空公司培訓飛行員,二來爲我們的空軍準備一批戰士,但如果從國內招學員的話,語言,生活習慣都很難合得來,所以我想請您老幫忙在華僑中招募一批有志青年,共同爲國分憂。”
“這個沒問題,一切包在老朽身上。”司徒美堂說道。
“那晚輩就先謝過了,另外還有一件事還得請您老幫忙,不過這件事必須保密。”楊豐說着露出一絲奸笑。
“晚輩想請您老找幾個底細的兄弟,幫我去抓一批白蛾,就是美國燈蛾,年年氾濫成災的那種蛾子,不過一定要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你要這東西幹什麼?”司徒美堂疑惑地問。
“沒什麼,送給一位朋友的小禮物。”楊豐奸笑着說。
從安良堂離開以後,楊豐笑得很開心,培養飛行員是他早就想幹的,可是在國內嘛就比較惹人注意了,用他手下的客機訓練可能沒什麼,可要是他現在就弄一批戰鬥機那就不一樣了。
但在美國無所謂,在中西部鄉下買塊地,然後買一批不帶武裝的戰鬥機,愛怎麼玩怎麼玩,現在美國農場主們灑農藥的,很多就是舊戰鬥機改裝,只要不裝機槍就沒人會管。
他光顧着高興去了,絲毫沒注意到屁股後面始終有一輛不起眼的福特車在跟着,這輛車一直停在唐人街,從他一出來就跟上了。
“喬治,我們還要盯這隻黃皮猴子到什麼時候。”福特車裡一名年輕的白人厭倦地說。
“閉嘴吧!這年頭有份好工作不容易,如果上面願意,我倒希望永遠跟着這傢伙。”開車的中年人隨口說道。
“我真不明白上面究竟想查什麼?這是一個真正的花花公子,看他每天帶着那個美人逍遙快活,我就羨慕蘇聯人把資本家都殺光的快樂。”喬治惡狠狠地說。
“管他呢!大人物之間的事情,我們沒資格知道。”中年人聳聳肩說。
楊豐當然不會知道他身後的對話,此時他正一臉疑惑地看着擋在自己車前的女人,濃妝豔抹,衣着暴露,一看就是從事某種古老職業的,現在的美國妓女很廉價,大蕭條初期的好時光裡,十美分就有年輕姑娘願意跟你上牀,現在行情只是略有上漲。
“先生,求求您幫幫忙,我妹妹病得厲害,求您幫忙把她送到醫院去!”女人趴在車窗上,一臉焦急地哀求着。
“帶路!”楊豐聳聳肩說。
廂貨跟着女人轉進一條污水橫流的小巷,陳舊的房屋,破敗的街道,哥特式風格的幽暗,遠處一個女人躺在門前,兩個男人守在她旁邊。
廂貨停下,楊豐剛要下車,忽然後視鏡裡,一輛卡車停在了巷口,他立刻起了警惕心。
“把人擡到那上面!”他往後一指說道,車頭後面與車廂之間有一個加裝的平臺,一般坐個機槍手什麼的。
女人立刻笑了,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哨子用力吹響,與此同時又一輛卡車出現在巷口前方,十幾個手持棍棒的白人從門中涌出,瞬間將廂貨團團圍住,就連躺在地上的女人都站了起來。
“下車!”昨天被瑪格利特踢了蛋蛋的傢伙,姿勢古怪地走到車前,狠狠地一棍敲在車窗上,堅硬的木棍一下子反彈回去,以同樣的力量砸在他腦袋上,這傢伙立刻慘叫着捂頭蹲下。
所有人都愣了,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楊豐坐在車裡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一個傢伙罵了一句,掄起手中的鐵棍狠狠砸過來,然後就聽見砰得一聲,鐵棍嗖得從他手中飛了,眼前的車窗毫髮無損,這傢伙看着震裂的虎口,崩潰一樣掏出左輪手槍,對準車窗後面楊豐的笑容扣動扳機。
清脆的槍聲驚醒了正在跟卡車司機交涉的兩人,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大變,毫不猶豫地掏出配槍對準司機,同時掏出證件吼道:“開車,聯邦調查局的。”
卡車司機嚇一跳,趕緊開車離開,緊接着出現在兩名探員眼前的是匪夷所思的一幕,一羣白人地pi揮舞着手中各式各樣的武器,正發瘋一樣徒勞地在楊豐的卡車上浪費着力氣,旁邊還有兩個躺在地上,一個捂着腦袋,另一個捂着肚子正在那裡慘叫。
“放下武器,抱頭蹲下!”兩名探員舉着槍吼道。
一幫小pi子趕緊停下,一個個抱頭蹲在地上。
“他們是怎麼回事?”中年探員指着地上兩人說道。
“被,被跳彈打傷了!”
“被跳彈打在肚子上?”探員看着地上的左輪手槍,感覺這事比卡車堅不可摧還匪夷所思,想想就知道這些人如果攻擊楊豐的話,肯定不會槍口朝下開槍,無論如何不會彈出能打到自己肚子上的跳彈。
“真的,這個中國人會巫術!”小pi子哭喪着臉說。
楊豐很生氣,至少杜邦公司的人去看他的時候,他真得很生氣。
“紐約的hei幫想綁架我,聯邦調查局的在跟蹤我,天哪,這還是一個自由文明的國家嗎?我即便是在以混亂著稱的上海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待了,立刻離開!”他正對着自己的手下大發雷霆。
“啊,埃米爾,請原諒,我今天有點失態,您也知道任何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很難保持冷靜,知道嗎?他們整整朝我開了六槍!”
楊豐張着右手五根爪子吼道,想想又伸出左手一根。
“整整六槍,您知道我眼睜睜看着子彈一顆接一顆飛向自己時的感受嗎?如果我開的不是一輛防彈汽車,我的腦袋肯定會被打成踢過一腳的西瓜。
太恐怖了,我不敢相信在一個以自由文明著稱的國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政府在跟蹤一個合法商人,歹徒光天化日之下殺害平民,天哪,難道這是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嗎?”
正說着理查德也走進來,和埃米爾兩人趕緊陪着笑臉安撫他,過了一會看楊豐在三個女孩伺候下情緒平穩了才告辭,出來後埃米爾看着臉色輕鬆的理查德,奇怪地問道:“難道你不擔心我們的朋友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選擇?要知道他對身邊那位日本女孩兒可是很寵愛!”
“不,埃米爾,你不瞭解楊,請相信我他只是在演戲而已,在北平他就曾經這樣表演過一次,他只是需要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來安慰,上一次他一天時間收到了超過十萬美元的禮物,所以請相信我,你回去準備點禮物再來看他,就會受到不一樣的待遇,千萬不要送給他鮮花,哪怕你給他找個妓女也不要送給他鮮花,至於我,今天只是來看看發火的程度,然後確定該送給他什麼價位的禮物而已。
至於他要回國,這個我們無能爲力,他必須得回去,他跟德國人有一項秘密交易,內容我不清楚,條件是德國人爲他建一座發電廠和一座兵工廠,我剛剛得到消息,德國人的建設已經開始了。”理查德聳聳肩說。
(謝謝書友飄渺的風02和佑天佑的打賞,另外謝謝書友笑世間風雲變幻的幫忙,我這些天確實工作太忙,很多事情都顧不上,年底總是工廠訂單最多的時候,而且還有一套機器是我專門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