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勁的60馬力發動機,驅動着連乘客加起來才半噸的小車,在北平的大街上風馳電掣,很快便躥出城門衝到了暮春的曠野中,威利斯吉普那無與倫比地地形通過能力,立刻充分顯示出來,陡坡,溝壑,沙灘,小河……沒有什麼能阻擋它前進的車輪。
“感覺怎麼樣?”楊豐得意地對理查德說道。
“楊,你說得太對了,這是一輛真正男人的車,就算坦克也不過如此。”理查德激動地說,這貨出生在美國西部,雖然把奸商的角色一直扮演得很好,但骨子裡還是多少有點牛仔的血脈,威利斯吉普一下子讓他找到了馳騁馬背的感覺。
“說到坦克,知道嗎?我這次還帶了一輛坦克來!”楊豐奸笑着說。
“噗!”理查德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兩人在城外玩了快一個小時,楊豐才把已經被震得快崩潰的理查德送回去,然後轉頭去了楊靜家,楊文彬現在對他對自己女兒的企圖瞭如指掌,不過這年頭世道混亂,能有一個這樣的女婿也不錯,再說雖然一個姓,但實際上毛關係都沒有,也沒什麼可忌諱的,至於楊靜會不會做小這個問題,就衝她跟心兒的關係,也就隨她便吧!
不過對於楊豐關於帶楊靜一起去美國的問題,他毫不猶豫地以楊靜學業重要這個理由拒絕了,他可很清楚這孤男寡女,在沒有任何監督的情況下形影不離幾個月會發生什麼,到時候萬一女兒大着肚子回來,那可就丟人了。
這也正是楊豐想要的結果,他先找楊靜就是因爲很清楚,一直以詩書傳家自詡的楊文彬肯定不會同意,他這邊不同意那麼心兒那裡好辦了。
實際上在這方面劉海寧的顧慮比楊文彬還重,劉家可不是楊家那種小門小戶,萬一閨女被楊豐帶出去一圈,然後大着肚子回來,那可就真成北平的笑柄了,所以不管心兒如何哭鬧,他是堅決不同意。
“上學重要還是出去玩重要?美國是什麼好地方嗎?沒看見你哥哥去了後都學成什麼樣子了!再說你楊哥哥是去辦大事,你一個女孩子家跟着添什麼亂!”他拍着桌子對女兒吼道。
“伯父您消消氣,我那兒還帶來一些好玩的新東西,讓她過去一起看看,然後再順便勸一勸就沒事了!”楊豐趕緊說道。
“唉,這孩子讓我慣得越來越不成樣子了,賢侄你多擔待一些。”劉海寧嘆了口氣說。
“還有,一定要把那個不孝子帶回來!”說到這裡,老傢伙一下子面目猙獰起來。
“伯父放心,大哥不是學開飛機的嗎?我這次正好跟德國人那裡弄了一批運輸機,準備成立一家航空公司,到時候讓他回來開個夠!”楊豐拍着胸脯說道。
“好,好,這下子咱們再往南京運些貴重貨物就方便多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劉海寧自然清楚航空公司的好處,南京雖然已經是首都,但北平依舊是北方的核心,每天都有無數的人乘坐火車往返兩地,哪怕一百個裡面有一個坐飛機,那也有大賺頭,那些坐藍鋼特快的有錢人,可不會在乎飛機票錢。
“倒還真有需要您老幫忙的,首先就是機場問題,南苑那邊您得幫我聯繫好,第二就是飛行員和地勤人員,據我所知張小瘤子把那兩百多架飛機送給日本人後,他手下的飛行員和地勤很多都散落各地,您得幫我多留意些,有就弄過來。”楊豐說道。
東北軍那些飛行員和地勤們可都是人才,一邊登廣告,一邊讓劉海寧發動他的關係網,到時候有多少劃拉多少,先把這些人弄到自己手中,飛機還不好說嗎?無非就是幾箱磺胺,青黴素而已,楊豐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一筆虧本生意,拿發動機換飛機真還不如直接掏錢買,拿幾萬塊的發動機換了就值幾千塊的東西。
“我真傻,真的!”回去的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自言自語。
“你說什麼?”坐一旁的心兒沒聽清楚,坐慣了豪華轎車的她,坐着小吉普也有些不舒服。
“啊,沒什麼!”楊豐隨口說道,他又去接了楊靜,然後這才返回小紅樓,當他把一臺錄音機擺在兩女面前時,兩個小姑娘都被這高科技給驚呆了。
這東西的音質可不是留聲機所能比的,尤其是這種老式錄音機,都有着兩個巨大的喇叭,立體聲的效果更是聞所未聞,再配上王阿姨那恍如天籟的嗓音,立刻讓整個小紅樓陷入一種迷醉的氣氛中。
不光是心兒兩人,甚至樓下原本熙熙攘攘的客人們,都全部停止了所有動作,貪婪地傾聽這從未聽到過的歌聲。
楊豐看着兩女如癡如醉的眼神,忽然露出惡意的笑容,以最快的速度換上了唐朝。
結果就不用說了,楊豐被兩個憤怒的女孩按在桌子上暴揍,而且還差一點,被從樓下涌上去的女顧客們撓死。
“天哪,茫茫人海,何處是知音!”被蹂躪得慘不忍睹的楊豐,看着那些手忙腳亂換磁帶的女孩子們,不由得發出一聲悲愴地嘆息。
他第二天便在兩女依依惜別的目光中啓程了,理查德包下了整整兩節藍鋼車廂,另外楊豐的廂貨和那輛威利斯吉普也裝在後面的平板車上,他們必須先到南京,然後由南京到上海,在上海乘坐柯立芝總統號郵輪前往美國舊金山,然後轉道巴拿馬運河前往紐約。
南京,下關車站。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再想起那場大屠殺中,這裡幾萬具屍體堆積的場景,楊豐忍不住一陣唏噓。
“楊,你在想什麼?”理查德好奇地問。
“我再想如果現在有幾百挺機槍掃射這裡,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面。”
“天哪,你真會開玩笑,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是大屠殺,任何文明世界都決不會允許這種事情。”
“是嗎?甲午戰爭中旅順屠城的時候,好像沒有哪個文明國家站出來指責日本人吧?”楊豐冷冷的說。
“楊,那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理查德尷尬地說。
“是嗎?那麼五年前日本人在濟南屠殺一萬多中國人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哪個文明國家出來指責吧?”
“楊,我們都是商人,沒必要去管這些政治上的事情。”理查德訕訕說道。
“所以說,所謂的文明社會,不過是既當婊子又立牌坊而已。”楊豐聳聳肩說。
他們在南京只是轉車而已,並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登上火車繼續前往上海,藍鋼特快滬寧線全程只需要幾個小時,到達上海時天還沒黑,理查德早就在匯中飯店預定了房間,一行人先過去放下行李,看看時間還早,再加上第一次到這個時代的上海,當然在現代他也沒去過,所以楊豐帶着一幫人出去逛去了。
黃埔江邊,陰雲低垂,細雨如絲,從西北來的衛兵們,都被着滿江的大小船隻驚呆了,一個還算有見識的衛兵,站在碼頭上,伸着手指頭數滿江的軍艦。
“那是花旗國的,那是英吉利的,那是法蘭西的,那他瑪是小日本的,操!怎麼沒咱們中國的?啊,那兒有一艘,怎麼這麼點?”
那是一艘小炮艇,躲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就像一隻小哈八狗看藏獒一樣,用畏懼的目光瞅着從身邊經過的一艘艘掛着異國旗幟的驅逐艦,巡洋艦。
楊豐想到的卻是不久前屈辱的一幕,一二.八鬆滬抗戰,陸地上都已經打得血流成河,中國海軍接到的命令卻是,禁止與日軍發生衝突,雖然很無奈但卻無法掩蓋那份屈辱的事實。
這就是現在的中國,一個隨便誰都可以來蹂躪一下的弱者。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失去了遊覽的興趣,正準備離開呢,就看見不遠處一哥們兒,忽然一頭撲進了黃浦江。
楊豐等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個跳河的。
“快,誰會游泳,趕緊下去救人!”楊豐雖然會游泳,但他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嘛,哪能自己下去,再說這時候的黃浦江污染已經很嚴重了,看着就讓人噁心。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他這幫衛兵都是西北人,居然一個會游泳的都沒有。
“操!”楊豐罵了一句,只好一頭跳了下去。
還好就在岸邊,很快楊豐就把那小子拖出了水面,在衛兵幫助下,又把他弄上了岸。
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看穿着也不像窮老百姓,這時候已經嗆了不少水,人工呼吸這麼噁心的事情自然沒有人願意做,幾個衛兵連敲帶打很快就把他給弄醒了。
“怎麼搞得,非得走這一步?”楊豐頗爲好奇地問。
“這位先生,你何苦救我呢!”男子苦笑着說。
“啊?那接着跳吧,給他把路閃開,到時候大家給他鼓鼓掌,歡送一位不負責任的兒子,丈夫,和父親,然後咱們再去他家看看他老婆需不需要安慰,他閨女還長沒長到可以下手的年紀,不行先弄回去養着也可以。”楊豐看着手中一張,順便撈起來的照片說道。
他一說這話,這名男子還真就沒勇氣再跳了。
“不跳了?不跳了就趕緊起來,回家編個謊話,就說不小心掉水裡了,然後晚上跟老婆好好搞一搞,明天起來就算殺人放火也得先把老婆孩子伺候好了。”
(感謝書友成吉思汗啊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