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電報是上海於茂仁發來的,他那兒遇上大麻煩了,因爲被光頭佬一百萬懸賞追殺的王亞樵現在正在他那裡。
原本這時候王亞樵應該在廣西受李宗仁保護,但平津特區的成立讓他頗爲心動,最後親自跑到北平,試圖聯絡一下看看有沒有共同反蔣的可能,這時候的平津可謂兵強馬壯,財力雄厚,只要北方各軍南下,李白帥部北上,四川諸侯順流直下則大事可定。
當然北平那幫資本家們對這麼偉大的事業是沒什麼興趣的,這邊一南下東北那十幾萬日軍南下怎麼辦?雖然奪天下也是一筆好買賣,但要冒丟掉老家的危險那就沒必要了,沒看見張小瘤子的教訓嗎?現在在陝西吃黃土吃得都飢一頓飽一頓。
遊說失敗的亞洲第一殺手,只好很失落地準備潛回廣西,可惜在北平他就被他把兄弟的人盯上了,一路鬥智鬥勇最後到上海實在鬥不下去了,好在劉海寧也不想他因爲這事死在上海,所以讓於茂仁把他先保護起來,現在這傢伙就藏在上海楊豐的軍營裡面。
這可是給楊豐出了個難題,就衝老王炸死白川義則這事,自己也不好看着他被光頭佬弄死,可如果救他就很不給光頭佬面子了,現在可正是雙方關係融洽的時候。
“你說你這惹的敵人也太多了,雖然殺死三代中日友好的典範唐外次長,還有沒能慷慨燕歌市成功的汪院長,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你非要持之以恆地弄死蔣委員長這就很不好了,還有國舅爺。甚至連英國人你都想殺,救你的成本實在有些大啊!”楊大老闆自言自語地說。
雖然成本的確不小,但楊豐還是決定得拉他一把,現在既然已經做了,那就只好做到底了。要不然他手下那幫瘋子惦記上自己可是很麻煩的,估計劉海寧也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讓於茂仁把他保護起來的。
“給老於回電報,先保護着然後找機會把他送到香港,這也就算仁至義盡了。”這貨隨即對李國堂說道。
其實平津特區的成立,引來了成堆的各方勢力。這也是這段時間楊大老闆跑出來看奧運的主要原因,他可沒興趣跟這些人勾搭在一起,說到底這是一個互相妥協的產物,光頭佬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但如果自己做得太過分挑戰他的底線,那光頭佬發發小脾氣自己也是很麻煩的。
經過一週的航行之後。掠奪者終於進入東海,不過卻沒有直奔上海,而是向北駛往大沽口,到了東海以後海上的日本軍艦便多了起來,一個個就像看到肥肉卻無處下口的餓狼一樣,用一種垂涎欲滴的目光看着掠奪者號。
楊豐現在跟日本海軍的關係已經惡劣到了極點,尤其是在上海。他的保安隊跟日本海軍陸戰隊摩擦不斷,雖然都沒有動用武器,但依然不時傳出日本海軍陸戰隊士兵醉酒淹死在黃浦江的新聞。
“老闆,水下有潛艇!”李國堂匆忙跑進來,現在掠奪者號上也有專門的聲吶員,使用楊豐從現代搞來的被動聲吶,像這個時代的潛艇,想在掠奪者號面前搞伏擊已經沒什麼希望了。
楊豐匆忙跟他一起跑進聲吶室,兩名帶着耳機的聲吶員,正在凝神傾聽着水下傳來的聲音。
“確定是潛艇嗎?”楊豐一臉迫切地問。
兩名聲吶員同時點了點頭。然後迅速在海圖上給他指明位置。
“這傢伙想幹什麼?不會是真想當着美國軍艦伏擊咱們吧?”楊大老闆一臉疑惑地看着海圖說道。
至於水下的潛艇是哪國的,這個就沒必要研究了,這片海域除了日本潛艇,基本上是不會有別人的。
“不好說,就衝咱們和他們之間的交情。這麼做也是可以理解的。”李國堂說道。
“用魚雷?那也太囂張了!”楊豐說道。
“不,用水雷。”李國堂指着海圖說道,按照掠奪者號現在的航線,必須穿過前方几座暗礁之間,如果日本潛艇在這片海域測算好海水流向,然後坐沉海底等着,到掠奪者號進入伏擊範圍,直接往外扔漂雷,哪怕炸不死楊豐,也足夠把掠奪者號弄沉,給可憐的出雲號報仇雪恨。
而且水雷這東西也比較容易推卸責任,哪怕是炸錯了炸到美國軍艦也可以解釋,漂雷這種東西誰知道誰放的?說不定還是以前戰爭時候的遺留呢!撞上只能算一個非常不幸的意外,這種意外並不稀罕,沒看見遼東灣日俄戰爭時遺留的水雷都炸沉好幾艘船了,至今那兒還是一片死海。
“用心何其歹毒,簡直就是令人髮指!”楊大老闆義憤填膺地說,他就忘了自己是怎麼給日本人扔水雷的了!
“沒什麼大不了,繞個圈而已,就潛艇那速度跟咱們玩個屁!”李國堂很無所謂地說。
“你說美國軍艦上知不知道前面有潛艇?”楊豐很不懷好意地看着他那兩個保鏢說。
“不好吧?人家好歹也護送了咱們一路!”李國堂立刻明白這貨想幹什麼了。
“倒也是,咱們不能坑人家,不過你說如果他們不知道的話,咱們鼓動他們進行一次反潛訓練,往海里扔個深水炸彈什麼的,他們應該不會拒絕吧?”楊豐摸着下巴說道。
“這個,我覺得如果是瑪格利特小姐的請求,他們應該不會拒絕。”李國堂一本正經地看着旁邊的小妖精。
那兩艘美國巡洋艦還真就沒發現水下的潛艇,它們雖然也有聲吶,但性能跟楊豐使用的聲吶是不可能相提並論的,而且這艘潛艇可能是爲了避免被發現,一直在低速潛航,甚至現在已經悄無聲息地坐沉水下了。
所以當楊大老闆說瑪格利特小姐非常期待能夠看到他們在海上一展身手時,兩艘巡洋艦的艦長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們這一路可是被楊豐喂肥了,不說別的兩名艦長光打賞就一人一萬美元。現在無非就無聊想看他們搞個小演習而已,小事一樁。
不過楊大老闆的品味很獨特,他不想看戰艦主炮齊射時,那種激動人心的場面,反而對他們如何攻擊潛艇很感興趣。
“咱們現在就假定這一片海域潛伏着一艘潛艇。然後你們的任務就是摧毀它。”乘坐小艇上了底特律號巡洋艦上,楊豐指着海圖一臉期待地說。
“沒有問題!”底特律號艦長聳聳肩說道,兩艘巡洋艦立刻開始加速,飆着三十節高速衝向前方,掠奪者號卻沒有跟着它們,而是同樣加速到三十七節。繞過那片可能存在危險的航道。
楊豐帶着小妖精,興致勃勃地站在底特律號的艦長室裡,一人拿一個觀光用的超大號望遠鏡,緊緊盯着潛艇所在位置。
這片海域水並不很深,也就是幾十米,足夠潛艇伸出潛望鏡。所以他並不擔心會有危險,日本人不可能發現掠奪者號已經離開編隊,還繼續釋放水雷攻擊美國巡洋艦,不過他們恐怕也不會願意暴露,最大的可能就是繼續老老實實躲在水底。
事實上這貨猜測的非常正確,水下的日本海軍伊3號潛艇上,艇長鬆尾少佐通過潛望鏡發現掠奪者號已經繞開伏擊區以後。立刻下令停止了正準備開始的佈雷,同時緊急收起潛望鏡,雖然伏擊楊豐的目的已經不可能實現,但借這個機會偵聽一下美國巡洋艦也挺不錯。
就在伊3號靜靜趴在水下,聲吶員凝神傾聽着兩艘巡洋艦高速航行時的噪聲時,水面上的底特律號和羅利號也做好了扔深水炸彈的準備,一枚枚圓桶狀炸彈被推上彈射器。
小妖精很配合地尖叫着,用誇張的表演刺激着那些年輕的水兵們,這貨現在穿比基尼都習慣了,性感的身材讓水兵們恨不能現在水下真有一艘潛艇。然後當着自己的女神直接把它炸出來。
三十節高速航行的巡洋艦,很快就通過那條並不太寬的航道,楊大老闆這下子徹底放心了。
“小夥子們,把水下的那條死魚炸出來,今天晚上我請你們吃魚籽醬。正宗的俄國貨!”這貨揮舞着胳膊,衝甲板上忙碌的水兵們喊道。
這下子這些水兵精神更足了,很快接近了目標海域,兩艘巡洋艦一左一右迅速包抄,這下子水下的鬆尾少佐也感覺不對了。
“反潛演習?”他一臉疑惑地跟大副面面相覷,如果他沒有收起潛望鏡,或許就會發現兩艘巡洋艦已經準備彈射深水炸彈了,那時候緊急上浮的話還來得及,可惜收起潛望鏡以後他對此一無所知,也就徹底失去了機會。
隨着兩艘巡洋艦上各自艦長的命令,船尾的彈射器迅速將一枚枚深水炸彈扔出,炸彈落水的聲音,讓鬆尾艦長愣了一下,緊接着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驚叫道:“深水炸彈,快上浮!”
可惜這話晚了點,再說伊3是坐沉海底的,就算排水也是需要時間的,已經落水的炸彈幾乎瞬間便被引爆了,這一點主要是那些美國水兵們,爲了讓他們的女神欣賞壯觀場面,所以把所有深水炸彈的引爆深度都設到了最淺。
兩百多公斤重的炸彈一顆接一顆的在水中爆炸,巨大的水壓衝擊,就像幾百噸重的大錘,狠狠砸在伊3號的艇身上,日本潛艇在強度方面一向不高,這從它只有幾十米的最大潛深就可以看出來。
這一點今天可是要了命了,第一枚深水炸彈的爆炸,所激起的水壓衝擊就撞裂了鉚接的艇身,海水如噴泉般涌入,正在排水上浮的潛艇立刻失去了上浮的機會,緊接着爆炸的其他深水炸彈就像一羣撲倒獵物的惡狼,爭先恐後地撕扯着它那可憐的身體。
“啓動螺旋槳!”鬆尾少佐聲嘶力竭地吼道,話音剛落一個被水壓崩飛的零件砸在他腦袋上,艇長閣下一聲不坑地載倒在潛望鏡上,緊接着洶涌而入的海水淹沒了指揮室。
“嗨!聲音不對呀!我們好像中獎了。”底特律號上的聲吶員突然驚叫道。
“什麼?”艦長几乎驚呆了。
“快停止演習!”他立刻命令道,可惜這時候已經晚了,兩艘巡洋艦這一會兒至少扔出去二十枚深水炸彈。別說是伊3了,就是換U571這時候也廢了。
“怎麼了,艦長閣下了!”滿面春風的楊大老闆走進艦長室,很無辜地問道。
“對不起,楊先生。我們的演習必須停止了,因爲水下可能真有一艘潛艇。”艦長說道。
“呃?不會是真的吧?如果真有潛艇的話,那它會不會受傷啊?”楊豐裝模作樣地問道。
“它不會受傷,但它會沉沒!”艦長很肯定地說。
兩艘巡洋艦停止演習,緊接着開始搜尋海面,其實也用不着搜尋。這時候海面上已經出現了伊3號的部分垃圾,還有那觸目驚心的油污。
“楊先生,我想我們真擊沉了一艘潛艇。”底特律號艦長滿臉沉痛地說道。
“不,艦長閣下,您什麼都沒做,我們什麼都沒看見。”楊大老闆淡淡的說。
底特律號艦長愣了一下。但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說得很對,我們什麼都沒做。”他立刻奸笑着說。
兩艘巡洋艦艦長迅速達成一致,不管這艘潛艇是哪國的,它是怎麼沉沒的,那都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兩個傢伙以最快速度離開了現場。
他們是離開了,可日本海軍部卻炸了窩。伊3號在執行伏擊掠奪者號的任務時,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聯繫,緊接着從附近一艘巡洋艦上起飛的水上飛機,在伏擊海域發現了大片漂浮的油污,這艘潛艇不用說也沉了。
掠奪者號沒有武裝,這一點日本人很清楚,那麼能幹出這事的,也就只有護送他的那兩艘美國巡洋艦了,但即便是明白底特律號和羅利號擊沉了伊3號,但日本人卻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是美國人乾的,甚至他們都沒法承認伊3沉沒,這種憋屈和悲憤迅速在海軍將士之間蔓延。
日本人的悲憤就不關楊豐什麼事了,搞沉一艘日本潛艇,讓他在接下來的航程中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很快三艘船便到達了渤海,在快到大沽口,楊豐的魚雷快艇編隊出迎之後,底特律號和羅利號告別楊豐,掉頭駛往上海。
倒不是楊豐不想招待他們,標排八千噸的奧馬哈級是進不了大沽口的,它們到達上海後,於茂仁會負責感謝它們。
掠奪者號在十幾艘快艇簇擁下到達大沽口,緊接着大沽炮臺上禮炮聲響起,爲了迎接歸國的奧運英雄們,十幾萬平津市民已經等候在這裡,炮臺上,碼頭上,甚至那條濱海大道上,到處都是歡呼的人羣,飄揚的旗幟,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喧鬧的鑼鼓聲,將這片原本的要塞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掠奪者號緩緩停靠在北岸的碼頭上,剛剛當選的平津特區主席袁良,親自代表平津民衆迎接載譽歸來的奧運英雄。
他是平津資本家們一致擁戴的,雖然他不是北平人,但卻在這裡住了三年,所以滿足最低居住三年的條件,其實這一條當初是主要用來照顧楊豐的。
另外他來當這個平津特區主席,同樣可以照顧到光頭佬的面子,此前他畢竟是南京任命的北平市長,這樣就大幅沖淡了平津特區的割據性質。
至於他的才能問題,這個就更不用說了,北平在他任期內日新月異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裡。
在楊豐的帶領下,以劉長春爲首,參加奧運會的運動員們依次走下舷梯,然後在無數記者的鏡頭下,由袁良親自獻上鮮花,然後挨個握手,接下來就是歡迎辭,運動員代表講話這一系列活動就不需要楊豐去管了。
就在大沽口一片喧鬧的時候,他已經開着自己的小廂貨,在來接他的軍車護衛下返回了北平。
現在平津特區已經完全步入正軌,甚至就連議會大樓都竣工了,這座大樓完全仿照人民大會堂的樣式,當然就是規模要小得多。
北平,天津兩市市長,所屬各縣縣長都已經任命,不過這些地方官員並不是地方選舉,而是直接由特區政府任命,這一點倒也好解釋,總共就這麼大點地方,再一層層搞選舉那多麻煩,再說這樣管理上也不方便。
“上海那邊怎麼樣了?”在議長辦公室內,楊豐問他老丈人,現在劉海寧一門心思撲在議會,就連手下各工廠的事務,都全部交給了那些經理們。
“不好辦,南京那邊盯得很緊,老於根本找不着機會,現在王亞樵還被困在軍營裡面,而且英國人好像對我們也有點不滿,你也知道這傢伙可是暗殺過李頓的。
雖然公共租界方面,還不至於闖到咱們的軍營裡抓人,但對我們的人進出租界,現在也開始重點檢查了。
說起來這件事我做得有點欠考慮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任由他落在南京手裡。”劉海寧嘆了口氣說。
“那也不是什麼好事,他那幫手下非懷疑是咱們賣了他不可,這些傢伙可都是不要命的,現在無非就是引起點不滿,誰也不會因爲這點事跟咱們翻臉,但要是被他手下哪幫人惦記上,咱們可是要冒性命危險的。
這樣吧,這件事您就別操心了,我來想辦法,我就不信連一個人都弄不出去。”楊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