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沒臉沒皮的。”大鬍子笑着摸下巴,雙眼都是壞笑:“小喬,你真可愛,你生氣的時候,嘟起嘴巴,就像是饅頭,乖,再嘟一個給叔看,叔好想搓饅頭啊。”
乖乖,這也太可愛了。
跳起來拍他的肩,沒辦法,他太高了。
朝他擠眼一笑:“怎麼樣,要是和包子看對眼了,你可以求親的,我告訴你啊,這包子可容易嫁了,沒人敢娶啊,娶了要和猴子睡一牀的,不過你沒有關係,你自已都留鬍子,君小喬左親親是毛毛,右親親,還是毛毛,哈哈。”
他一手壓在我的肩上,冷哼:“妹,別樂極生悲。”
“小喬,你們慢慢聊啊,先別急着哭,我要去見太后,你哭着進來就是打憂我了。你不能做了饅頭不算,還想做個孫子。”
君小喬氣得要抓狂了,擡腳就往那大柱子上踢。
我跟宮女說,我要見太后。
她們還肯讓我見,左問右問的。
我冷哼:“我有很重要的事見太后,若是遲了一份,你們的腦袋就落地了。”
宮女們不敢拿喬了,也許是聽了風聲吧,雖然不是靜妃,可是這些天李棲墨,卻也是小心翼翼地讓人照顧着我。
太后纔起來,似乎還有些疲憊,正讓人捶着她一把老骨頭。
看到我進來,一臉的怒氣。
我朝太后笑,她身邊的奴婢朝我冷斥:“見到太后,還不行禮。”
“其實沒有什麼好行禮的了,我們都不想相見的了,是不是太后。”
太后冷淡地說:“你倒是一個膽大妄爲不怕死的人,哀家殺一個你這樣的人,都怕惹得手髒,有什麼事兒,你說吧,哀家沒有時間跟一個貧賤心狠手辣的人說話,不過哀家告訴你,雖然因爲你有孩子皇上不治你的罪,遲些哀家必也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太后真是爽快的人,我們相見二不歡,真的也沒有必要裝作什麼是不是,太后,你們都說沅沅的孩子是我弄掉的,那我賠一個給你吧。”
“怎麼賠?”她冷冰冰地問。
“我現在肚子裡有一個,請太后給賞我點紅花。”
她一驚,似乎不知道我說什麼一樣,騰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我,雙眼犀利:“你這賤人,什麼意思?”她還是不太確定地再問一句。
那我就說得清楚一點:“意思就是,我不想要這個孩子,請太后給我一點藥,讓我把這個孩子小產掉。”
“你敢。”她怒得一拍桌子。
倒是嚇了我一跳,有些詫異地看着太后。
她冷怒地說:“你倒是好大的膽子,還有臉來跟哀家說,沅妃的孩子失去,已經是一件悲痛之事,龍脈你也夠膽說要流掉,哀家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來人啊,去請皇上。”
“算了,你不肯給就算了,當我沒有說過。”
我說完要走,可惜二個宮女攔着我。
太后冷哼一聲:“哀家這慈恩宮裡,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來人啊,讓她跪下,好好冷靜的想一想在做什麼混帳事。”
押着我跪下,面壁思過,我想真不該來,還以爲太后夠恨我呢,原來看在我懷了孩子的份上,竟然放棄了一些恨。
和她大眼瞪小眼,她怒得不看我,奴婢趕緊小心地侍候着,還叫着:“太后娘娘莫要生氣,要顧着身體。”
“皇上讓這麼低賤的人入宮,還讓她懷上龍胎,已經是沒有辦法的事,可這個賤人,竟然還想着要打掉龍胎,還敢到哀家的面前來說,這般的囂張,耀武揚威來着了,哀家非得讓皇上治她罪不可。”
太后你真的理解錯了,我不是耀武揚威來的,我是懷着一顆真誠的心來,你不給就算了,爲什麼還要讓皇上來呢。
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他。
但是他畢竟還是來了,公公急着請他進來,已經是過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衣襬讓細雨濺上了一些溼,看起來有些狼狽。
我想,他在看我的,可是我倔強地擡頭,並不想看他。
“母后。”他略帶着沙啞和疲憊地叫一聲。
太后就冷然地開口說:“皇上,你納的好妃子,不管是不是有孕在身,這樣的人,決不能留在後宮之中,免得讓後宮的人都跟着學壞。”
“母后,朕的事,朕心裡明白。”他是這麼說的。
太后一聽就惱火了:“明白,皇上總是這般說話,哀家問你,你可知道這個賤人現在到慈恩宮裡來求什麼?要紅花下胎,她的眼裡還有皇上,還有規矩嗎?”
“天愛。”他輕輕地叫着我的名字。
沙沙的聲音,如有千斤重一般,我擡頭,勇敢地看着他,我倔強地看着他。他笑笑,笑容卻是如此的牽強,眼裡的傷,深不見底。
“太后,天愛是一時糊塗,太后不要放在心上,御醫也說了,懷孕的女人,心浮氣燥,母后別與她一般見識。”
“傅天愛,哀家問你,還敢不敢?”雖然皇上這麼說,可是太后,還是很生氣啊,悶着又不行,忍下一口氣看着我。
我淡淡地一笑:“敢。”
“你……你……皇上你聽聽。”太后又氣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李棲墨哀痛無比地瞧着我,輕聲地說:“太后莫要勞氣,朕會好好地說教她的,來人啊,好好照顧着太后。”
過來,要扶我。
我將手背在背後,然後站了起來,往後退着不要他碰我。
他手縮回去,只是看着我,苦澀地笑笑。
他出去,我也跟了出去。
他在前,我在後,他走得很慢,我卻走得更慢。
雨越下越大,滂沱得看不透長廊外的景物。
我聽到他的嘆息聲,夾在雨中,他的肩頭像是無力一般,走着卻是忽然回頭看着我說:“天愛,要怎麼樣,纔想要保住孩子?”
“沒有什麼樣了,我就是不想生,就是不要生。”
越過他,大步地走着。
一邊走,一邊沒有骨氣地,居然流淚。
哭什麼呢?現在要是在他的面前再流淚,就是軟弱了。
他無力地說:“別鬥氣了,天愛,朕給你道歉,你不想要做妃子,朕依你,你想要出宮,朕給你一個令牌,什麼時候都可以,可是天愛,孩子是無辜的,別這樣對待他。天愛,朕查清楚楊寶林的死,查清楚誰傷了你,朕相信你說的話。”
我回頭,朝他笑着說:“你可以不用再相信我,不用這麼委屈的,沅沅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不要再弄這麼多事出來,我是一個任性的人,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怎麼拿得出愛來疼愛我的孩子,我都疼愛不起,我怎麼能生出來。”
痛吧,就是要你這麼痛,就是要看到你眼裡,那一點點淹死你的痛。
我轉頭,仰得高高地走着。
君小喬在哭,哭得好傷心,一邊的大鬍子叔叔好無奈,眨巴着他深遂的眼睛看着小喬。
我把我的傷心藏起來,我的難過,統統都藏起來。
“怎麼了?”我開心地笑着,撲上去勾着他的手搖。
我知道李棲墨在後面看着,我不怕。
大鬍子叔叔低聲說:“你不是說你彈過她的胸,像是盤子一樣作響嗎?我問她願不願意讓我彈,她居然哭了,其實我又不是不給錢。還有啊,你覺得我說錯了嗎?我說小喬的猴子養得很好,像她,她居然又哭,你說她在哭什麼啊?”
“哈哈。”我開心地笑着,咯咯作響。
還真夠壞的啊,還會裝傻,還會作惡,我扯了他:“走,我們玩兒去。”
好大的雨,宮女們落湯雞一樣站在雨裡,但是撐着傘,卻是等我。
想必一路走,她們就會一直這樣。
小蟈蟈有些可憐巴巴地看着我,咬着脣也不說話。
我勾着大鬍子的手說:“算了,我們長廊回去吧,好大的雨,淋得溼溼的不好玩。”
“女孩,不開心的時候,可以來找我玩啊。”他笑眯眯地彎着眼睛。
我也笑笑:“得了,我先回去,你小心點,在宮裡可陰着呢。”
“我不怕黑。”他說。
可我知道他精得要死,不用說白也是懂的。
我走得有些遠了,他還大聲地叫着:“喂,壞女孩。”
“誰壞來着了?”我挑眉瞧着他。
“誰應誰壞,壞女孩,不開心也罷,開心也罷,要照顧好自已,保重自已的身體,咱們有空,還去找小喬玩。”
我開心地笑了,朝他揮揮,瀟灑地離去。
要是我們再一起出現找君小喬玩,君小喬會哭的。
可憐的孩子,養個猴子不是罪,怎麼可以養得這麼像她呢。
笑着回去,全身都有些虛脫無力,胸中解不開的結,糾纏着我,悶着,我撕不開,我扯不去。
不知爲什麼,懷了孩子別人說會吃很多東西的,可是她們想我吃東西,我就越是不想吃,半點胃口也沒有。
我一手按着我的肚子上,這裡有一個孩子。
可是我不想要,這讓我想到就覺得很難受,很痛苦,會讓我想到院子裡那痛得不得了的事。
爲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呢,孩子,我很壞的,我身份很低的,宮裡的人都看不起我呢,都叫我賤人,如果我把你生出來,你豈不是也會讓人說是賤人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