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望着帶着煙塵滾滾而去的少年,再次感慨一下:“生活節奏的日新月異”,不禁搖搖頭,稀裡糊塗被人刺殺,稀裡糊塗送上一隻扒雞,局面就成了當前這樣,人生果真如同天上的浮雲那般,變幻莫測,千奇百怪。
高翠蘭看着再次出神的林婉兒,免不了一陣苦笑,此刻她的身體內怒狼滔天,氣息亂竄,劍閣三人的真氣如同不服管教的大河濁浪,不斷侵蝕着她的奇經八脈,眼前一陣眩暈,忍不住強烈上竄的洶洶熱浪,暈死在林婉兒的肩膀上。
此時的林婉兒恍然出神,忙着扶住高翠蘭的身體,眼中一陣焦急。
魏鬆走上前來,雙指放在高翠蘭的鼻息前,呼吸錯亂,但是氣息深淺並沒有起伏,又彈起高翠蘭的脈搏,確認對方無礙,開口說道:“翠蘭無礙,但是急需救治,在下就先帶着她回王府了。”
說完,攔腰抱起高翠蘭,口中一聲尖銳的口哨,一匹雪白馬匹從街道那邊疾馳而來,魏鬆翻身上馬,馬匹輕起,馬蹄輕踏,留給衆人一個魁梧的背影,
林婉兒看到這麼一幕,眼中都是小星星,俊男美女,神仙眷侶,果真是珠聯璧合,魏鬆爲人魁梧豪爽,高翠蘭俊美颯爽,雖然經常會不諳世事的只留給他人一個背影,但是若是這兩人結合在一起,嘖嘖,光是看背影就能羨煞旁人幾百條街。
她那顆熱衷牽線塔橋的內心又開始幻想着點鴛鴦譜了,這次尤爲嚴重,因爲她已經幻想到多年之後,魏鬆和高翠蘭的孩子帥氣挺拔,羨煞他人幾多許。
而她可以很自傲的說道:“看到沒,當年他爹和他媽就是我撮合的。”魏鬆和高翠蘭的孩子很恰當站出身來,喊一聲:“婉兒姨。”哈哈,想想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衆人上了馬車,林婉兒還沉浸在幻想中,
今天這一場暗殺對於林婉兒而言太過空中樓閣了。衆人絢麗的比拼打鬥,像是電視上吊威亞的特技,各種違反物理定律和生活常識,除了開始的驚慌。她開始不斷的搖頭,打得太假,好像演戲。
若是十幾個流氓無賴手持棍棒刀叉殺出來,相互之間互保姓名,一陣辱罵。一言不合,一哄而上,林婉兒肯定嚇得抱頭鼠竄,督促馬伕快點,快點,再快點。
所以坐在車廂內,林婉兒一點都沒有感到害怕,反而看到笑吟吟的李慕白坐在一旁,心中奇怪這不拘言笑的老白,爲何笑得這麼。。。。。。賊?
仔細想了想。林婉兒心中釋然,剛剛那帶着滾滾煙塵的少年似乎是一位練劍的好苗子,李慕白醉心癡迷劍道,見到一位練武奇才心裡沒點想法那纔怪呢。
不過,林婉兒馬上想到遠在上京城的玉寶已經是李慕白的徒弟了,若是老白再收一個徒弟,玉寶豈不是要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比如少學了一招半式,離着天下第一就差那一步,哼。以前老白看到玉寶也沒有如何欣喜若狂,反而對剛剛的少年青睞有加,林婉兒心裡表示不服。
歸根結底,林婉兒還是一個斤斤計較、市儈勢利的斗升小民。沒有心懷天下的胸襟和氣魄,只會在小事情上吹毛求疵。
伸手在李慕白眼前晃了晃,林婉兒低垂着眼皮,眼睛斜看李慕白:“我說,老白,你在上京城已經有一個徒弟了。可不要胡思亂想。這收徒弟和婚姻是一個道理,要專一,不能朝秦暮楚、朝三暮四,不然最這婚姻可是長久不了的。”
冬蟲夏草忍不住抿嘴偷笑,林大家又開始胡言亂語亂講道理了,徒弟當然是收得越多越好,桃李滿天下不正是每一個當老師的心願嘛。
可是沒想到李慕白竟然點了點頭:“婉兒姑娘說的不錯,李某心中有數,這個道理自是明白,更何況今天看到的這位少年劍道和李某不同,只是讚歎一下而已。劍道千千萬,沒有一道敢自稱大道,這少年所走的路數應該是自然之道,和李某的劍道千差萬別,李某就是有些指點一二,也是無從下手。只是這自然之道不太好走,走正了,可以直通天道,走叉了,只能泯與衆人矣,最怕走上邪道,這少年就成了天地之間一匹脫繮的野馬,沒人壓制制衡,縱橫馳騁,橫行無忌,可能給天下帶來無窮災難,所以李某希望這少年心中能有所牽掛和羈絆,哪怕一絲絲也有利於他和天下。”
李慕白正說着,林婉兒卻一句也沒聽懂,什麼脫繮野馬、自然之道?和我有關係?她眼睛望着車窗外,數着大街上倒馳而過的酒樓牌子,百無聊賴。
聽到老白說完,林婉兒伸了一個懶腰,開口說道:“那就好,只是讚歎一下那少年就好。老白,記住了,以後再收徒弟,我家玉寶也是大師兄!”
她時刻想着自己的玉寶,時刻爲玉寶謀取利益。
李慕白卻正色道:“婉兒姑娘多心了,玉寶入了我派就是我派傳人。”
“我派?”林婉兒納悶了,從來沒有聽老白提起過自己的門派,還以爲他是獨身一人,像是流浪歌手那般,走到哪就算哪,彈點抒發情懷的吉他曲,能蹭點吃喝就全家不餓,這是第一次聽老白提起門派:“老白,你是什麼門派?”
李慕白微微一愣,自小和師傅在山上練劍,從未聽師傅提及門派名稱,他又不是趙乾那種舌吐蓮花的人,瞎話一個跟着一個,密不透風,只能老實說道:“在下不知道。但是,我派收傳人只收一人,玉寶既然入了我派,就是下一派唯一弟子,並且將來要繼承我派。”
一聽這話,林婉兒非但沒有失望,反而神采奕奕,覺得玉寶撿到寶貝了,她穿越前看電視,就看到許多厲害門派人數都很少,像是先秦時候的縱橫一派,有縱橫天下的才能,每一代只收兩個徒弟,每個徒弟都是天縱之才。不好的地方是縱橫一派兩個徒弟下山之前要以命比拼,贏得才能下山。玉寶就太幸運了,沒有這麼多門門框框束縛,一個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她一邊嘿嘿樂着,一邊想着以後給玉寶的門派起個霸氣一點的名字,什麼逍遙派,或者龍象派,亦或者無名派。對外自稱一人一派別,瞧瞧,光是聽聽就很厲害。
不過,轉頭一想,林婉兒又有些擔心,以後做飯、洗衣、打掃,就連端夜壺這種事情都需要玉寶自己來做,連個使喚欺負的徒弟都沒有,也怪無趣的。
無論如何,玉寶成了某個不知名門派的唯一傳人。說出去總是很有面子的,她一高興,就大方得撕開一根雞腿遞給李慕白:“來,老白,吃一根雞腿補一補。”
李慕白不知道林婉兒心中所想,接過雞腿,沒有下口,臉色有些嚴肅的說道:“李某心中有感,以後玉寶和那少年會是一生的對手,如同藤蔓一般糾纏在一起。兩人必定會有一場關於劍道的終極相爭,無關勝敗,無關生死,但是敗者一定會死。”
說着說着。李慕白的神色越來越興奮,好像自己找到那位能夠用劍道分出生死的對手。
林婉兒“啊”的一聲叫出來,她可不能讓玉寶和那少年以死相拼,無論輸贏,她都會心疼的不得了,看到玉寶受一點傷。她都要死要活的哭得死去活來:“老白,你可要保護好你的徒弟,不能讓他受傷。”
李慕白的價值觀和林婉兒背道而馳,他認爲能夠找到如此一位對手,並且讓對方死在自己的劍下,或者死在對方劍下,那是一位劍客平生最大的願望:“婉兒姑娘,這是玉寶逃脫不了的宿命,總有一天他會和那少年相見,並且把劍對立,用手中的劍問蒼天鬼神,問到日月無光,心中無愧!”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好像已經看到玉寶和那少年流傳史冊的驚天一戰:“婉兒姑娘,司馬尺曾經說過,那少年會成爲我或者魏鬆的苦手,若是我死在那少年手中,婉兒姑娘,你一定要告訴玉寶,以後和那少年相見,拔劍相向,不爲報仇,爲的是劍道。”
林婉兒越聽越心驚,一把奪過李慕白手中的雞腿:“不給你吃,你不保護玉寶,反而讓玉寶和那少年以死相拼,嗚嗚,不能指望你,到時候我會保護玉寶的。”
多年之後,有一位青年負揹着一把破銅爛鐵再次從蜀山之上下山,從蜀山到澶州縱橫六千里,挑戰各方門派,竟未有一人能夠抵抗他手中一劍,勝了以後,他不要銀錢,不要名聲,只要一直扒雞,吃得狼吞虎嚥,滿嘴流油。
他皮膚黝黑,脖子裡掛着一串由雞骨頭組成的項鍊,不像其他人那般有一個響噹噹的名號,自稱“扒雞大俠”,開始有人嘲笑,但是從劍閣下山,直到戰敗號稱江浙一代全無敵的八面佛桃花劍神,竟沒有讓他使出全力。
來到了澶州,青年要問一問天下第一的林玉寶誰手中的劍更鋒利一些,林家小院內,林玉寶沒有現身,反而是林婉兒和範蓉兒一人拿着菜刀,一人拿着木棍,一副要見我家玉寶先從我身上踏過去慷慨赴死的神態。
青年看到林婉兒,頓時面紅耳赤,臉色緋紅,說話也不利索了,問林婉兒還記得當年在涼州城內曾經贈送給自己一隻扒雞嗎?後來在西涼王府內還……”
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羞澀,哪裡還有單劍挑戰江湖十大門派的無雙霸氣。
早已忘記的一乾二淨的林婉兒眉頭緊皺,從上打量着青年,恍然大悟:“你是地瓜?”
青年猛得點頭,神情亢奮,好像吃了蜜一般。
嫁入林家的範蓉兒一看兩人認識,滿臉的不高興,爲了對付林婉兒她曾經讓玉寶將林婉兒全部故事都告訴自己,但是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地瓜的身影。這可是範蓉兒冤枉玉寶了,當年去西涼,玉寶可是沒有跟着,自然也不知道那裡發生的事情。
大小姐脾氣涌上來的範蓉兒想法大變,將屋內正和女兒林婉蓉玩耍的林玉寶拉出來,指名點姓的要和那地瓜決一死戰。
林婉兒大罵範蓉兒:“範蓉兒,你瘋了?都是一家人,打打殺殺幹什麼?還不如一起吃頓飯,聊聊天。”然後一瞪眼,喊道:“玉寶,地瓜,你們可不能打啊!”
範蓉兒冷哼一聲:“古語有云,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既然地瓜已經千里迢迢而來,指名點姓要和玉寶一戰,若是玉寶退了,這天下第一的名號還不被天下人笑話死。我知道我家男人,你攔着也沒用,玉寶都會打着一場的。”
本想說一句“老婆,我不想打架”的玉寶嘴巴還未張,看了一眼範蓉兒的眼神,說出的話就成了:“大姐,蓉兒說得對,男人需要尊嚴!”
說着摸了摸身前抱着自己腿的林婉蓉,林婉蓉遞給玉寶一個“爹爹不哭,婉蓉知道爹爹苦”的鼓勵眼神
林婉兒大罵玉寶“娶了媳婦忘了姐”,抱起林婉蓉,嘴裡振振有詞:“你們打吧,打吧,打死了纔好!”
玉寶和地瓜便在澶州海邊進行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戰,打得昏天暗地,鬼神退避,天上五彩斑斕、流光溢彩,氣息對撞掀起駭浪無數,好似天地毀滅。
觀戰之人無不是讚歎聲不斷,此起彼伏,聲震雲霄。
林婉兒看得心驚膽戰,忍不住驚呼聲不斷,開始還強硬的範蓉兒也是小臉煞白,第一次主動握住了林婉兒的雙手,哭着說道:“別讓他們打了,別打了,我錯了,不該逞能的,大姐,快讓他們住手吧!”
反而是站在一旁的林婉蓉一臉平靜,津津有味吃着手裡的棉花糖。
玉寶和地瓜的身影淹沒在風浪之中,衆人看不到兩人身影,兩人各在自己一方由劍組成世界中,只能看到對方。
玉寶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鼻涕和眼淚一把一把,痛哭流涕:“地瓜兄,麻煩你將天下第一名號讓給我吧,不然晚上老婆不讓我上牀,還會受到各種非人待遇。我的命苦,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地瓜看到玉寶如此模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點點頭,算是默認了,說:“你我勝負五五分,但是你比我可憐多了,我也不想要什麼天下第一,就給你吧。”
最後玉寶在翻天海浪中小勝地瓜半招,坐實了天下第一的名號。
剛剛還相互緊緊攥着手的林婉兒和範蓉兒突然觸電一般撒開了手,像是做了什麼噁心的事情,相互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站在不遠處極高之處的李慕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不斷搖頭:“只是打得漂亮而已啊,難道爲劍而生死很丟人?”
(PS:突然好想念玉寶,寫了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