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來到澶州,見到了偶像林婉兒。
按道理來說,兩人應該相談甚歡,可是姐姐明顯覺得有些跟不上林大家的思路,歡樂的只有林婉兒而已。
已經爲人妻、爲人母的陳笑笑和青竹娘見怪不怪,拉着林婉兒的手說:“客人都到了,哪有不進門先聊上了的,快點回家吧。”
林婉兒將姐姐帶回小院,小院不大,但是顯得格外溫馨,是在以前澶州小院原址上建立起來。在上京城還有一間林家小院,那是讀書人的聖地,時常有進京趕考的學子去小院祭拜一下,祈求博得一個好功名。
其實在西涼還有一座林家小院,那是林婉兒造訪西涼時候,西涼王徐驍特意按照上京城林家小院的樣子和規格建造,就在西涼王府裡面,依山傍水,在王府算是獨樹一幟、極爲礙眼的地方。
上京城林家小院,和龍門驛站、大學士府三足鼎立,是讀書人心中的神聖之地。
聽聞此事,林婉兒勃然大怒:“我這人還沒死呢,祭拜個茄子啊!”
在澶州林家小院,姐姐以學生的身份請求林婉兒給自己的那本書籍作序起名。
林婉兒拖着下巴,踱步許久說:“作序就算了,書名就叫《聊齋志異》吧!”
“《聊齋志異》、《聊齋志異》……”姐姐叨唸了幾遍,眼神越來越有光彩,神采奕奕,像是要放出光來。
林成平三人綁架潘仁美,竟然引出瞭如此奇特的故事,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姐姐對鬼神一說。深信不疑,深入骨髓,逐漸演化成一種信仰,正是對鬼神一說具有極強的信仰,所以她編纂《聊齋志異》,和繡在絲綢上的神仙鬼怪才能夠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特別是其中一篇以自己親身所見、所感寫成的《月下殭屍》。就連林婉兒都忍不住拍案叫好。《月下殭屍》篇幅極短,用筆精煉,文辭樸實。三言兩句之間便寫出了靜謐安詳而又躁動不已的場景。
前些年間,大魏流傳“南林北陳”,兩位才女競相綻放,蔚爲壯觀。十幾年後,大魏國又出現了兩位才女。一個是姐姐,另一個便是師承陳諾諾的一個小姑娘——範蓉兒——比起這位範蓉兒的才情,大魏國民衆對於她的感情生活似乎更有興趣。
姐姐在澶州住了一段時間,期間發現林婉兒不僅文采俱佳。而且對很多東西都有很深的造詣,比如姐姐的老本行裁縫。
林婉兒設計圖紙,想象樣式。姐姐親自動手,裁剪出一件一件樣式極爲別緻的衣衫。
以想象力豐富著稱的姐姐發現林大家的想象力纔是真正的天馬行空。鴻泥雪爪,而手腳笨的林婉兒對於姐姐的心靈手巧也是讚不絕口,嘖嘖稱奇,整天捧着對方的小手讚歎不已,有時候還會放在陽光下觀察一番,讓姐姐臉色微紅,略感尷尬。
姐姐還和陳笑笑學琵琶,和青竹娘學廚藝,還和醉仙樓的司馬元老闆學了幾天製作糕點。
倒揹着手的林婉兒越看姐姐越歡喜,最終私底下決定要給姐姐定下一門親事,結果這個時節,愛慕姐姐的兩個男子從上京城趕到澶州城。
林婉兒不高興了,帶有極其濃厚的個人情感,將兩個男子貶低的一無是處,順便帶上那句口頭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兩個男子剛到澶州城心中多有激動和慌張,激動是因爲又能見到姐姐了,慌張是因爲竟然要見到傳聞中的大魏才女林婉兒。
結果,林婉兒用一條棍子親手敲碎了自己神秘的才女形象,追了兩個男子半個澶州城,一個腦袋被敲了一下,一個屁股上捱了一棍子。
兩個男子還見到了那位讓兩人不知道如何評價的男子,他正在用一根直直的魚鉤釣魚,自稱林婉兒的夫君,但是林婉兒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可是也沒有反駁過。
後來,《女裁縫》還發生了很多事情,是另一個故事,更加的神奇和曲折。
現在回到《惡女當家》的故事。
月圓之夜,月光輕輕灑在地上,像是撒了一層薄薄的鹽一般。
匈奴刺客接連入京,皇宮、宰相府、大學士府和文武百官的落腳處,都成了刺殺的目標,可是朝廷未雨綢繆,刺殺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宰相家公子潘仁美還因爲誤打誤撞被人劫持,躲過了刺客的刺殺。
李慕白從林家小院到紫禁城這段時間內,整個上京城已經發生了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此刻他心裡琢磨更多的是,婉兒姑娘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紫禁城金鑾殿之前,三千御林軍鐵甲森嚴,分佈在金鑾殿周圍,御林軍首領曹魏橫刀立馬,威風凜凜。
他知道朝廷安排這麼一場比試,只是爲了混淆視聽,是吸引匈奴刺客出現的誘餌。平日裡皇宮由御林軍保衛,匈奴刺客很難接近,更不會畢其功於一役,將刺客全部出動,而是像蒼蠅一般,時常出來嗡嗡亂叫一通,攪得人心煩。
所以陛下才會一下子抽出三千御林軍前來維持秩序,希望能夠造成皇宮兵力空虛的假象,將匈奴刺客一網打盡。
御林軍圍成一個大圓,大圓外面是蜂擁而至的民衆,圍的水泄不通。
一輪圓月生氣,從金鑾殿的飛檐開始上移,直到了正中央。
剛剛還人聲嘈雜的人羣漸漸安靜下來,人們直到今天的主角就要出現了,紛紛仰起頭來望向天空,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目睹的兩位高手飛檐走壁、瞬息萬變的絕世姿態。
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一層薄薄白雲,遮蓋住了半個月亮,月亮透過雲層散射出來的月光像是被絲綢矇住了一般,更加的讓人覺得神秘。
衆人仰頭半天,也沒有看到絕世高手用輕功飛上紫禁之巔。難免脖子有些痠痛,用手抵住脖頸,繼續望天,傳說中絕世高手,輕功了得,眨眼之間變化萬千,舉手擡足之間便有風雷涌動。山川顛倒。果真是神仙之姿,天人之態。
大將軍夏侯襄陽,武功天下第一。當初十死士何等猖狂,不過將軍一刀而已,多年不出手,出手必定不凡。那大內第一高手海公公和上京城傷人第一的洪公公不是說過嘛:“天下十大高手。其餘九人聯手和將軍對戰,也不過是被虐殺的份兒。”
至於那位劍客李慕白。名聲不如大將軍,但是也曾和上面那兩位公公戰於吏部大牢。
大將軍既然答應和李慕白在紫禁之巔相戰,可見這李慕白必定是有兩把刷子的,至於這刷子是用來刷牆。還是真的能夠刷出一幅錦繡山河,曠世之戰,還是需要看今晚的。
過了半天。天空依舊往昔,那層偷偷跑出來的白雲又偷偷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輪圓月,似乎顯得有些淒涼。
只見人羣中傳出一陣聲音:“麻煩,請讓一讓,請讓一讓,謝謝。”
衆人覺得極爲掃興,不知道是哪個不識趣的人在如此節骨眼上出現,不知道大家佔一個好位置有多難嗎。
“麻煩,請讓一讓,謝謝。”李慕白站在人羣最外面有些尷尬的又說了一遍,但是依舊沒有人讓道,擡眼望向金鑾殿,他正準備身形輕掠,一氣上到飛檐處。
可是這股氣還沒有從丹田中提出來,人羣中突然炸開了鍋,不少人回頭,對着李慕白指指點點。
有人驚呼:“來了,來了,我曾經見到過他和林婉兒林姑娘在一起。”
有人疑問:“你見過林婉兒林姑娘?那可是才女啊,你怎麼能夠見到。”
那人回憶說:“是林家的馬車,這李慕白好生了得,馬車飛快,他一人站在車廂頂上一動不動,恍若天神。”
如果林婉兒在場,肯定一手敲着那人腦袋,一邊說道:“什麼恍若天神,他那是空間幽閉症,坐在車廂裡坐立不安。”
衆人看到李慕白出現,紛紛讓出一條寬寬長長的道路,李慕白低聲說道:“謝謝!”
一個人捂住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我似乎感到他身上磅礴的內力,壓得我胸口喘不過氣來。”
旁邊人驚奇,問道:“真的?爲什麼我沒有感覺到?”
李慕白好像聽到了這兩人的談話,眼神望了過去,捂胸口的人覺得胸口更加阻塞了。
李慕白微微皺眉,指了指那捂胸口的人:“您周圍人太多,擠得胸口悶。”
說完,他人繼續前行,腳下輕盈,衣角擺擺。
走過人羣,越過長長的大理石過道,早有兩個小太監候着,前行領着李慕白去了金鑾,和曹魏擦肩而過,兩人相互對視一眼。
曹魏點點頭,李慕白微笑。
兩個小太監低頭看着腳下的大理石過道,想着那西涼王入京上朝,身旁那位銀槍銀甲的魁梧漢子和海公公、洪公公戰於金鑾殿之前,風雷大作,隱隱有驚雷之聲從天上而來,大理石路寸寸龜裂,纏綿浩蕩,天地似乎爲之傾倒。三人身影如閃電,隱沒在天地轟鳴之中,金石相撞之聲不絕於耳。
後來重修金鑾殿,工匠驚奇發現,大理石之下土地溝壑縱橫,觸目驚心,金鑾殿房樑有裂縫,三百個工匠連夜修葺,花了十天才堪堪完工,煥然一新。
今天晚上是夏侯大將軍和李慕白交手,不知道會不會拆了金鑾殿,哎,可憐的金鑾殿。
來到金鑾殿之前,李慕白仰頭望了一眼,氣勢雄偉,格局高遠,出聲叫住的即將離去的小太監:“慢着,李某有個要求。”
兩個小太監扭身低頭:“李公子請講。”
李慕白臉上帶着以往不變的表情,開口問道:“能否給李某取一個梯子來。”
梯子?兩個小太監十分納悶,但是也沒有多問,尋來一架梯子,雙手遞交給李慕白。
李慕白旁若無人將梯子架設在房檐上,使勁兒拍了拍,確保牢靠,然後旁若無人登上梯子,準備爬到金鑾殿上。
兩個小太監目瞪口呆,高手不是飛檐走壁,瞬息千里,這小小的金鑾殿不是應該擡腳之間便上去了嘛。
在外圍的衆人也看到一個身影爬上了金鑾殿,那人登上去之後,還用手擦了擦汗水,伸手彈了彈衣衫上的灰塵,似乎是怕掉下去,低頭看了看,找了一個牢靠點的地方下腳落地。
這就是高手?這是哪門子高手?一點高手出場的驚鴻磅礴之氣都沒有,平庸的很難讓人將倒胃口。
不止是大家不知道其中原因,就連林婉兒也不知道爲什麼,有一次她和寶玉、玉寶放風箏,不小心將風箏掛到樹上了。
三人站在樹底下仰頭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林婉兒拍拍手:“得,我去找老白幫幫忙,你們倆在這等着。”
她便去找李慕白幫忙,自己坐在客廳內喝茶,等了半天,也不見李慕白拿着風箏回來,出門一看,方纔發現,樹下寶玉和玉寶正扶着梯子,李慕白正努力從梯子上爬上去,伸手手指去取風箏。
林婉兒一手掐腰,一手搭在眉頭上:“老白,你爲什麼不用輕功直接取下來,幹嘛這麼麻煩。”
李慕白低頭望下去,解釋道:“凡事都用輕功,要梯子有什麼用?”
林婉兒無話可說,搖搖頭,自己走了,這都是什麼道理啊,都是歪理啊,連老白都會講一些神神叨叨的心靈雞湯了。
等李慕白登上紫禁之巔,大將軍夏侯襄陽的馬車也到了,駕車的不是他人,竟然是兵部尚書洪新甲,不過想來也正常,洪新甲是大將軍不記名弟子,尊師重道也是自然。
大將軍儒雅之極,提衫跨步來到金鑾殿下,兩個小太監剛剛把梯子搬走,跪在地上,給大將軍請安。
夏侯襄陽微笑,點頭:“麻煩兩位給老夫搬個梯子進來。”
兩個小太監相互看了看,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如今的高手都是需要梯子才能夠上的去金鑾殿嗎?還是那位經常爬金鑾殿看星星的三皇子說得對,這世間本是沒有高手的,大家說得多了,也便成了高手,所謂的高手只是比別人跑的快一些,跳的高一些罷了。
兩人又氣喘吁吁將剛剛搬走的梯子取了出來。
大將軍扶着梯子上了金鑾殿。
衆人不明白啊,這都什麼情況,李慕白如此,大將軍也是如此,別告訴我爬個梯子還有什麼深刻的哲學道理在裡面。
和曹魏並排而立的洪新甲微微一笑,當初將軍去鎮北軍,他也想跟隨,但是將軍讓洪新甲留在上京城。
當時心性還遠不如今的洪新甲去了大將軍在上京城的府邸,大將軍正站在梯子上摘院子中柿子樹上熟透的柿子,看了看有些不太服氣的洪新甲,說了一句話:“凡事都用輕功,還要梯子何用?”
洪新甲恍然大悟,物盡其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最適合自己的位置就是呆在上京城當兵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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