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趙老太太落不下臉的時候,得了信的馮氏和程氏都趕了過來,馮氏在路上就聽小丫頭把來龍去脈都說了,皺着眉頭,一路快步的進了梧桐院,不待小丫頭稟報就掀了簾子進了屋。
“聽說大伯身邊的人來了,我這就趕過來了,可得見見呢。”馮氏沒等勸老太太,程氏跟着後面進來就開了口,眼睛一邊往鍾毅的身上打量。
心下忍不住範酸,不過是個下屬,竟也長的這般俊巧。
趙老太太正愁沒處發火,程氏自己撞上來,哪裡會放過,當場喝道,“越發的沒了規矩,你當這是在大街上看耍猴不成,好在不是外人,不然還不知道被人怎麼笑話。”
程氏臉一僵,低下頭不出聲,卻也不出去,只尋了椅子坐下。
“你這副委屈的樣子給誰看呢?我說的有錯?還冤枉了你不成?”趙老太太看她這樣子更生氣。
程氏拿起帕子捂在臉上哭了起來,“我向來性子直爽,今兒縱然失了規矩,母親這般當着外男的面說我,我可怎麼活?讓府裡的人又怎麼看我們老爺?”
“好了,弟妹,母親向來注重規矩,你又是知道的,說你也是爲了你好,且不說這在場也沒有外人,哪裡會傳出去。”在趙老太太再次罵出口前,馮氏先開了口,回過身又幫程氏在老太太面前求情,“母親消消火氣,四弟妹雖然生個兩個孩子,可自己還時常一副孩子的心性,今兒有客人在,你就原諒她這一回。”
給了趙老太太臺階下又圓了趙老太太的臉面,趙老太太纔不再糾着程氏的事說教,這功夫元喜站在離門口三步遠的地方,聳拉着眼皮,仿若沒有看到這事,鍾毅到底是個男子,撞破人家的後院事,耳朵微微散着熱。
到是梳枝跪到地上心七上八下的,她在老太太身邊呆了一輩子,最是瞭解老太太,看她的態度,對二姑娘這事怕是要息事寧人了。
程氏根本沒有感謝馮氏幫自己說話,悻悻的坐在那。
馮氏說完,纔看向下面的元喜,“你這丫頭,怎麼不上來給你祖母見禮?”
馮氏這樣一來,到是給兩邊都找了臺階,也不會讓兩邊再僵持下去,若是不知道三房的算計之前,元喜或許會順勢應承下來,可是打知道三房的算計之後,元喜便不打算再隱忍下去。
“二嬸子,到不是我不給祖母見禮,嬸子怕還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被兩個婆子架着又捂着嘴,知道的是接我回府,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要發賣了我。二嬸子再看看梳媽媽,我還沒待抱屈呢,她到巴巴的趕上前來到祖母裡來請罪了,一口一個沒看好下面的下人,一口一個有罪,這哪裡是認錯,我看到是拿捏着主子不能定她罪呢。她哪裡是看不好下人,要不是鍾二叔攔下,指怕我就被用繩子給捆綁回來了。”元喜嘲弄道,“我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哪裡得罪了梳媽媽,她是祖母近身的人,在這府裡比我這個當主子的還有臉面,平日裡還要我巴結奉承着,可惜在父母身邊些年,獨父親和母親沒有教過我怎麼巴結一個下人。”
趙老太太氣得臉乍青乍紅,指着元喜半響沒有說出話來,馮氏在一旁忙幫她捂着胸口,一邊斥着元喜,“你這孩子,受了委屈好好說,看把你祖母氣的,下人犯了錯,那是眼皮子淺,你祖母又不能整日裡把眼光盯在下人身上,難不成還有意讓一個下人爲難你?雖然這些年你不在府裡,那也是你祖母嫡親的孫女,不要說一個下人,就是那些個旁枝的子孫,也頂不過你。”
“讓她說,我看看她還有什麼委屈,我現在也看明白了,她這是怪我讓她受了委屈,不然也不會偷偷的買東西了回西北去。”趙老太太這時才說了話,氣的指着元喜,“讓她一次把心裡想說的都說出來。”
程氏哪裡還有先前被說的委屈,一臉的興奮。
鍾毅到是一臉的心疼,接過話,“老太太,我知你惱我這個外人過問這個事,可鍾毅這些年來受趙將軍眷顧,又遇到這事,到底不能置之不理。”
鍾毅雖沒有多說,卻是逼得趙老太太給說法呢。
“這是看我給她受委屈了?”趙老太太冷哼出聲。
鍾毅一臉的尷尬,馮氏到是會來事,“哪有讓客人站着的理。”
一邊讓鍾毅坐下,一邊讓丫頭上茶,才把剛剛尷尬的一幕給掀過去。
梳枝又在一旁求饒,“老太太,奴婢冤枉啊,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給主子們臉子看啊。老太太,奴婢服侍你這麼些年,奴婢什麼樣你還不瞭解嗎?奴婢冤枉啊。”
元喜冷勾起脣角,“媽媽是冤枉,只有我這裡不給媽媽面臉,媽媽又拿我是個沒有父母再身邊的,只以爲好拿捏,就任意的欺凌,今兒就是背了個頂撞長輩不孝的名聲,我也不能放了你這惡奴再在府裡做惡去。”
梳枝在府裡什麼樣,衆人心裡都明白,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主子們賞幾分臉面,下人們沒有壓得過的,有什麼事也都忍下了,哪個敢出來說。
“二姑娘,奴婢知道你今日心中有氣,可奴婢萬萬擔不起欺主的罪名啊,還求二姑娘大發慈悲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在府裡這些年,梳枝何時這樣低賤過,心裡更是害怕。
趙老太太原只想着梳枝在自己身邊服侍這麼些年,在府裡壓一壓下人,到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眼下聽到她這般對待主子,像發賣下人一樣,到底就不能再這麼過去。
她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趴着的梳枝,到底今日是因爲這個辦事藏私的下人,讓她在小輩的面前失了身份,纔開口,“梳枝,你跟在我身邊多年,我向來器重你,什麼事交給你我也放心,可惜啊,你的翅膀硬了,我這裡裝不下你這尊大佛了。念在你在我身邊服侍多年,我也不罰你了,你現在就收拾了東西離去吧。”
“老太太……”梳枝痛叫一聲,趴在地上哭了起來,“奴婢不能再服侍老太太,在這裡給老太太磕頭了。”
梳枝知道能活着一條命離府,那也是老太太念着情份給自己的臉面了,只要能活命,哪裡還敢想旁的,連連磕三個頭,一臉悽悽的退了出去。
程氏嗤笑一聲,先前什麼要死要活表忠心,現在抓了生機,馬上就另一副嘴臉,老太太今兒可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讓這麼一個二面三刀的奴才打了臉。
當着外人的面,被小輩指着處事不公,又發落了自己身邊的下人,趙老太太壓下心底的氣,纔看直定定站在那裡的元喜,“我將這惡奴趕走,現在就說說你要私走的事,淪你有一百個理由,那也站不住理,你可知錯?”
馮氏暗抹了把淚,怕元喜再頂下去,在一旁提點道,“二丫頭,還不快跟你祖母認錯。”
鍾毅也一臉擔心的坐在一旁,他到希望這個時候元喜低一下頭,到底是長輩,這樣頂着也不是辦法。
程氏玩着手裡的帕子,心下到是希望元喜繼續倔強下去,讓老太太越不喜,名聲越壞,她才越高興,程氏這心裡可記着仇呢。
在衆人各不依的心思中,元喜才微微福身子認錯,“惹祖母生氣,是孫女的錯,還求祖母憐敏,原諒這一回。”
語氣一轉,又道,“求祖母看在孫女一片孝心的份上,放孫女回西北給父親過生辰,圓了孫女的這份孝心。”
語罷,人這才跪到地上。
衆人的臉色一變,馮氏暗下搖頭,程氏到是高興了。
“這丞相府是狼窩虎穴不成?讓你就這麼不想呆下去?要不是你老子說你年歲大了,緊着你的親事,你母親又是個不重禮數的,你老子也不會送你回來。”趙老太太胸口悶悶的,越發的不喜下面的元喜,“先前我到沒有多想,現在看你這般,越發的不能不管,不然在你老子那邊也交代不了。放不放你回去,我拿不得主意,你不是給你老子送了信嗎?只管等你老子回信便是,若你老子說讓你回去,我立馬讓你送你回去,多一刻也不攔你。”
擡眼看向下面坐着的鐘毅,“你是玉珩身邊的人,今兒趕巧也碰到了這事,那就再給她老子帶個信回去,省得誤了她那片孝心。”
鍾毅忙站起來抱拳應聲,“賢侄定不負老太太所拖。”
聽得出來老太太話裡的嘲諷,也全當不知。
“祖母,不知道我的奶嬤嬤什麼時候放出來?”元喜可還記着房媽媽的事。
現在一時走不了了,只能等父母那邊的信了。
“我這老太婆可不敢再拿擔你的人,我也累了,你們都下去吧。”趙老太太不多往下看一眼,也變向的回答了元喜的話,又吩咐身邊的馮氏,“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吧。”
馮氏不等應聲,那邊程氏站了起來,脆聲道,“老太太,既然二丫頭回府了,五丫頭是不是也讓人接回來?老太太可不能偏心,一樣的孫女,一個在府裡一個在外面受苦,萬沒有這樣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