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就過來,定是出了大事。
高氏拉了梳枝坐到窗口下的榻上,捧了茶給送過去,又道,“媽媽從莊子上回來到老太太那邊回了話都沒有歇着,就急忙的過來,勞您這麼辛苦,是出事了吧?”
客套了兩句就直奔主題。
梳枝聽了,再看高氏的態度,心裡很受用,也不着急,先接過茶抿了一口,緩了口氣才道,“三夫人性子好,從來沒有跟府裡的人紅過臉,說什麼辛苦的老奴可承受不起,在主子面前,賞我們個臉兒呢,那就是體面了,給主子辦事也是理所當然的,萬不敢拿起主子的款兒來,勞主子一聲謝。”
這才一五十一的把莊子上的事,老太太那裡的,最後馮氏的打算說了,高氏聽的心裡突突的,指甲摳到肉裡,面上的笑也退了下去,“三爺是個不拿事的,我又是個性子軟的,平日裡有好事我們不爭,有壞事我們分着,不承望老太太和老太爺有多偏愛我們三房,我們做子女的教敬那是應該的,可我就這麼一個哥兒,難不成讓他也跟我們一樣受人眉眼高低一輩子?”
說到最後,高氏已氣得渾身發軟,身子軟軟的靠到了大迎枕上,抹起淚來。
梳枝在一旁勸,“我告訴了夫人,夫人可要沉得住氣,這事二夫人才剛剛提起,我知道夫人向來在三少爺的事,顧不得晚上過來,就急忙趕過來了,眼下這事才提起,夫人若有看中的人家,現在還來得急,況不說這事老太爺那邊還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一定應下,現在夫人知道了,也好想想對策。”
“今兒多虧了媽媽,可是救了鶴哥啊,這情我承媽媽一輩子。”高氏也明白現在生氣沒用。
話也帶到,高氏也承了自己的情,這才起身回梧桐院那邊去了。
沒有了外人,高氏才猶如熱窩上的螞蟻,叫了抱痕吩咐她派小丫頭到大門去迎着三老爺,“人回來了,就讓人先回這邊來。”
高氏怕老太太偏坦馮氏不經老太爺的意思,直接把親事應下來。
抱痕本就伶俐,眼下見主子的臉色不好,忙去喊丫頭,可平日裡高氏在府裡給人的印象是性子軟,院內的下人也都在當差的時候跑出去玩,這下正有急事,尋不到小丫頭。
等抱痕尋了小丫頭過來,高氏罵道,“一個個的越發的沒了規矩,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等三爺回來了把這些個眼裡沒有主子的都綁了發賣了。”
小丫頭嚇的跪到地連連認錯,哭上求饒。
抱痕知道主子現在是在氣頭上,府裡都看着,也不會真的發賣了,“夫人是個心軟的,你們一個個當差的時候不用心,還不快去迎着老爺。”
小丫頭才從地上爬起來跑了。
進了屋裡,高氏坐下之後,面上才露出陰狠來,“看到了沒有?這真拿我是個軟?{子,弄個六品官家的女兒來配鶴哥,那也是丞相的孫子,正四品大員家的兒子,哪由他們一個個的來糟踐,現在不能再等了,明日得了空你明天出府一趟,把莊子上的事也散播出去。”
語動,高氏就拉着抱痕把莊子上的事交代了幾句,抱痕應聲記在了心裡。
高氏只覺得不安心,一邊又叫了桐葉進來,磨了墨給大嫂寫了信,讓桐葉現在就送過去,抱痕看主子這般慌亂,只一邊勸,一邊催着桐葉快去快回。
趙玉然才從衙門回來,剛到府門口,就被房裡的小丫頭攔了,心知有事,就直奔回了香桐院,抱痕就到窗外的廊檐下守着,高氏拉了趙玉然在榻上說話。
“二房那邊想把自己姨母家的姑娘說給鶴哥,平日裡你怎麼不吱聲我也不怨你,這事我是一萬個不能應,我和孩子在府裡受幾房排擠,我也沒有怨過你,可我就鶴哥這麼一個,他若是那不務學業又名聲在外不好聽的,我也就認了,可是你看看咱們鶴哥才十五就中了秀才,以後的路還寬着,有個好的外家幫着,將來的路會更寬。如今五房在一起過,將來早晚要分出去過,素日裡在府裡就過的這般,等分出去了就越發的遠了,鶴哥還能指望誰?只能指望有個好親家幫襯着。”
說到最後,高氏哽咽的低頭抹起淚來。
趙玉然緊鎖着眉頭,“你可有看中的人家?”
“易家二房有個姑娘,性子好,明年及笄,我也讓人打聽了,是個過日子的好手,易府的姑娘賢淑良德在京城裡是出了名的,不過是有大房的才名壓着,纔不露名。”高氏早就有打算,“現把親事訂了,等明年及笄了,正好鶴哥也考了舉人,豈不正合適。”
“易家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姑娘自是不用說,不過易府二房在翰林院修撰,也是個正六品。”趙玉然到是知道易家二房的事。
高氏冷哼,“文的正六品總比武將正六品要好,鶴哥以後要走官場,能幫他的還不是文,一個武夫能幫什麼?再說老爺也別忘記了,易家大老爺可掌管着翰林院呢,有機會還能不提拔自己的弟弟?現在易家二房是六品,我們想起還是易家高攀,還能念着我們的好,等二房真的起勢了,鶴哥哪裡配得上?”
況說那武夫又是二房家的,就是分家了,日後兒子被二房給拿捏着,高氏想想心裡就不痛快。
趙玉然聽她分析的有道理,“這事我去跟父親說說,不過你想好了,別等哪日易家二房不起勢,你心裡又不痛快。”
高氏心裡惦記的被應下,笑道,“老爺放心,就真的不起勢,娶個大家閨秀書香世家出來的,我這心裡也敞亮。”
這事便不提,晚飯後二人一起去梧桐院裡請安,出來的時候,趙玉然獨去見了趙丞相,趙丞相聽了趙玉然從高氏那裡聽來的話,沉思了一下,喝半盞茶的功夫纔出聲,“你的眼光不錯,那易到是書香世家,二房官職雖不高,可那樣的人家出身,養出來的姑娘也不會兒錯。”
趙玉然恭敬的站在下面,聽了這話心裡便鬆了口氣。
就聽頭頂又傳來父親的話,“這事我晚上跟你母親說,後院的事讓他們去弄,你就不必多管了。”
這算是應下了。
趙玉然才應聲退了出去。
還沒有進圓角門,就看到高氏站在往香桐院的岔路口等着,人已迎了上來,趙玉然今天被父親誇了一句,心裡也高興,對高氏也越發的滿意。
夫妻二人歡喜的回了院子。
二房的馮氏打三房單獨留在老太爺那,就一直惦記着,次日是從老太太那裡才聽說是因爲鶴哥親事的事情,馮氏心下冷笑,面上不說,心裡卻對三房不瞞起來。
況不說旁的,到底也是自己姨母那邊太低,三房看不起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同是正六品,卻選擇別人家,也沒有選擇自己家這邊,纔是馮氏心裡不舒服的地方,不過到底也是自己做的不地道,馮氏只將心裡的不快壓下了。
程氏正有着身孕,女兒又被髮落到莊子上,心情一直不好,眼下見三房急着給兒子說親,還是個六品家的,笑道,“三嫂是不是太急了?咱們家哪個哥兒不金貴,到底易家二房低了些。”
“這事是你父親應下的。”趙老太太正惱着趙元婉,看程氏也沒有好話。
如今朝中不穩,趙丞相正愁着與易家拉不上關係,現在與二房訂婚,不也就是與易家綁在一起了?
不然趙老太太也不會應下這個,而推了馮氏那邊的。
馮氏低頭用帕子擦嘴,掩下微微勾起的脣角。
程氏在趙老太太這裡撞了璧也不再多說,衆人散了後,趙老太太才叫住馮氏,“二丫頭在莊子上,你派人過去看看,若真是下人們起了欺主的心思,把人發賣了,若是她在尋事,不必管她,只管回來便是。”
馮氏應聲下去,回到自己的院,才叫了丫頭吩咐下去,一邊讓身邊的妍秀跟着去莊子上。
三房那邊,高府派來的婆子已經到了,正給高氏在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