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男人真如一頭雄獅迎着槍口而上,那烏亮的槍口將還是抖了抖。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道矯健的身影如黑貓般一閃而過,跟着一道刺目的亮光,那執搶的男人雙眼翻白,甚至連慘叫都沒有出口,只嗚咽一聲,便直挺挺地倒了地。
再看時,那男人的脖頸處,不偏不倚一道幾不可見的如髮絲般的縫隙,卻裂開足有三公分深,可竟連血都見不到一滴,死了。
東方焰眉角一跳,幽暗的黑眸如箭般射向那處黑暗的角落。而就從那裡,又是同樣的一道亮光劃過,徑直落向了他身後一角——那處埋伏着的躍躍欲試的黑影,便以同樣的方式倒地不起了。
東方焰不由得收回了目光,這才顧得上揉了揉那捱了一記重拳的左頰,整個人沉默了,似乎,在等着什麼。
等着的,就是那處黑暗的角落,那不爲人知的,黑貓般的,那個人。
一襲黑衣,束腰翹臀,長髮微卷,修長的鞋跟在冰冷的巷道上,踩出“咯噔咯噔”的聲響,竟也有着奇妙的節奏。
而那被虛弱閃爍的車燈拉的很長很長的身影,就那麼一步步,一步步靠近了那個巍然不動的男人身邊,直到他的面前。
伸出手,涼涼的指尖撫上了他左頰的微腫,紅脣輕啓:“疼嗎?”
大手抓握住了那纖長的手,也阻擋了她手的繼續撫摸,他沒說話,可也沒有阻止她繼續的靠近,近到,吐氣的溫熱,就在脣邊。
“你分心咯,不然,這幾個人,在十分鐘之內,便不會再是你的對手。”說着,那如貓兒般閃亮的薄涼的目光,越過他的肩,看向那損毀的車子,紅脣便還是浮上了淺笑:“她一定不會知道,這幾個人可都是東歐排得上名號的頂級殺手,所以這個女人,很了得。”
“你現在出現,可不是明智的選擇。”東方焰寬闊的肩膀卻下意識地擋住了她的目光。
那女人看着他笑了,“因爲我想你了。”
那被抓握着的手順勢攬住了他的脖頸,一個淺吻便落在了他的頸間,“先去帶你的女人走吧,這兒我來處理。
頭痛欲裂。
這是童語煙漸漸恢復意識後,唯一的感覺。
四周好安靜,陽光好刺眼,讓她努力睜開眼睛,也看不清楚身處的一切。
自己這是在哪裡?這是怎麼了?
對了!是芷園外面的小巷子!
東方焰……是東方焰被幾個身手很厲害的人襲擊了!他們還有槍!
然後自己開車撞了過去……然後……然後……自己這就到了,天堂嗎?
東方焰呢?東方焰!
童語煙身體猛的一個抽搐,陡然清醒。
一張乾淨漂亮的小臉映入眼簾,伴着朦朦朧朧的聖光般的華彩,竟讓她真的懷疑自己是到了天堂,面前的,一定是小天使吧。
“煙阿姨,早。”
是小宇!東方宇啊。
童語煙還是無法立刻反應上來,看看四周,這……竟很熟悉。
“這是……”
“你的臥室啊。”
這是東方大宅!是她曾經的臥室!
這……這……
面前的 將她一切的詫異甚至驚恐全看在眼裡,只裝作不瞭解般繼續說:“原來煙阿姨以前就住在過這裡啊,要不是爹地說,我還不知道呢。”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童語煙覺得自己這麼問一個小孩子,一定很傻。可是,她實在不知道怎麼樣最快地瞭解自己目前的狀況,或許,小宇是真的蠻聰明的,起碼能將完整的話敘述清楚。
而東方宇早就等在這裡,不是一會兒兩會兒了,該怎麼說,早就信手拈來,“煙阿姨是前天晚上被爹地帶回來噠,爹地叫來了醫生,給煙阿姨你治療了很久,除了腦震盪會讓你昏迷一段時間,其它的,都是些小的外傷不要緊。”
“等等……你說什麼——前天晚上?”
“對啊,煙阿姨,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了。”
兩天兩夜!自己昏迷了兩天兩夜!竟然在東方大宅!
那麼伊萬呢?兩天沒有自己的消息,伊萬該有多着急。而自己,又怎麼能這麼在這裡待了兩天兩夜!
想到這裡,童語煙只想要掀被下牀,卻被東方宇攔住了:“煙阿姨你現在不能起來,醫生說你就是醒了也得臥牀休息。”
“不用了小宇,我得走……”
“爹地說你工作的地方他已經安排請假了,沒人會來打擾你。”
什麼?安排請假?沒人打擾?
以東方焰的作爲,他這是和困住她有什麼區別?而且,鬼知道他怎麼跟伊萬說的!
不可以!自己一定不可以繼續留在這裡!
可還不待她再想動作,小宇已經先起身了:“我去叫醫生哦,煙阿姨,醫生說了只要你醒來,就需要再做一下全面檢查的,他們連檢查的大儀器都搬來了呢。煙阿姨你要是想走呢,也等檢查做完之後再走啊。”
就這樣,童語煙便沒了反駁的理由,起碼對着一個四歲多孩子來說,她沒得反駁。
可是,待醫生將她檢查完畢後,已經中午。雖然各項指標已經穩定,但還是被要求補充營養液、掛水。
看着那輸液管裡滴答滴答的液體,童語煙恍然覺得自己又陷入了曾經的窘境,身不由己了。
幸虧,自己的包原封未動,只是,手機已經沒電關機,更連個充電器都找不到,也沒有機會讓她去管那麼多。或許真是腦震盪的原因,一整天時醒時睡,就那麼過去了。
再朦朦朧朧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臥室裡連一盞燈都沒亮。
這一切似乎是太熟悉的原因,讓她那麼自然而然地伸手便去摸索牀頭櫃上的檯燈,隨着氤氳燈光的亮起,牀邊那突兀的黑影就那麼直刺入了眼簾。
童語煙倒吸一口涼氣,混混沌沌的腦海裡,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格外清晰——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但是,童語煙,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所以,她很快地讓自己鎮定,就想要直接開口,卻不想,被他冷冷的話語,搶了先:“收起你那些想要
讓我放你走的話。童語煙,命都差點搭上了,就別那麼輕易想離開。”
童語煙一時之間,竟語塞了。
面對這個不需要理由,又毫無餘地的男人,自己,還能說什麼?
而這個男人已經起身靠近,一隻手臂撐在了她枕邊,硬生生壓低了身子,幾乎完全將她禁錮,就連噴吐的氣息,也那麼讓她無力反抗。
“你要真是想走,就該當作什麼也沒看見,何必,讓我抓住你沒命一樣地想要救我。這麼不自量力,這麼……”讓人心疼不已。
最後的話,東方焰沒有說出來。他是真的想要賭最後一把的。
就是因爲這個女人的“不自量力”,哪怕是給自己一個不願放手的藉口,也必須,要她留下來,必須!
這一次,他主動找到了那個俄羅斯男人,這一主動,便註定了他的劣勢——這些,他都不在乎了。
他用強撐的挑釁掩飾着自己的劣勢,和那個男人打賭,給自己五天——五天!
如果五天後,沒有任何改變,他——放手!
那個男人眉宇間的陰鬱和怒火,他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暴力,誰不會呢?能讓他東方焰坐下來談的,纔是不容易,他最好能珍惜。
五天,不許碰她——這是那個男人提出的條件。
同時,他眼底最後閃過的光芒,是挑釁、是篤定,都讓東方焰揮之不去。
他到底憑什麼這麼自信?憑什麼?
這種自信,讓他不能容忍!
這種自信,讓他就算是五天以後輸了,也絕無法甘心。
所以,必須贏!必須贏!
童語煙,必須是東方焰的!
必須!
童語煙就這樣,被囚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
幾乎輾轉反側一夜未睡,第二天在醫生的藥物作用下,她才又幾乎沉沉睡了一整天,傍晚醒來時,出了一身黏膩的汗,頭腦才覺得清醒多了。
手上的輸液已經去掉,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除了多休息休息,已經不會有大礙,可是,那個男人就這樣留自己在這裡幹什麼?她不能留在這裡!一定不可以!
童語煙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暗,聽着房門外面沒有任何動靜,想必偌大的宅子也沒有什麼人走動,於是,匆匆套了件衣服,連頭髮也沒有來得及梳理,拿着自己的包就想偷偷走。
然而,手剛剛搭上門把,門就輕輕推開了。
是曾經在廚房裡,童語煙經常幫忙她打下手的老傭人秋姨,雖過去這麼多年了,但童語煙還記得。
“煙小姐,您醒了?少爺就說您這個時間應該會醒,讓我們給您送點吃的上來。”說着,秋姨很殷勤地跟其它傭人擺上來了一桌湯羹點心。
童語煙只得在一旁看着,看到傭人放好了飯菜還不離開,不由得開口道:“秋姨,我其實也沒什麼胃口,你們不用在這兒守着了,我一會兒想吃的時候再吃吧。”
“煙小姐。”秋姨卻頗有爲難,“少爺吩咐了,一定讓我們看着你吃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