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暴雨了麼？”童語煙這才確認到外面狂風暴雨真是不小，腦子裡還混混沌沌着，自己倒不是被雷聲嚇到了，而是做了噩夢。
夢裡，是寧程浩慘白的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想要上去問清楚他想要說什麼話，那身影卻是一縱，便沒有了。
童語煙就這樣驚醒了，還好，身邊有東方焰在。
童語煙不由得伸出手臂也緊緊回抱住他，深呼吸幾口，那都是屬於他的，可以讓她倍感安穩的氣息。
於是東方焰放下手中的文件在一邊，重新將她抱好，低頭蹭蹭她的鬢角，“我的煙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並不是詰責和取笑，全都是寵溺的味道。有一個這樣黏着他、依賴他的小女人，感覺真的很好。
“東方焰……爲什麼還不睡？”
“男人嘛，當然要辛苦多掙奶粉錢。”說着，還煞有介事地落一個吻在她頰上，惹得她甩去一個白眼，才正色道：“明天有一個重要的記者招待會，關於公司全面開拓東南亞市場的啓動儀式，想再看看資料的。”
“那……去書房嗎？這裡光線不好。”
“書房沒有老婆摟着。”話出口，文件已經遠遠推去一邊，貼近過來，尋到她的脣瓣輕吻着。
窗外的疾風驟雨，已然算不得什麼，一切都融入了這一片濃情之中了……
“東方焰……我明天想去……唔，去療養院……”呢喃在他口中的，她斷斷續續。
“爺爺情況還是一如既往。”
“我還想去……看看張姨……”
東方焰抵着她的額，沉默了稍許，“白天的時候我怕沒時間跟你一起，下午我早點結束，送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情。我自己可以的。”
東方焰還是滿眼的不放心。
“我只是去陪陪張姨，沒事的。”
“那……我派司機送你。如果我結束的時候，你還在療養院，我就去接你。然後，帶你去雁鳴山散散心……嗯，再給你個，驚喜。”
童語煙閃亮的眼睛看看他，即使這“驚喜”兩個字說得極輕，輕得好似，讓人知道東方焰也會這麼刻意地準備驚喜，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一樣。
既然是驚喜，她就不問了。給他個好不容易願意表現的機會吧。
於是她很乖順地點頭，“好”。其實，就這麼一直在他身邊，做他乖順的小女人，何嘗不是一件極幸福的事啊，只要他也可以一直這麼溫暖着，甜膩着，也可以霸道着，霸道地，只需要彼此。
雖然不知道她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可，這份實實在在的擁有，也讓此時此刻的東方焰莫名地窩心，又奇異地不捨得，“寶貝兒，帶好手機，別讓我找不到你。”
已經八月份的天氣了，因爲一夜暴雨，早晨的時候，還有些涼意襲襲，天色也沒有放晴，昏沉沉的，沒精神。
童語煙身子雖是越來越重，行動還方
便着，坐着宅子裡司機開的車，掌心感受着微微的胎動，就這樣，一路來到了療養院。
先去看了爺爺，如東方焰說的一樣，爺爺還是那樣沉睡着，沒有任何變故的跡象。她也一如往常地，跟爺爺唸叨了些話，告訴了他，還有兩個多月他就要做太爺爺的消息，退出房間，這才一步步地往張楠的房間而去。
她知道張姨那天親眼看到了寧程浩墜樓的情形，她甚至完全可以體會到張姨那悲痛欲絕的心情。張姨暈倒了，搶救了幾天情況才平穩，直到現在還在特別監護着——這些，她都知道。所以，越往前走，她的腳步也越發沉重。
房間外，特護攔住了她，但很快，房間裡就走出了一個人——寧澄玉。
只見寧澄玉對特護說了聲，才讓特護放行了。特護不放心，臨出門再三叮嚀不要待太久，病人需要休息。
童語煙還是有些意外的，不是意外於寧澄玉會來這裡，而是意外於，昨天遇見她時，她那悲憤到歇斯底里的樣子，蕩然無存，留下的，卻只有淡淡的漠然。
不由得她多想，跟着寧澄玉便走進了房間。童語煙來到了張楠牀前，看着那曾經也是端莊恬靜而有氣質的面孔，此刻全是悲憫和蒼涼，即便是看到她，那眼中極力地想要露出笑意，卻還是很快就被疲憊所代替。
“張姨……”童語煙艱難開口，本想了一路的話語，這時候，竟一句話便被凝噎，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了。
虛弱地靠在靠枕上的張楠擺擺手，“語煙啊……什麼都別說了。我和你寧叔，都知道……”
“對不起張姨……”
“別說這樣的話，一切啊，都是他自作孽，怨不得任何人，真的怨不得任何人啊。”
爲什麼，童語煙心裡卻更難受了。本以爲，自己能夠來安慰安慰老人家，誰知，還要反過來被安慰。
也許反而是自己，需要這樣一個出口，來緩解自己無法釋然的情緒，張楠隨即伸手牽住了她的，那脣角也露出淺淺的笑意，“語煙啊，身子重了，就不要操心着跑來看我了，照顧好自己，還有肚子裡的寶寶，你張姨啊，還撐得起。”
童語煙凌亂點頭，“我其實就想來看看您，張姨。”
“從今往後啊，我也沒什麼心思了，就希望，你，還有澄玉……”說到這裡，她又刻意看看一旁的寧澄玉，“我就希望你們兩個好好的，還像以前一樣好，這樣啊我就放心了。”
童語煙心裡感動，真的想時光又回到之前，之前那樣的簡簡單單，她主動伸手拉住了寧澄玉的手，緊緊地握住，“我和澄玉，我們一直是最要好的姐妹，是不是澄玉？”
她想要得到寧澄玉的迴應，哪怕是爲了她母親的期望，寧澄玉能妥協一下下也是好的。
果然，寧澄玉也並沒有甩開她的手，反而也回握住，只是那手心，總是冰涼。
“語煙，護士說讓我媽多休息，我們出去吧。”
童語煙點頭，心裡難免有些喜悅，這樣的緩和，該是好的轉變不是嗎？於是，她匆匆跟張楠道了別，有些期待，有些忐忑地跟寧澄玉一路走出了特護大樓。
“澄玉，昨天對不起沒有跟你下車跟你說話。我們今天能坐下說說話嗎？”
寧澄玉停下腳步，依舊冷漠着，看不出真實的意圖，“好啊，其實，今天就是你不來這兒，我也會去找你的。”
當兩個人落座在了療養院配置的環境優雅的茶室時，即便空氣中繚繞着優美的背景音樂，氣氛還是薄涼的。
童語煙剛想要開口問一下她的近況，打破這樣的僵局，就聽寧澄玉首先開口了：“其實我找你，並不是想說什麼關於我或者我哥的事情，我想，我們也不可能像我媽說的那樣，還像以前那麼要好，太多的事情，我們早就不再那麼單純，這你不會不清楚。”
開場白如此不留餘地，着實讓童語煙心裡涼了半截，看來，自己真的不能想象得太簡單，“澄玉我知道，有些事情是如何也無法挽回的，我只希望你能理解，這些事情我也同樣很難過……”
“不必了。”寧澄玉打斷她，“別說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我找你，其實是想要說另外一件事。”
說到這裡，寧澄玉擡手從包裡取出了一個文件袋，鄭重地放在了桌面上，並沒有直接給她，而是用手重重地按住，“這裡，是一份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我之所以今天才拿給你，其實是一直在糾結在猶豫，我只希望你能瞭解，如果我想要故意害你，早就可以給你，所以，一，你不必去懷疑它的真實性，二，你不必去懷疑我的動機。你當作是我不希望你好，或者是希望你好，都可以。但是，童語煙，你必須知道真相。”
童語煙的目光落在那文件袋上，她完全聽不懂寧澄玉在說什麼，可是，也能感覺得到，這文件袋裡，勢必有着什麼驚人的秘密，她到底……應不應該打開？
那泛黃的文件袋，就那樣緩緩地推在了她面前，童語煙深呼吸着，擡眼看着寧澄玉的眼睛，還是看不透，那眼底裡的意思。但是，她確實想要知道，這文件袋裡有着什麼。不再猶豫，她終於還是打開了它。
DNA paternity，DNA親權鑑定書。
她更加不明白了。
“你也是學醫的，相信你能看得懂。自己看看吧。”寧澄玉堅定地催促着，誰也沒看到那眼中，已經有着嗜血的殘忍，就像是等待狩獵的豺狼。
東方磊……蘭芷……血樣樣本……DNA相似度86%……
一個個關鍵字，就這樣如針般狠狠刺入她的眼睛，童語煙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只留哄哄的迴響。
已然失去血色的臉，正是寧澄玉所預想中能看到的，她淡淡地，將所有早就預備好的話一一說出來：“東方磊——東方焰的親生父親。蘭芷——你的親生母親。而這份鑑定完全可以證明，東方磊和蘭芷，是親兄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