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派我過來接夫人您。”
秦阡陌說話的聲音就如同google翻譯助手,連抑揚頓挫都沒有。
張小沫聽了一點兒也不開心。
“去哪?”她喪着一張臉問。
“少爺說,夫人您受傷了,需要找個地方好好歇歇。”
依舊是隻有智能設備的語音系統才能媲美得上的單調聲音,張小沫卻在聽了以後,內心動搖,最後認命地上了車。
他知道她受傷了。這個事實,讓張小沫的心有一陣子是暖和的。
她還想要再試一次,試着走近他。
他們之間,在張小沫看來,早就不是簡單的僱傭關係了。她想要再努力死皮賴臉一點,纏住聶星辰,讓聶星辰對她多表露出一點不帶隱藏的感情!如果到那個時候,聶星辰還是對她沒有一點點的感覺,那張小沫就瀟灑放手。
坐在副駕駛座上,張小沫一面靠着車窗,一面這樣勸慰自己。
臉頰上的疼痛處貼着玻璃窗,因爲玻璃窗很涼,反而起到了很好的止痛效果。張小沫在這樣的感知中,沉默而安靜着。
眼睛半睜半閉,她快要睡着了。
車子開了一會兒,停靠在了路邊。
秦阡陌用餘光瞥了一眼張小沫,然後下了車,將張小沫單獨留在了車上。幾分鐘後,他拿着從路邊便利商店裡買回來的果汁和麪包,又重新上了車。
“吃點東西吧。”秦阡陌把這兩樣東西遞給了張小沫。
他的姿態很笨拙,因爲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想着要關心一下除了聶星辰以外的其他人。秦阡陌從小跟在聶星辰身邊,一直盡心盡力地做聶星辰的影子,很少主動想着要做些什麼事,張小沫的出現,從某種意義上改變了他。
上一次,張小沫執意要去見聶星辰,讓他爲她開了特例,從那時起,秦阡陌就偶爾地會主動想起張小沫。在秦阡陌的心目中,張小沫是唯一一個,能把聶星辰的安危得失放在自身安危得失之上的女人,秦阡陌對此很有共鳴。
“謝謝。”張小沫接過了麪包和果汁,但她沒有心情下嚥,她只是把它們攏在懷裡,然後繼續保持着靠着車窗的姿勢。
不知不覺中,張小沫睡着了。
看着張小沫熟睡的側臉,秦阡陌面無表情地繼續開着車,奔馳在城市入夜後的馬路上。車子的目的地是一間酒店,它不是隨便的任何一間酒店,而是張小沫與聶星辰舉辦訂婚典禮的酒店。
秦阡陌此前接到聶星辰的電話,聶星辰要他把張小沫安頓在這間酒店裡。
聶星辰的原話是,“讓她好好休息,明天我過來接她回家。”秦阡陌不明白這個“回家”是什麼意思,因爲,他跟了聶星辰這麼多年,聶星辰常常說,“我是個沒有家的人”。
秦阡陌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清聶星辰的心思。
車子開到大堂門口的行車道上時,秦阡陌看到了一個站在酒店外的熟悉身影。他起初非常遲疑,因爲那個人在今晚這個時間點上出現,是非常可疑的。但既然已經來了,秦阡陌如果這時候掉頭走人,恐怕那個人會更加不依不饒。
硬着頭皮,秦阡陌將車子開了過去。
車子停在了酒店大堂門口。秦阡陌還沒有等門童過來開門,就先下了車。他利索地跑到副駛座那一邊,站在了副駕駛座門前。
昂首挺胸,秦阡陌猶如一尊門神。
“讓開,”等候已久的人不悅地說了一聲。
秦阡陌眨眨眼睛,認真思考着這句話的可行性,“蘇警官,”秦阡陌禮貌地說,“晚上好。”
他不可能,也沒有義務要聽蘇白的話。秦阡陌這麼想着,腰板挺得更直了。
“警察執行公務,你讓開!”
蘇白卻被秦阡陌油鹽不進的樣子給惹怒了。他今天過來,是爲了接張小沫回去的。一個小時前,他聽碩鼠將今晚張小沫的遭遇全程複述了一遍。聽完後,他怒不可遏,並且當下就決定,要將張小沫接回身邊。
張小沫是蘇白的青梅竹馬,而且,在蘇白人生中最容易被人輕視的時間段裡,是張小沫勇敢地站出來保護了蘇白。現在,他們身份對調,該是蘇白站出來主動保護張小沫的時候了。
臉色發青,蘇白的眼神像要吃人,“我聽說她在你們這裡過得很不好,你讓開,我要帶她回家。”
又是“回家”?秦阡陌糊塗了。
“蘇白警官,”秦阡陌保持着冷靜剋制,“請問,你是執行什麼公務,有任何書面證明嗎,如果沒有的話,我不讓……”
真是的!
蘇白氣得不行。
他扒開秦阡陌,執意去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但秦阡陌頑強地堵在門口,蘇白想用蠻力威脅,但秦阡陌也不是省油的燈。兩相較量,蘇白反而落了下風。
“讓裡面的人給我出來!”蘇白粗重地呼吸,忍不住怒吼。
“裡面沒有人。”秦阡陌站得挺直,活像棵松柏,說話也沒有一點人情味兒,“車子裡只有我一個人,而我現在在車外面,所以,車裡沒有人。”
“撒謊!”
蘇白根本不信,“車子裡要是沒人,你爲什麼要擋在副駕駛座的門口?”
碩鼠親眼所證,張小沫上了秦阡陌的車。蘇白動用了自己的資源一路監視着秦阡陌這輛車的動向,途中,根本沒監視到張小沫有下車的痕跡。
“你快讓開!”蘇白越來越不耐煩了。再這樣耗下去,蘇白都想用武力解決了,蘇白的手放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秦阡陌面上紋絲不動,心裡卻起了波瀾。
和蘇白硬碰硬,他撈不到什麼好處。相反,蘇白是警察,而且最近正在調查鼎鑫公司,如果他和蘇白有了正面衝突,這樣對聶星辰或是鼎鑫都會很不利。
秦阡陌儘量用語言辯解,“因爲我要拿東西,我副駕駛座上放着東西。”
“什麼東西?”
蘇白覺得秦阡陌很可笑:“你把車門打開,讓我看看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不能在車子裡面拿?駕駛座和副駕駛座捱得不遠吧,伸個手難道拿不到嗎?”
秦阡陌吞了一下口水。
他找的這個藉口糟透了。
“因爲我剛纔忘了拿,現在纔想起來。”一滴汗從秦阡陌的額頭上滑了下來,但秦阡陌還在堅持抗辯。
“你給我走開!我沒工夫在這裡跟你打哈哈!”終於,忍無可忍的蘇白強行拉開了秦阡陌,並且在秦阡陌試圖回擊的時候,一記膝擊踢到了秦阡陌的肚子上。
嘶……秦阡陌反應不及,被踢之後,痛得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