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像是要把全世界都淹沒了一樣。
站在雨中,張小沫全身被淋得溼透,她又冷又狼狽。饒是她再怎麼找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躲雨,也還是抵不過這場大雨傾盆。身體一直像抖篩子那樣地抖着,縮着脖子縮着肩膀,嘴脣凍得發白。
曲膝坐在泥地裡,水把草皮浸得冰涼。
是要等聶星辰回來接她,還是乾脆就自己走回去呢?畢竟,高爾夫球場很大,她如果要靠腳力走回去,粗粗算一下也得半個多小時。
這是要走死她嗎?
車輪胎在沙坑裡打滑的聲音傳過來,然後一個人說,“你們這樣硬往下開肯定不行。”張小沫聽到這個聲音,站起來,走進雨中,“韓總?”她不是很確定有沒有把人弄錯,但光從聲音判斷,這個人是韓奕啊。
“張小姐?”韓奕聽到張小沫的聲音,轉頭過來,臉上也很驚奇。
“你……”看張小沫全身溼透,韓奕把她拉來靠近了自己一些,“你的車呢?”他自然以爲張小沫是過來打高爾夫球的,既然如此,就應該有專人開着高爾夫球車載她往來纔對。
張小沫不說話。
感覺事有蹊蹺,韓奕拉着張小沫,把她往自己的高爾夫球車裡推,“走吧,你這樣子不行,這樣淋雨會把身體弄壞的。”
張小沫就這樣被韓奕硬推上了車。
這車在過障礙區的時候,由於司機不慎,車子開入了用來給高爾夫球選手製造障礙的沙坑中。但在司機、韓奕和隨行的幾個工作人員的努力下,車子被從沙坑裡推了出來。
大家上了車,然後在雨中趕回了住地——高爾夫球山莊。
“張小姐,你今天也是來玩的?”坐在車上,韓奕問張小沫。
張小沫搖搖頭。她不是來玩的,她是被人騙來當苦力的!想想就委屈,張小沫撇起了嘴。
“阿嚏,”但一個噴嚏讓她破了功。
打了噴嚏後,張小沫的鼻子癢癢的,她用手揉了一下。
好像小貓或者小狗在拿爪子刨鼻子,韓奕看着張小沫的動作,竟無端生出了這樣的感慨。這讓他的內心一驚。一個對他而言應該是完全陌生的人,卻能讓他產生如此溫柔的想法,這個張小沫,真的很特別。
“張小姐,您住的地方在哪兒,要我陪您過去嗎?”貼心地想把張小沫送回住處,韓奕這般問道。
“……”可張小沫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在哪兒。
撓着頭,張小沫顯出了爲難,“不如……”她在煩惱着說辭,“不如你先把我送到大堂吧?”
“你這樣怎麼去大堂!”韓奕實力拒絕了,“你跟一隻落水狗似的,一會兒站在大堂裡,還不得被來往的人注視到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韓奕說,“不如你先到我那兒去吧!”
“啊?”張小沫覺得這麼做似乎不太好。
她擺手慌忙道,“韓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
“叫我韓奕吧!”聽不慣張小沫這樣生疏的稱呼,韓奕說,“而且,現在是非工作時間,你不用和我見外,把我當成一個朋友不好嗎?”
好嗎?好像是蠻好的。
“韓奕!”張小沫接着韓奕這話直接喊了一聲。真是……和某人完全不一樣呢!坐在韓奕的身邊,張小沫這樣想着。
同樣是她的僱主,但當時她和聶星辰一起工作時,聶星辰卻總是一幅高高在上,像是要和這個世界極力劃清界限的一樣。但韓奕就不同了,韓奕很溫柔,並且溫柔起來,就好像他願意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交朋友似的。
“韓奕,既然是朋友,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對於韓奕的好意,張小沫似乎接受起來也很容易。主要是因爲,韓奕這個人看上去太柔軟了,像一團棉絮或者是一杯熱水,不會讓人覺得危險。哪裡像聶星辰呢?簡直就是一座冰山,而且那最高的山峰,一直冷颼颼的!
“不用跟我客氣。”韓奕笑着說,“這樣,你先隨我回房間,把溼衣服換了,然後我們一起去吃飯。”
韓奕不好意思地摸頭笑道,“其實我今天是被我媽逼來參加相親的,但這項活動實在是不太適合我,我偷跑出來了。”
“哈哈哈,”張小沫大笑,“無巧不成書,我今天過來,是來觀摩一場相親的。”
“觀摩相親?”韓奕還從沒有聽過這種說法。
兩個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覺間,高爾夫球車開回了山莊。
韓奕先一步下了車。
“小心!”接過手下交給他的一把褐色長柄傘,然後撐開來,罩在張小沫即將下車的地方,他說,“小心,不要再被淋到了。”
“你人真好。”一面下車往傘下一藏,張小沫一面說,“像你這麼溫柔體貼的男生,現在真是不多見了。”
“謝謝張小姐誇獎。”韓奕發自內心地感到有些開心。
“來吧。”他領着張小沫往他在山莊裡的套房走。
“能先讓我打個電話嗎?”還沒有走進房間,張小沫就問道。她想給聶星辰報個平安,如果一會兒聶星辰回去找她,卻發現她不在那兒,那就不好了。
“當然。”等手下開了門,進入房間後,韓奕說,“張小姐,我去爲你沏杯茶吧?”
“你也直接叫我小沫就好,”張小沫仰着頭笑着衝韓奕說,“而且,又要給我倒茶嗎?”
“嗯。”韓奕微微笑着,笑容像漆黑夜裡的一抹燭光,“因爲,小沫你和茶真的很配。”
“這回,應該沒有什麼惱人的機器人了吧?”上次的經歷張小沫還記憶猶新,她說,“你的那些高科技雖然酷炫,可看着總叫人不適應。”
“哈哈哈!”好久沒有被逗得這樣笑了,韓奕保證道,“沒有了,沒有了,我會親自手動給小沫你沏茶的。”
“那就謝謝了。”張小沫拿出了手機。用手抹乾了手機屏幕上的水汽,按通了聶星辰的電話,“嘟嘟嘟,”盲音響了很久之後,電話被接通。
張小沫急忙朝着聽筒喊了一句,“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