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式飛空艇與塔林區地面相撞的那一瞬間,爆炸不可避免。
沖天的火光與新式飛空艇上炸裂出去的碎片即便是夏林區都能清楚的看見。
數個街區受到波及,儘管已經提前疏散,但那些房屋設施卻是不可能搬走的。
這一場寒冷的冬雪,最終被炙熱的火焰搶盡了風頭。
伴隨着逃生熱氣球的陸續降落,空中的狙殺行動逐漸結束,裝載着襲擊人員的熱氣球自然不可能在這裡降落,隨着一發信號彈,立刻散向陸地區之外的地方。
“所有人蔘與救援,確保民衆的財產得到最大限度的保護!”
“以最快的速度覈實此次登上空艇的人員名單,傷者送去醫院,死者與未受傷的人送去各自的家宅!”
“不惜一切代價撲滅爆炸區域的火焰!”
有人站在一輛汽車的頂上,手中拿着擴音筒,高聲指揮着身前十數個警長以及由德明翰警察局,消防局,海事局等等部門組成的數千人的救援隊伍。
能夠在德明翰大部分的政府官員都不在的前提下智指揮這些人的人選只有一個——康納利·歐文。
作爲前任局長,在貝希莫·愛德華局長下落不明的情況下,他自然要站出來,事實上在新式飛空艇出事的第一時間,警察局內就有人提議趕緊請找康納利·歐文主持大局。
危急時刻,作爲德明翰的守護者家族的家主,當仁不讓的成爲臨時救災隊伍的指揮者。
正如曾經還是警察局長的他一樣,每一條指令都切中要害,像是早就想好的一般。
事實上......那就是早就想好的!
民衆們看着康納利·歐文偉岸可靠的身影,背景是火焰熊熊燃燒的街區,他握緊拳頭高舉,大聲的呼喊道:“天佑德明翰!”
這一刻,德明翰守護者的身份徹底被坐實。
是啊,像這樣臨危受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的人,怎麼能不讓所有人崇拜尊敬呢?
在康納利·歐文後方一棟三層居民樓頂,道爾頓·瓦倫的目光落於爆炸的街區中。
“不用去追那些刺客,現在救人最重要,那些傢伙,以後有機會再跟他們算帳......”
足夠充分的理由,如果真要追,看着天上的熱氣球,自然可以追上,但道爾頓·瓦倫又怎麼會給他們追擊的機會。
“我已經將隊伍散出去了,目前馬克·達倫閣下已經安全着陸,塞彌爾·加西亞閣下正在搜索中。”
“嗯......做的不錯,保持。”
道爾頓·瓦倫轉過身,看着跟了自己幾年的異調局副局長直接從樓上躍下,再然後就看到他親自帶着隊伍離開。
能讓一位覺醒級巔峰的強者都要親自帶隊去救才放心的人,無疑只有市長。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他在道爾頓·瓦倫下達命令前調動了異調局的隊伍,這無疑是逾矩的行爲。
“哼,說到底,還是政府養的一條狗,主人出了事就急得不成樣子......”
道爾頓絲毫沒有給自己的副局長留情面,他的行爲或許可以用災情緊急來解釋,但有些藏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依舊能從中體現出來。
副局長敢在沒有自己命令的情況下調動異調局的隊伍,儘管這與他本來的計劃一樣,但如果這時候他想做的是追擊敵人呢,到時候身邊不就無人可用了?
這意味着副局長對於他的權威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服從,他有自己的想法,並且敢於去實行,哪怕是無視自己這個異調局局長。
副局長能在沒有自己命令的情況下調動異調局的隊伍,別看與上邊的只差一個字,但其中的意思卻是完全不同。
能調動,意味着他在異調局當中有自己的班底,並且可以依靠他們來實現調動整個異調局的行爲。
有人能越過他發號施令並且異調局的成員們還聽這個人的話,這個人與異調局局長有什麼區別?
那麼道爾頓·瓦倫這個異調局局長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在德明翰的異徒眼中,異調局局長,道爾頓·瓦倫,傳說中的強者,德明翰最精銳異徒隊伍的掌控者。
然而在政府的某些人眼裡,他這個平民出身的人坐到現在這個位置,恐怕是非常礙眼的,因爲他是支配級,所以只能將這粉權力交給他,爲了不讓他坐大,又在他的手下不斷地安插各種異徒,架空他的權力。
說白了,就是拿他做招牌,等到自己手下有支配級的強者出現,他這個異調局局長的位置,肯定就要交回去。
這種事情,道爾頓·瓦倫從坐上異調局局長這個位置的那一刻開始就想明白了,這個位置,並不是留給他的,只不過當時是大勢所趨,不得已而爲之,一旦局勢穩定,政府找到替代品,他自然就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或許會被安排一個爵位,以他的功勞,子爵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對於其它人來說,這或許是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對他來說,這就是狗屎一般的虛銜。
他難道就是個任人擺佈的傀儡嗎?
以泥腿子出身的身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就是要告訴這些人,這個權柄,既然放到了他的手裡,那麼誰也無法從他的手中將其拿走!
他在得到自己的第一個天賦後拼了命的修行,將每一次的戰鬥都視作生死之戰,一刻不停歇的四處遊歷,海外的那些羣島,他敢說只要有寶物的島嶼,他都上去過!
那些人只記得他成爲異調局局長後的風光,卻沒有看見他爲了得到如今的地位花費了多少心血。
這並不是賣慘,道爾頓·瓦倫從不爲自己的野心找藉口!
他就是喜歡將權力握在手中,對其他人生殺予奪的感覺。
誰要來攫取他的權力,誰就是他的敵人。
他本以爲塞彌爾·加西亞是他的朋友,這個男人賞識自己,作爲德明翰最高級的貴族,卻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表露出哪怕一絲對他出身的不屑。
他也以爲貝希莫·愛德華是他的朋友,因爲這個警察局局長也是平民出身,應該能夠理解他們這些人的苦衷,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們之間的合作總是相當的有默契,雙方的行事作風也是極爲相似。
爲了這兩個人,他義無反顧的站在了與雷雨那一場戰爭的第一線,捨身忘死,殺敵無數。
貝希莫·愛德華很強,這是公認的。
但一對一斬殺雷雨四天王之一液火的道爾頓·瓦倫,誰敢說他弱?
然而等他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自己的身後,卻發現貝希莫·愛德華這個跟自己一樣是平民出身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政府的核心圈子,莫名其妙變得跟塞彌爾·加西亞關係匪淺,他們總是聚在一起,還要算上馬克·達倫這個老傢伙。
他們似乎有商量不完的秘密,而這個隊伍裡卻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位置......
他突然成了被孤立的那個人。
這種感覺很不好......
或許這其中存在誤會。
或許他們確實是在商量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道爾頓·瓦倫就是不能理解,爲什麼不帶上他?
在雷雨戰爭的末期,他想明白了,原來自己其實從未被他們接納過,那些原來都是自己的錯覺......
這種背叛的感覺比他受的最重的一次傷都要更加的令他悲傷與懊惱。
既然如此,我就要與你們爲敵,我要讓你們知道我的價值所在。
所以他提前策反了雷雨中人,讓他們在最終的大戰爆發之時提前轉移了大部分資源。
緊接着再以隱蔽的身份與聖女會搭上線,幫助他們策劃了這一期飛空艇爆炸案。
你們不是不願意讓我參與計劃嗎?
那我就將你們的計劃全盤破壞掉!
站在天台邊延的欄杆之上,道爾頓·瓦倫雙手插在風衣兩側的兜裡,絲毫沒有前往現場幫忙的意思。
他在欣賞這一場讓達官貴人們哀嚎慘叫的戲劇。
一場真實的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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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林區某處的地下室,渾身都裹着一層棕褐色沙礫的貝希莫·愛德華躺在牀上,波爾什就在旁邊,手裡拿着聽筒。
“我知道......達倫閣下,您活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計劃目前順利進行,貝希莫的情況......他還有一戰之力,如今對方認爲自己全面佔優,相信接下來就是清除異己,您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壓力,暫避鋒芒......對,收攏力量......沒事的,塞彌爾早有準備,他沒那麼容易被殺死......就這樣,再見。”
咔噠~
掛斷電話。
波爾什起身更換貝希莫牀邊裝着淡青色藥液的吊瓶,這其中裝着的可都是加西亞家族和達倫家族蒐羅來的恢復藥劑,他必須確保貝希莫醒來時身體能夠支撐他進行最後的一次爆發。
處理完貝希莫,波爾什又走到另一邊的桌子上,拿起那面半人多高的鏡子,雙手緩緩結印。
有灰色的波紋在鏡面上擴散蕩漾,鏡子當中的身影不斷的往前,先是手,再是腿,最後完全的站立在波爾什的身前。
“歡迎回來。”
張開雙臂,兩人擁抱在一起。
“我現在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總算有件事比你們三個要先一步。”
渾身赤裸着的塞彌爾·加西亞毫不避諱的大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