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當明亮的陽光盡情灑在了艾坦丁堡的時候,寒冷的空氣中多出了一份久違的溫暖。
難得的冬日暖陽,讓人們的心情不由的變好。
但這絕對不包括沃夫特。
他已經知道契卡灣發生了什麼。
爆炸!
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同樣的,也知道了艾特芬議員準備做什麼。
對此,沃夫特並沒有多說什麼。
神靈的強大,沒有什麼是比他們這些‘靜夜秘修會’成員更熟悉、深知的。
只是……
沃夫特看着艾坦丁堡寧靜的午後,看着那些平民臉上疲憊卻浮現着笑容的面頰,忍不住的眯起了雙眼。
“真的要放棄一起嗎?”
這位代表着南方議員們的‘靜夜秘修會’成員忍不住低聲自語着。
“不然呢?”
霍爾萊卡反問着。
“是啊,不然呢?”
沃夫特苦笑出聲。
在兩人身後的斯通、比爾等五人同樣沉默不語。
經歷了輪卡爾的**,五人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相反的,他們都受到了格爾薩克議員的誇獎,且有着實質的獎勵。
身份地位獲得了不同的提升。
且可以統領之前集結的人。
這讓五人彷如在夢中。
但很快的,美夢就變成了噩夢。
他們又要再一次經歷艱難的選擇了。
不過,幸運的是,不論是斯通,還是比爾等,都發現自己竟然遠沒有第一次那樣的惶恐、不知所措。
人的適應性,果然可怕!
帶着這樣的感嘆,斯通加快了腳步,變成了與沃夫特、霍爾萊卡並肩而行。
“能夠帶走多少人?”
斯通聲音平和的問道。
立刻,沃夫特的腳步一頓。
“不多。”
“只能保留精銳。”
沃夫特聲音乾澀的說道。
“明白了。”
斯通點了點頭。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話語已經相當的明白了。
除去少數的人能夠離開外,剩下的,都會被留下。
其中……
自然包括他們的家人。
甚至,他們本身也會被留下。
對此,斯通的心底沒有任何怨言是不可能的。
爲什麼選中的人不是他和他的家人,而是別人?
自怨自艾會出現在心底,但不會一直出現。
呼!
他重重的吐了口濁氣。
然後,目光看向了比爾等四人。
有着一次生死與共的並肩戰鬥經歷,五人的關係早已經非同一般。
幾乎是一個眼神。
他們就打定了主意。
人,不可能一直依靠他人。
他們要……自救!
霍爾萊卡一直注意着斯通、比爾五人,看到這樣的目光後,他對着有些恍惚的沃夫特說道:“沃夫特請你繼續帶人運送這些補償,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斯通、比爾五人說。”
“好。”
沃夫特沒有多問。
他知道霍爾萊卡和斯通等人說什麼。
同樣的,他也知道結果。
很可能是最糟糕的那種。
誰也不會放棄生的希望,不是嗎?
那誰又願意去死呢?
希望之後的失望,還不如不給!
這該死的、殘酷的現實!
咬着牙,沃夫特帶着人繼續向下七環的‘迷霧’營地走去。
霍爾萊卡一直目送着這支隊伍走遠了,他才轉過身看向了神情中帶着戒備的斯通、比爾。
“放輕鬆。”
“你們不認可格爾薩克議員的決定,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對嗎?”
霍爾萊卡問道。
“格爾薩克議員很好。”
“他寬恕了我們。”
“但,我們也想活下去,帶着我們的家人輪卡爾說的很對,我們孤單的活着,只是行屍走肉,只有當守護家人時,我們纔是……人。”
斯通說着已經感知到霍爾萊卡的氣息鎖定了他,沒有任何的猶豫,他握住了劍柄。
‘不死者’的名號他知道。
面對‘不死者’他沒有把握。
但,他需要一搏。
爲了他的家人。
比爾四人也不例外。
五人幾乎是一下子就散開,形成了一個攻擊的陣勢。
氣氛爲之凝固。
就在劍拔弩張即將開戰的那一刻,霍爾萊卡笑了。
“恭喜你們。”
“通過了。”
霍爾萊卡鼓着掌。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聲,令斯通、比爾一愣。
“也許你們可以聽聽議員大人的另外一個計劃。”
霍爾萊卡笑着說道。
“另外一個計劃?”
斯通、比爾五人一愣。
“科裡坡議員曾和你們提到過的。”
霍爾萊卡提示着。
提到過的?
斯通、比爾五人面面相覷。
突然,斯通想到了什麼,但是馬上的,這位‘靜夜秘修會’成員就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
“不會的!”
他連連否認。
隨着這樣的話語,比爾四人也想到了什麼,當即,四人的臉色就是一變。
看着五人連連變換的臉色,霍爾萊卡收斂了笑容,他嚴肅的開口道。
“我們都是蛇派!”
……
蒙特整理着各地傳來的消息。
寬鬆的服飾依舊,但臉上的粉他早已經擦去,習慣性的諂媚笑容,早已經被嚴肅所代替。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擡起頭的近臣立刻就看到了他的陛下。
一夜之間,這位艾坦丁的雄主越發的蒼老了,甚至,身形都變得顫顫巍巍。
“陛下。”
蒙特快步走了過去,攙扶着艾坦丁六世。
六世擺了擺手,拒絕了近臣的攙扶,但就是這樣的小動作,卻讓六世的呼吸急促,然後,再次的咳嗽起來。
蒙特開始不斷的拍打着艾坦丁六世的後背。
足足十幾秒,這樣的咳嗽聲才停了下來。
“蒙特。”
艾坦丁六世開口道。
“陛下,我在。”
近臣低聲說道。
“拿着它,去找科林。”
一個盒子遞給了近臣。
近臣在看到這個盒子的時候,眼眶就是一紅。
因爲,這個盒子是艾坦丁王室專門用來放遺詔的。
“陛下,還不到時候,契卡灣是一次意外,殿下還需要……”
“蒙特!”
一聲低喝打斷了近臣。
艾坦丁六世猶如一頭蒼老的雄獅,垂垂老矣,卻還殘存一絲威風。
他怒視着蒙特。
蒙特心驚膽戰。
“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我不會給自己找那麼多理由。”
“更不會不敢直視失敗。”
“遺憾?”
“我當然有。”
“但我沒時間了,拿着它去找科林,然後輔佐科林。”
艾坦丁六世說完,就轉身向着椅子走去,當他坐在椅子中時,雙目不自覺的看向了那重新拼裝好的帆船模型。
“差一點啊,差一點。”
這樣的呢喃聲迴盪在小會議廳內。
逐步向外的近臣,心底一陣陣發酸。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這位近臣突然停下腳步。
“陛下,我向您發誓。”
“南方列島終究會成爲艾坦丁的附屬。”
“殿下也會成爲令人敬仰的國王。”
蒙特一字一句的說道。
艾坦丁六世則是擺了擺手。
吱呀!
砰!
小會議廳的門關上了。
蒙特轉身就走。
守在門口的王室護衛隊成員以不同於往日的目光注視着這位近臣的離去。
然後,當看向小會議廳時,這些侍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悲傷。
他們的國王將逝去啊!
小會議廳內,上位邪靈拍了拍胸口,長長的鬆了口氣。
“還好暫時將那位老侯爵支開了。”
“不然非得露餡不可!”
“老國王的落幕,新國王的崛起。”
“不能太單調,必須要有傳奇才行啊!”
“幸好我準備充分!”
上位邪靈說着,一個轉身就消失不見。
它,還得趕下一場。
……
“兩百八十件做爲補償的真正魔法道具裝備,四十件做爲信息費的稀有級別魔法道具裝備和六十件‘邪異殘留’都在這裡,請您清點。”
沃夫特畢恭畢敬的將一份厚厚的清單遞給了秦然後,指了指跟在身後的三輛馬車。
馬車都是雙馬,車廂寬厚,裡面裝得滿滿當當。
“放到後面的那頂帳篷去。”
秦然沒有清點。
沒有必要。
他相信,只要艾特芬不是瘋了,就絕對不會再這件事情上欺騙他。
更何況,上位邪靈早已經替他清點過了。
“是,科林殿下。”
沃夫特再次行禮後,就派人將這些珍貴物品放到了秦然指定的那頂帳篷內。
整個過程有條不紊的。
一切收拾妥當後,沃夫特帶着‘靜夜秘修會’的成員們離開了。
當這些人離去大約半個小時後,霍爾萊卡帶着斯通、比爾五人悄然的來到了那頂帳篷中。
“殿下。”
霍爾萊卡躬身行禮。
“嗯。”
秦然微微點了點頭。
看似平常的動作,但是卻讓斯通、比爾內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真的!
竟然是真的!
蛇派!
格爾薩克議員真的是蛇派!
不、不對!
是科裡坡、格爾薩克議員都是蛇派的成員。
到了這個時候,斯通、比爾已經不去追究科裡坡、柯爾薩克一開始就是蛇派成員,還是之後背叛了‘靜夜秘修會’成爲蛇派成員了。
他們現在很想要知道‘另外一個’計劃是什麼。
呼、呼呼!
五個人調整着呼吸,目光一同看向了秦然。
“獵魔人不會放棄朋友、家人。”
“我們不屬於光明,我們不屬於黑暗。”
“我們沒有禮讚的榮耀,我們沒有聖歌的傳頌。”
“我們只有內心的驕傲!”
說着,秦然點了點自己左側胸口的心臟位置。
他的話語沒有停下。
他注視着眼前的五人。
他一字一句的說着。
“而我的驕傲……”
“來自我們的朋友與家人。”
聲音不高亢,更沒有煽動什麼,一切都是平鋪直敘般的描述,但正因爲這樣,纔會越發的激勵斯通、比爾五人。
因爲,秦然說的是真實的。
真實的獵魔人就是這個樣子。
獵魔人不會放棄朋友、家人。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而在這樣的共識下,在上位邪靈遺留的暗示中,斯通、比爾筆直站立,接着,他們五人同時單膝跪地,齊聲高呼道:“殿下。”
“我無法向你們保證什麼。”
“我也無法向你們承諾什麼。”
“我只能向你們說明”
“戰時,我必將帶頭衝鋒!”
秦然聲音依舊平淡。
但這樣的平淡,卻是這個時候斯通、比爾等人所需要的。
“我將跟隨您的腳步衝鋒!”
“誓死不悔!”
“蛇派萬歲!”
早已經徹底將自己當做蛇派成員的霍爾萊卡在這個時候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放聲高呼!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
有些東西就不需要隱瞞了。
蛇派,崛起了。
但同樣的約到了前所未有的敵人。
那麼,做爲蛇派的成員。
他要爲後輩爭取一線生機。
這是他身爲一個蛇派成員唯一能夠做到的。
“我們將跟隨您的腳步衝鋒!”
“誓死不悔!”
“蛇派萬歲!”
斯通、比爾同樣高呼道。
“已經到了這種危難的時候了嗎?”
埃德森撩開帳篷簾,走了進來。
“埃德森閣下。”
霍爾萊卡、斯通、比爾六人同時施禮。
獵魔人對於長者,有着應有的恭敬。
“叫叔叔吧。”
“我的年紀做爲你們的叔叔足夠了。”
老獵魔人這樣說着,嘴角泛起了微笑,他有好久沒有感受過來自後輩們的崇敬了。
這樣的感覺……
真的很不錯啊!
所以啊,這樣的感覺,應該留得久一些。
帶着心底的想法,老獵魔人的目光看向了秦然。
“還不到你們衝鋒的時候。”
“要來也是我們先來。”
老獵魔人說道。
秦然沉默着,沒有開口。
但是,態度則是顯而易見了。
同樣的,霍爾萊卡等六人也不認爲應該將這樣的任務交給老獵魔人一個人。
“埃德森大叔,你就一個人……”
“一個人?”
“狼,永遠不會單打獨鬥!”
“你們幾個小傢伙,跟我來!”
老獵魔人說着,就轉身向外走去。
離開了帳篷。
離開了營地。
離開了城門。
他站在了艾坦丁的城門外。
他注視着遠處的地平線。
他昂起頭,放聲大吼。
那吼聲猶如狼嚎。
聲音蒼涼而悠長。
下一刻
“啊嗚嗚!”
同樣的狼嚎出現了。
地平線上出現了一些細密的黑點。
他們身披黑色的斗篷,身形、武器各有不同,但一個個氣息昂然、強大。
指着那些身影,老獵魔人大聲說道。
“孤狼死!”
“羣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