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涅盤之地,一片永遠只代表孤寂和絕望的土地,最近卻添上了生機。

只因新任監獄長不知是心血**,還是蓄謀已久的一個主意,全體犯人停止了白玉礦坑的開採工作,全部統一進行軍事訓練,原來各個大隊現在改編制爲各大軍團。

腦瓜不笨的人都聯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像他們這樣一羣強人假如訓練成軍隊,那是何等可怕的一種戰鬥力。這位監獄長大人到底想幹嘛啊,難道他想造反?

但沒有犯人敢公開怨言半句,除了因爲伙食改善了,衣物也比過去充足,更因爲這位監獄長有著出奇驚人的戰鬥力和極爲喜怒無常的個性。

在過去短短的半個月,他放倒了十幾個涅盤之地裡的著名老大,其中兩人死亡,通常起因往往是一言不合。

最可怕的是,這些涅盤出了名的強者,通常在他手下都是一擊則倒。

前任監獄長那張“我代表法律”的字條已被他撕毀,他在內部會議裡公開表示,這句話太霸道了,做人應該寬容一點,所以,現在辦公室門口換成了“本人可隨意秒殺任何絕世強者,歡迎同僚囚徒上門挑戰”。

對於自己實行大規模的內部軍訓,這位膽子不是一般大的監獄長還公開放言“訓練過程中,表現好的,可或減刑”。

他沒有空口說白話,確實以實際行動來證明了他的豪言,而且很豪爽,每次都爲你減十年八年,儘管對於總刑期過百年的犯人們來講,意義不算太大,但始終是多了一分希望,

有個別年長的官員暗中向他進言,勸他不要玩過火了,讓上面知道,後果難料啊!

對於此,監獄長大人只是淡淡迴應,涅盤之地不是對外封鎖嗎?除了部分高級官員之外,誰有資格對外通風報信,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老小子是不是打算去告密了?喂,不要用這麼畏懼的眼神看着我,我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殺人滅口的!哈哈……另外,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麼身分了,鳳凰城的大王子,大王子呀!知道這個頭銜有多大了吧……好了,不多說了,出事前會拉你墊背的。

聽聞此言,官員們都會立即乖巧地閉上嘴巴,皇族見多了,張揚的不少,但像他這麼張揚的,動不動就把自己身份掛在嘴上的,確實罕見。

監獄長辦公室已經改造過一番,遠比過往舒適豪華,剛剛檢閱完犯人操練的怒浪,正打着哈欠坐在寬大的軟椅上,隨意批閱着監獄相關文件。

這時,屠里奧送來了遠方寄來的書信,他在敬禮後,眯起小眼睛辨認一下監獄長大人此時的情緒,才嚴肅的報告:“報告大人,第匹軍團有兩個小隊長又打起來了,禍及雙方士兵,不過這次參戰人數不算多,僅僅是兩百人牽涉進來。”

“屠里奧啊,爲何由你報告的消息總能令我虎軀一震呢?那些士兵感受不到我的王者之氣罷了,但你可是長期感受的,應該在呼吸間把我的王者之氣吸收一點,用來震懾那班該死的犯人,哦,不是,是那羣桀驁不遜的士兵……嗯,這一次,我交給你全權處理,要狠狠修理他們……好了,把信件放下,你出去吧!”

揮退了滿臉興奮殘忍之色的屠里奧,怒浪很是慎重的拿過那疊信件,這是捏盤之地監獄長的特權,每個月只能對外聯繫一次,以此保證涅盤之地正處於正常運作中,不過怒浪已經把這特權無限放大,隨時對外聯繫。

“狂風這小子,總算明白我的心思了……”怒浪一邊讀信,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着,他緩緩轉動椅子,面向南方,低聲道,“那麼,衷心祝願你們能幸福啦……”

他翻到了下一封信,上面署名是希拉女巫,怒浪辨別了一下信封的形狀和上面的圖案,便把那封信放到了一邊,自嘲般笑了笑,自語道:希拉女巫啊,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加入了這個見鬼的神聖聯盟,自然竭盡所能,要不爲何要這麼西哭去訓練這幫亡命之徒呢?梅吉納這個婆娘這麼有錢,該贊助點軍費了……

看了看信封上的日期,怒浪忽然心中一動,撥開了排在上面的幾封信,便發現墊在最底的一封信箋上面,赫然烙印着黑夜星星的圖案,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那是暗夜調查協會的標記,退會前他曾向會長交涉過,如無緊急情況,不再和他進行任何聯繫。

現在對方來信,只能說明一件事,有緊急狀況發生,並且來信的還是知道他身份的會長。

他切開了信封的封口,一張血紅色的信紙迫不及待地從中滑落。

這一種比任何血液都要鮮紅的顏色,那是SS級危險信號!

暗夜調查者協會,在他們近千年的歷史裡,SS級信號只出現過兩次,一次要追溯到幾百年前,他們滅會前的求救信,另一次,就在面前!

怒浪不禁屏住呼吸,按捺住加速跳動的心臟,慢慢翻開那血紅信紙,上面只簡簡單單地寫了幾句話:

九月十四日,獸人大軍忽然出現在暴風要塞城樓下,人類第一要塞,驚惶!同日,獸人大軍聯合黑夜人軍隊,駕千萬船隻渡過沉寂之海,第一站目標,星雲山脈,不朽之峰!全民戒備!

轟……怒浪只覺自己的腦海中彷彿響起了一聲驚雷,彷彿看到了暴風城樓下看不到盡頭的獸人軍隊,還有在沉寂之海上,那不計其數的獸人和魔獸正駕船而來的瘋狂畫面。

獸人第二次戰爭,竟然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突然爆發了……

一個時代結束了……

當他緩住呼吸時,發覺自己已經站了起來,正用雙手撐住桌面,八月十四日,兩天前的事情,可見暗夜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他……

怒浪衝出門外吼道:全軍集合,我要訓話,準備加大訓練強度!

聆聽着門外忙亂的腳步聲,怒浪調整着呼吸,望向南方,暗道:狂風,時代已如暴風山脈裡的氣候,瞬間變幻,你可得要撐住了!

寂靜時代晚年的鐘聲,終於響起!

大時代,已經來臨了!

九月十四日,一個在過去任何一年看來都是平凡無奇的日子,卻在這一年,成爲阿蘭斯人們永遠銘記的一天。

作爲獸人入侵的日子,作爲獸人地二次戰爭的開端,這一天也用最大號的字體刻進歷史。

在這一天,暴風城樓上出現了千年來罕見的慌亂。

最先發現地平線盡頭出現獸人的偵察兵隊長,從本來挨着石頭打瞌睡到連爬帶滾翻聲上馬,射出第一到戰爭煙花。

接下來,潘多拉平原上氈房出朵朵詭異的煙花,很快,這些煙花延續到暴風城樓的上空,沉寂千年的戰爭烽火終於點燃了。

連綿不絕的戰爭號角聲中,大羣的信鴿紛紛振翅而起,每一個士兵急促的腳步聲中,還伴隨着他們急促的呼吸聲。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習慣了和平,但戰爭卻選擇了他們,時代也選擇了他們。

與此同時,星雲學院也轟然炸開了,最先**起來的是靠海那一側的教室,一個女生的一聲尖叫劃破了本來的寧靜,本想責罵的導師還沒來得及責備,卻在轉頭的剎那,張大了嘴巴。

沉寂之海的海平線,那層層霧氣的盡頭,一列漆黑的鉅艦正緩緩駛出,但這僅僅是開始,在它們身後,無窮無盡的鉅艦緊隨其後,伴隨着着無盡的震撼力,衝擊進人們的視野。

驚慌的疑問在星雲之顛上傳播開了,沉寂只海根本無法行駛任何船隻,哪怕一根小小的羽毛也無法在它上面浮起來,這已經是人類根深蒂固的共識,就像白天會出現太陽,晚上會出現月亮一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但現在這種“規律”似乎已經完完全全被打破了,數之不盡的船隻正穩穩當當的駛於海面上,這對於人們的衝擊,無疑白天出現月亮,黑夜出現太陽。

難道這是星雲最大的奇觀——夢幻仙境?可是夢幻仙境這一個太古時代被稱爲海市蜃樓的奇觀,可是四年纔出現一次的啊,難道今天它提前出現了?是真實,還是我的眼睛欺騙了我?

**的星雲之顛尚未完全平復,新的一輪**又從北面響起了,神龍東南方的防禦站,烽火臺上竟然點燃了烽煙,點燃了平息千年之久的烽煙。

那隻能說明一件事,人類與外族的戰爭,已經爆發了!

夢幻仙境,不會提前出現,海市蜃樓,也不會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的方向,既然眼前的都是事實,那結合起來,只能得出一個最合理的答案——獸人入侵了!在人類已經完全適應了和平那份恬靜時,他們帶着千萬大軍,浩蕩地闖進了人類的視野,以他們特有的囂張氣息,衝擊着人類脆弱的心靈。

他們的出現,會使每個人的命運,都將與這場改寫寂靜時代的戰爭,緊密相連!

當星雲的學員帶着慌張和彷徨,迅速逃離教室,洶涌趕向下峰地點時,卻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下峰管理處已經人去房空,星雲巨臂本來的位置只剩下空蕩蕩的一片,探頭望下去,僅有絕望的白雲在團團飄蕩。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星雲巨臂就是下山的唯一通道,一時間,怒罵聲、吼聲、哭聲等等聲響混雜在一起,匯聚成一首絕望的交響曲,響徹不朽之峰。

而在這個時候,阿倫正帶領着神龍的衛士,剛剛進入星雲山脈的地帶。

“爲了避免有意外發生,從今天開始,我們斷絕與外界的聯繫,不再放出任何信鴿,不能使用任何通信工具,直到將女皇接回神龍爲止”阿倫以懶散的語調下達着命令,一邊啃着乾糧,一邊有意無意地看向光海庭。

表面看來,光海庭和其餘三十神龍精銳並無二樣,轟然應諾,一副忠心耿耿、惟命是從的模樣。

臨別前與唐璜的對話不禁浮現出阿倫的腦海。

“……光氏一族是神龍老牌家族之一,歷來忠於皇室,表現十分良好,到了這一代,本來的家主光悅影是個人物,只可惜心眼太多,不爲先皇所喜,最後更是死於非命,現任家主是光海庭竟軍的父親,只是個平庸之人,歷來身體不好,相信整個光氏家族,很快就會交到光海庭竟軍手裡……”

當時阿倫淡淡地說:“唐璜大人,有事不妨直言”

唐璜擡頭看了一眼阿倫,又垂首道:“光氏一族的族人、門人分佈神龍各地,勢力可算根深蒂固,假如光氏未來家主發生什麼意外,整個光氏一族將會分崩離析,整個神龍的政治勢力,都將會重新洗牌,勢必造成混亂,對於現在極爲不穩定的政治局勢,是件相當不利的事情!此地與不朽之峰旅途遙遠,屬下只是希望女皇陛下、攝政王大人、光海庭將軍都能平安歸來,那可真是我神龍之服了!”

阿倫不由得牽了牽嘴角,他點名要光海庭隨行,肯定被唐璜留上心了,這場叛亂來勢洶洶,以唐璜的老練,哪會沒想過光海庭也曾是叛亂者中一員的可能性,所以唐璜專程提醒自己,就算猜想是事實,但一切當以大局爲重。

可是他想到的僅僅是目前的局勢穩定,自己着眼的是神龍的局勢平衡,以光海庭的心機和野心,總有一天會成爲掙脫枷鎖的兇獸,禍起蕭牆——切膚雖痛,但卻能根除毒瘤。

不過,唐璜說得也不無道理,除掉光海庭一事,到可以留到雅玲回到神龍之後,現在的局勢,確實不適宜更亂了。

於是,阿倫正面迴應了唐璜的請求,正容道:“唐璜大人,你對神龍的忠誠。天地可鑑,祖賓在此,向你致上最深的敬意!”

……

“攝政王大人,今天的信鴿似乎比以往多了許多啊……”

衛士長唐仁的東西稟告,將阿論的思維拉回星雲山脈。

阿倫擡眼望天,陰霾的的午後無一絲陽光,恰好又有兩隻雪白的信鴿結伴從上空掠過,他點了點頭,此事他也早已留上心了,甚至開始思慮是不是該射一隻下來看看到底有什麼緊急時間發生。

“我們和總部最後一次聯繫是什麼時候?”他低聲詢問唐仁。

“半小時前。”

阿倫暗想,難道真有什麼了不得的緊急軍情發生了,差不多每隻信鴿的腳上都多綁了一條紅繩。以防紙條脫落,莫非,是獸人戰爭爆發了?

他爲這個想法而戰慄了一下,不禁瞥了一眼光海庭,光海庭同樣眉頭深鎖,或許也正思考着同樣的問題。

光海庭現在與唐仁幾乎形影不離,顯然對這位新任攝政王大人提防至級,即使自己遭遇不測,也有個目擊者做證明,阿倫對此報以冷笑,假如真想現在對付光海庭,他做什麼防衛自我保護措施都是徒勞的。

阿倫又啃了一口乾糧,沉聲到:“唐仁,射一隻信鴿下來”

沒用多久,綁在某隻不幸信鴿腳下的紙條已經交到阿倫手上,阿倫迅速攤開,上面寫着一行細字:神龍與疾風今日議和,神龍大軍即日撤出疾風國土,女皇鳳慕雪不見蹤影,綜合近日種種,初步疑爲暴斃——楓葉調查協會

阿倫不禁輕鬆了口氣,只要不是獸人入侵,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沉聲下令:“繼續前進,六小時後務必進入到星雲山脈中段,再做休息。”

命運,是由無數個偶然組成的,沒有偶然,那就不叫命運。

假如唐仁射下的是另一隻信鴿,阿倫看到的是另一張紙條,那麼,或許,命運就會走向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