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本該存在於傳說中的兇邪惡魔正活生生的出現面前還一步一步的往光悅影走去儘管他身形微微搖晃腳步也算不上穩健但每一步都似重錘一下重比一下的敲打在光悅影的心頭上。

面對這幅駭人的情景光悅影心中不斷迴響着一句話——“我見到亡靈惡魔我竟然親眼看到了傳說中的亡靈惡魔……”

凡是潛意識中有強烈自毀傾向的人都會盡量遴免自虐或者被虐因爲身體一旦受到嚴重傷害他們底子裡最歇斯底里的瘋狂將會暴露出來。

魔法燈光的映照下阿倫的臉已經變了沒有了原本溫文爾雅變成了最原始的野性和瘋狂。

他用力的嚼着口中的玻璃渣子極度的痛苦刺激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神經醍醐灌頂般一遍又一遍的沖刷着他的靈魂。

銀灰色的血液自他嘴角源源不斷的流出他也渾然不覺甚至還露出了一個詭異無比的笑容。

鳳雅玲也不由得驚呆了往昔熟悉的密友變成男子她尚未能完全接受這個現實此刻他又變成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亡靈惡魔令她在這樣特殊的時刻更感仿徨無助。

但阿倫並沒有在意鳳雅玲的異樣此刻他眼中只關注光悅影的一舉一動他嚼着玻璃渣乖戾的獰笑着燈光在他背後的破牆上投射出一個巨大的影子微微晃動間彷彿是一個自地獄深淵中爬出來的魔鬼。

沉重的腳步聲、玻璃渣子嚼在口中的吱喳聲、急促的呼吸聲……正迴盪在這個破舊的空間中。

力量在痛苦的極端中漸漸回覆銀灰色的血液在阿倫體內一遍又一遍的沸騰着每一次起伏都有可能到達終極沸騰點但他全然不顧因爲當他最血腥的一面被激活後他就會變成一個全然不顧的魔鬼。

光悅影眼看着惡魔漸漸走近那詭異的銀灰色**、惡魔臉上那陰森的笑容將光悅影本來臉上得意、猥褻的笑容洗刷得一乾二淨那無窮無盡的殺氣化作無窮無盡的壓力瘋狂的衝擊着他令光悅影的慾望盡消前面不可一世的狂徒瞬間變成了一隻驚懼的綿羊。

他嘴巴微張大概想說“亡靈惡魔不要過來”但只能出沙啞的啊啊聲。眼看阿倫越來越近他潛意識往後挪動了幾下屁股這令阿倫的笑容更詭異口中的玻璃渣也嚼得更用力了彷彿那是世間上最美味的糖果。

他和光悅影在某種程度上都算是那種喜歡施虐的異類但高下之差已在生死之間分辨了出來。

阿倫用一種朗誦聖詩輕柔無比的語調問:“光悅影大人爲何不繼續你的變態所爲呢?來呀!爲何不來了?剛剛開始就結束那很容易憋壞的……”

光悅影的後腦一陣冷這也令他忽然想到外面還有上百個親衛兵他鼓足力量和勇氣張嘴就喊:“來……”

“來人啊!”這三個字根本沒機會出口眼前一閃阿倫幾步就已經閃到了他的面前手輕輕拂了一下光悅影的嘴巴兩排牙齒竟然就這樣被整整齊齊的剝了下來光悅影狂噴而出的鮮血立即濺滿了阿倫的手本來該出的叫喊聲變作了痛苦的呻吟

這對於外面的親衛兵而言很容易理解成光悅影高氵朝的呼喊他們是光悅影一族的親衛兵一榮俱榮一毀俱毀對於他們來說無論光悅影有什麼所作所爲也只能追隨到底。

阿倫微笑着但笑得面容扭曲且詭異柔聲說:“光悅影大人你把我的手弄髒了呀!”

他晃了晃那隻沾滿了光悅影鮮血的手鮮紅和銀灰無法調和得在他手上分庭抗禮阿倫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得把它擦乾淨纔好。”

說着他就把手重重的抹在光悅影的大腿上幾塊大腿上的肉竟然就這麼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下來痛得光悅影口中出陣陣哀號聲。

阿倫不滿的說:“怎麼又髒了!”

說着他又把手抹到了光悅影的另一隻大腿上一塊塊肉竟然就這麼被連續撕落。千刀萬剮之疼不外如是光悅影終於領略到哲人爲何會有“痛不欲生”一詞。

光悅影的親衛隊長終於覺有那麼一點不妥大人沒理由高氵朝兩分鐘這麼久的他試探着在門外叫道:“大人你還好吧?”

光悅影含糊不清的喊道:“救我!”

但聲音傳了出去就變成了毫不清晰的“嗚嗚”聲阿倫一腳就踩住了他的嘴巴模仿他的聲音喝道:“老夫好得很別囉嗦嘿咻嘿咻……”

那親衛隊長收回疑心聲音也放低了下來“祝大人嘿咻愉快我等在外等侯。”

阿倫一邊嚼着玻璃渣一邊對着光悅影獰笑道:“大人不乖哦還想叫人進來我的手還沒擦乾淨呢!”

他溫柔一笑又輕聲說:“爲了令你不再出一些不該出的聲音我該做點事情啊!”

阿倫以唏噓不已的神情慢慢移開了踩住光悅影嘴巴的腳那個位置已經變得一片血肉模糊。他欣賞着光悅影的驚恐、絕望手閃電前伸就已把光悅影整條舌頭抽了出來。

阿倫緊盯着光悅影眼中深處的惶恐輕聲說:“大人與你的舌頭道別吧!”

“嗚——”的又一聲慘哼阿倫竟將光悅影整條舌頭撥了出來淋漓的鮮血在光悅影的臉龐上空傾灑出一片血霧。

阿倫的笑容更詭異、更滿足了說:“大人你試過逐個指甲被剝下來嗎?沒試過不要緊因爲你很快就可以嘗試了十指連心啊……”

光悅影眼中無盡的惶恐因爲阿倫的種種酷刑慢慢變成了極度的怨毒這令阿倫不由得埋怨光悅影大人的眼睛真不厚道看得人家一陣不舒服還心肝亂跳便以此爲理由硬生生將光悅影的眼球也挖了出來令光悅影的世界從此變成一片漆黑。

外面雪花紛飛。

光悅影手下的正副隊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很自然便相互走近。

那正隊長低聲說:“老二情況有點不對啊

!二十多分鐘過去了以大人這個年紀……”

副隊長暖昧一笑說:“老大你不會是懷疑大人的能力吧?”

正隊長皺了皺眉說:“我擔心大人生什麼意外了我們還是派人去偷望一下吧?”

副隊長其實也覺不妥便說:“若是被大人覺了誰來負責?”

正隊長咬了咬牙說:“我來負責便是!”

副隊長奸詐一笑說:“老大我們找個替罪羊就是……”

他轉過頭招了招手另一個親衛兵立即奔了過來。

副隊長在他耳邊說了兩句那親衛兵心領神會馬上朝工場裡面潛去。

很快整個工場外圍的人都聽到那個親衛兵出了一聲無比驚惶的叫喊那正副隊長心知不妙急忙率着所有人衝進院子但在工場的大門口所有人都被震懾住了。

淡淡的魔法燈光照耀下一個人假如還能稱爲一個人的話他正躺在潮溼的地板上全身上下竟然沒有一個地方是完整的五官全毀四肢僅剩骨頭相連從服飾上判斷此人極有可能就是光悅影大人。最爲陰森詭異的是大人還在微微顫動他竟然受了這麼多處致命傷尚未死去可想而知他此刻所受到的折磨痛苦。

這個震撼尚未平服另一個震撼又已出現光悅影大人一側的陰影中慢慢走出一人口中卡嚓卡嚓的嚼着什麼隨着他慢慢走進光線中才現他渾身鮮血淋漓但最爲詭異的還是他臉上的笑容和他嘴角邊逸出的銀灰色**。

“銀灰色血液?傳說中的惡魔?惡魔將大人折磨至死?”

當他們腦海中剛剛浮現出這幾個問題喉嚨正感乾燥無比時那惡魔已經如狼似虎般衝進了他們中間淋漓的鮮血染紅了這個破舊不堪的工場

一切忽然生也忽然終止外面仍是風雪滿天要不是滿地都是絕望的痛苦哀號聲世界彷彿一切如常。

死神大概也在冥冥中不耐煩的注視這個角落全部人都倒下了所有人都受了致命傷但竟然沒有一個死去。

其實地上每一個生不如死的人都等待着死神鐮刀的判決無奈只能換來死神靜靜的嘆息。

阿倫就這麼站在他們中間聆聽着他們痛苦的哀號嘴角邊仍是那詭異、猙獰的微笑他緩緩擡起了血腥的雙手擡到眼前自言自語的說:“我帶着這麼重的內傷還能支援至此看來我在不知不覺間變強了離終極沸騰點是不是也更近了?哈哈我是在燃燒自己的潛能和生命啊……”

良久良久後四周的哀號聲慢慢褪去只剩下空靈的風聲和雪花飄舞的聲音。

阿倫靜靜的站着慢慢閉下眼睛臉色猙獰、暴戾的氣息漸漸褪去表面看來他又變回了原本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嘆了口氣緩緩轉身看向鳳雅玲。他知道這個瘋狂的過程鳳雅玲毫無遺漏的看在了眼中他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最瘋狂殺戮的時刻他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軀。

但到了這一刻他已經清醒過來不得不重新面對鳳雅玲。

鳳雅玲似乎已經出奇恐懼了全身上下都在輕輕顫抖以一種阿倫從未見過的驚惶眼神注視着阿倫。

阿倫抿了抿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殺機——看到我血液的人必須死誰也不能例外!

誰也不能例外……但真的誰也不能例外嗎?

兩人就這麼隔着層疊着的屍體默默對望或許過去還存在過暖昧情懷可此刻已蕩然無存。

阿倫踩着屍體緩緩向前踏出了一步鳳雅玲情不自禁的往後縮了一縮。

那令人無比心碎的神情令阿倫一痛殺機頓然消失無蹤他黯然的想如果連心中值得珍視的人和事也要摧毀縱然能留在人類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

罷了就算我的身份因鳳雅玲而被世人所知到時再作打算就是……

鳳雅玲的身軀仍在輕輕顫抖阿倫這才現她仍是衣衫不整但舉目四顧周圍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哪來完整的衣服。

他轉身走出工場從馬車的衣櫥裡搜出一套服飾又走回工場裡走近鳳雅玲正要爲她披上鳳雅玲又是往回縮了一縮。

阿倫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小師妹之外是沒有人目睹自己殺戮之後仍能接受自己的不過這也因爲小師妹與自己是同一種人。

他不理鳳雅玲的微微掙扎將衣服披到她身上又將她一把抱起回到馬車中。

他憐惜的看着鳳雅玲覺鳳雅玲的眼神中除了驚恐之外還多了一份悲傷和失落隱約還帶着些許的迷惘和痛苦。

阿倫一陣悵然默默離開馬車。

他緩緩的將口中的玻璃渣吐出又將全身衣服脫落就這麼讓自己赤裸暴露在風雪之中然後默默忍耐着痛苦將刺進身體內的玻璃渣逐個剝落。

看着那令己魂斷神傷的銀灰色**他以乎淡得令人心顫的語調自言自語的說:“沒事的阿倫等我把玻璃碎片撥出傷口就會自動痊癒了……”

將傷口細心包紮好了阿倫又在隨從馬匹的包裹中選了一套平凡的衣物換上再取來火種一把火把那工場燒了又將馬車上的神龍標記卸下把一些外層豪華的裝飾統統拆除便爬上了馬伕的位置拉起些許布簾回頭看了一眼仍在馬車中微微顫抖的鳳雅玲輕嘆一聲御馬往北離去。

神龍出使疾風的外交大臣光悅影連同他的親兵團全軍覆沒於疾風都遠郊!

這個消息轟動了整個阿蘭斯疾風家族再一次被推上了萬夫所指的尷尬位置事件生得如此突然儘管每一具屍體都被燒成了焦炭狀但種種證據表明他們正是神龍重臣光悅影和他的親衛兵

疾風衆口難辯與神龍的關係變得更爲緊張了。

疾風高層召開緊急會議採納了剛剛晉升爲參謀官的波特的建議當機立斷將自由天堂的軍隊全部撤出剛撤出自由天堂的軍隊立即被推到了與神龍交界的要塞處。

另外疾風家族次公開承認錯誤賠償了大量的金幣予自由天堂重新簽訂和平協定。緩和了與自由天堂和鳳凰城的關係後疾風又派使臣與冰風家族和雷諾帝國重修舊好。對於國內越來越不滿的聲音疾風頂住經濟壓力毅然免稅一年暫時緩和一下國內矛盾。

一系列動作下來元氣大傷的疾風家族在如履薄冰的情況下勉強求得一線生機。參謀官波特也因爲這個提案在國內外擁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譽度。

然而神龍將重兵枕在了疾風邊境令很多人都相信只要時機來臨神龍與疾風的戰爭號角將會立即吹響。

在光悅影外使團慘案的二十五天後阿倫和鳳雅玲來到了自由天堂的中南部的一個城市疾風的軍隊剛剛撤出此處正百業待興重振其鼓周圍都是叮叮噹噹的工具聲房屋需要修補器材需要修補同時人心也需要修補。

城市的各個入口都是人流那些都是自遠方歸來的難民城市辦事處在此成立臨時駐點爲流離失所多日終於能重返家園的人們重新登記。

總的來說大多數人臉上的神色都是喜悅的畢竟家園失而復得又能迎回和平。

阿倫和鳳雅玲就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來到了這個城市。

馬車雖然稍嫌豪華但已經被阿倫改裝了許多加上多日奔波下沾染上大量的風塵這很容易令人誤會他們只是落魄貴族並不算太過顯眼。

阿倫駕馭着馬車鳳雅玲躺在車廂中不時會傳出陣陣急促的咳嗽聲每次都能惹來阿倫輕輕的皺眉。

在城市辦事處的駐點阿倫簽下了“約翰”的假名自稱是另一個城市的小貴族路過此地。

辦理好簡單的過關手續後阿倫漫不經心的問:“先生請問東大街十六號的藥材店還在嗎?”

那辦事員說:“在那個老闆是最早回來復業的……”

“謝謝……”

東大街十六號一家老字號的藥店。

阿倫在門前停下馬車掀開布簾伸手到鳳雅玲額前爲她探了探體溫。

睡眠狀態下的鳳雅玲竟然很自然的縮了縮似乎正作着什麼惡夢口中喃喃的說了一句“怎麼會着這樣怎麼會這樣的不要不要這樣的……”

阿倫嘆了口氣鳳雅玲連日疲勞已種下隱患又碰上多次變故連光悅影這種從小對她疼愛有加的長者底子裡原來是另一種人不單想侮辱自己還想將自己殺死來謀取未來權位而自己這個已可重新接受的好友原來竟然是個喜好殺戮的亡靈惡魔連番打擊下再加上那一夜的風寒儘管龍蜒的效果早已退去但她終於還是病倒了而且病情還越來越重

他默默站起跳下了馬車大步往藥店中走去。

戰亂剛剛結束藥店生意平平難得有顧客上門那老闆立即熱情上前招待。

阿倫淡淡的說:“老闆我要一些治療風寒的藥、一些退燒藥另外還要一些可安定病人情緒的定驚藥全部要最上乘的類型是便攜類、可口服!”

既然是行家老闆也不多說什麼立即去準備藥材。

阿倫默默打量四周表面看來這實在是一家最平凡不過的藥材店而已。

“先生你要的藥!全部是上等貨你知道現在戰亂剛剛結束好貨是很難找到的幸好你找上本店……”老闆將貨遞到阿倫手中。

阿倫淡淡一笑說:“我知道你們的難處不用找了!”

阿倫給了那老闆五個金幣那老闆頓時眼前一亮他本來只准備收取九十銀幣而已。

不過他看到阿倫接過藥物的手輕輕一顫不禁詫異了一下此人最近肯定過度耗費力氣正處於身體虛弱的半虛脫狀態。但他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因爲他現阿倫正冷冷的看着他。

老闆收攝心神此人怎麼看都不像常人得小心應付他低聲說:“不知先生還有什麼需要?”

阿倫淡淡的說:“這裡是暗夜調查者協會的分部嗎?”

老闆的眼神頓時變了以一種陰森、冰冷的眼神看着阿倫面無表情的說:“先生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阿倫看這樣的反應知道沒找錯地方了說:“我有留言傳達給七三三號。”

那老闆仍是面無表情說:“先生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或者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阿倫牽了牽嘴角說:“就告訴他我是暴風獵人我要前往神龍會途經天空之城我需要他的幫助!”

說完他不再等那老闆回答通直走出了藥店駕馭着馬車迅離去。

那藥店老闆看着馬車離去的方向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了一句“哦?難道是份暴風獵人的委託書嗎?七三三號可正在鳳凰城辦事不容易通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