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前一晚——
莊美玲孃家山東的親戚都已經提前趕來出席婚宴,姚子琳的姥姥、嬸嬸、姨媽們,還有姚子墨、袁麗華包括莊美玲,都來到她房間裡。
長輩們都把作爲賀禮的首飾交給她,姚子琳的姥姥除了送她一對金手鐲,還有幾件自己親手做的小肚兜,說是給她將來的寶寶穿的,姚子琳感動地收下了。
交過首飾,聊了幾句後,大部分人都散了,只剩姚子墨和莊美玲在房間裡幫姚子琳整理首飾。
這時,莊美玲神秘兮兮地把一個用絲帶紮好的錦盒交給她。“這是給你的新婚禮物。”
姚子琳正要打開,莊美玲一把將她的手壓住:“現在還不能看,明天婚禮過後,睡覺前再打開。”
“什麼東西啊?”姚子琳滿腹狐疑,看向姐姐姚子墨,後者朝她擠了擠眼,輕聲道:
“明天不就知道了……”
莊美玲讓姚子琳的陪嫁丫鬟春桃把盒子收好,自己單獨留下與姚子琳談心。
母女倆坐在房間的沙發上,莊美玲握着小女兒的手,徐徐說道:“明天你就出嫁了,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媳婦兒,一些壞毛病壞習慣,得改一改……”
“哦……”姚子琳乖乖應着。
莊美玲撫摸着她披散的長髮:“你也不任性,就是有時候喜歡耍賴皮……以後自己在家裡,要把一切都打點好,讓世均少操心,男人回到家裡就是要休養生息的,他回來舒舒服服地,在外面才能幹出大事業來。你跟家裡的下人關係也處好一點,我知道你不愛端架子,但是當家主母該有的氣魄還是得拿出來,這樣下人才會服你,纔會替你辦好事情。”
“嗯。”姚子琳一個勁點頭,莊美玲頓了頓,道:
“世均家裡,估計也是有點什麼問題的……這次的婚宴,他老家都沒有親戚來參加。”
“是嗎?”姚子琳也挺意外。
“印喜帖和安排酒席的時候我都有問過他,他說老家不會有人過來,說是母親已經去世了,家裡只有父親和二孃,跟他們也沒聯繫過,所以不打算邀請他們來……”莊美玲思忖了一下,又道:“不過,以後跟你過日子的人是他,他跟家裡不聯繫,也不一定是壞事。若是像你姐那樣,婆婆管得嚴,家裡規矩多,偶爾想回來孃家看看都不容易,你這種的,倒還樂得輕鬆。”
姚子琳繼續點頭,莊美玲又道:“他家裡的事,你也別追着問,讓他生厭。如果他想告訴你,自然會跟你說。”
“哦……我知道了。”
“世均這人吧,什麼都挺好……就是聽你哥說過,爲人比較風流……不過,哪個男人不多少有點風流呢?只要他婚後好好跟你過日子,之前的事情,也都別跟他追究了。”
“哦……”姚子琳想了想,問道:“那要是他婚後風流呢?”
“那也得看情況,三妻四妾的男人那麼多,像他這樣地位的,就更不稀奇了……只要他還尊你敬你,你能忍讓就忍讓着吧。”莊美玲還是傳統女性的思想。
姚子琳撅着小嘴道:“我不要,我不能忍受婚後風流……”
“哎,這不只是設想一下嗎?”莊美玲開導道:“他也不一定就會風流,你別沒結婚就想這些不好的。”
夜深了,莊美玲讓姚子琳早點休息,便離開她的房間。
隔天——
姚家大門前燒了兩大筒鞭炮,大紅的紙片兒讓大宅前的地面像鋪上紅地毯一般,所有的門窗上全都貼上“囍”字,大紅燈籠和大紅布幔裝點在牆上和柱子上。
姚子琳的房間裡站滿了女眷,除了姐姐姚子墨,大嫂袁麗華,還有給她當伴娘的好友周沛珊,外加一些表姐妹、堂姐妹和學校裡的同學。打扮好後,衆人簇擁着她走出房門。
客廳內,莊美玲和姚子琳的姥姥、舅娘、姨媽等已在等候。
姥姥握着她帶着手套的手,慈祥的臉上綻放着喜悅的笑容。“哎喲……咱們琳琳,真是漂亮極了……”
“謝謝姥姥。”姚子琳羞赧一笑。
姚子琳的婚紗,領口是洋文“V”字的形狀,領子周圍點綴着紗制的花朵,花朵的花蕊是數顆珍珠組成的。袖子來到上手臂中間,袖邊上是層層金色的花紋和珍珠,拽地長裙的裙襬上也是相應的花紋。她的頭紗以蕾絲滾邊,耳朵上固定着幾朵紗花兒,額前繞着珍珠鏈子,耳環、項鍊也是珍珠的。
下人進來通傳:“夫人,迎親的車隊到了。”
“好了,出發吧。”莊美玲吩咐道,老媽子和僕人們提好嫁妝,一行人出門了。大門外,一輛被大紅花球和無數百合花圍繞着的婚車已經在等待,後面還跟着數十輛花車。周沛珊陪着姚子琳上了車,其餘的人依序坐在後面的車輛上,車隊在鞭炮聲中開離姚家。看熱鬧的老百姓擠在道路兩旁,要由士兵組成人牆開路。
這次的軍政聯姻可謂是全城矚目,連幾家報刊都在頭版大字標題祝賀,廣播電臺也播報了新聞——
“五十六師的蔣世均師長,將於今天迎娶姚元禮副總理的小女兒姚子琳小姐,這次的聯姻被譽爲天作之合,大批百姓涌到街上圍觀迎婚車隊經過……”
杜雨晴神情木然,翹腳坐在沙發上,聽着收音機裡的新聞。
蔣世均要跟姚子琳結婚的事,他一個字都沒跟她提過,若不是馬金梅提前告知,杜雨晴估計得在今天看了報紙纔會知道這個消息。
他是算準了她不會鬧是嗎?還是說,他認爲她一定會理解他並支持他的?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算什麼……杜雨晴也不知道了。
何嬸進來通報:“夫人,馬小姐來了……”
她還沒講完,手裡拿着一瓶酒的馬金梅已經闖了進來。杜雨晴瞟了她一眼,馬金梅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對何嬸嚷着:“喂!快點拿杯子來!”
何嬸不知如何應對,無措地看着杜雨晴,後者道:“拿兩個酒杯過來。”
杜雨晴冷冷地問:“你很閒嗎?跑來做什麼?”
“你不也很閒嗎?”馬金梅冷哼。
杯子拿來後,馬金梅將之斟滿酒。“來,我們兩喝一杯!”
她叫囂着,自己先把其中一杯喝乾,又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杜雨晴拿着杯子晃了晃,落寞一笑:
“弄得自己跟下堂婦一般,借酒消愁,何苦呢?”
“什麼?”沒念過書的馬金梅一點沒聽懂她的意思,杜雨晴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她。馬金梅拿出香菸點燃,吸了一口,吐出滾滾濃霧,杜雨晴厭惡地扇了扇手。
“你不知道世均不喜歡女人抽菸嗎?”她冷漠地提醒,馬金梅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煙,隨即反駁:
“你不抽菸也沒見他喜歡你!”
“你跟我鬧有意思嗎?有本事到婚禮現場鬧去。”杜雨晴用激將法。
“你以爲我傻?”馬金梅把香菸摁滅。“要鬧你自己去鬧!”
被這馬金梅一攪和,杜雨晴越發覺得自己悲哀起來。收音機裡還在講着婚禮的盛況:“政商界多名代表都爲這次婚禮送上祝福,本臺也祝賀蔣師長與姚小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馬金梅拿着酒狠狠地詛咒:“祝你們早日離婚!各分東西!”
杜雨晴一把將收音機關掉,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