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世均淡漠的聲音飄來:“不必,我不想見他。”
他的想法很明確,他絕對不可能把他們弄到自己身邊的,那樣必然會影響到他跟姚子琳之間的感情。被罵負心漢也無所謂,他自認自己就是這麼個冷酷自私的人——蔣世均忽然發現,自己現在的行爲,有點像葉繼興當年拋棄自己母親那般,不過,說到底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雲蕾已經嫁給了葉啓聖,對方對她也是寵愛有加,她現在過着安穩自在的生活,哪是自己母親當年的慘況可比的?
自己當初和在她一起,不過是出於**,根本不帶任何感情。說到底,他沒辜負她什麼,然而,她生了他的孩子……可是這裡面又有別的問題了,那個孩子姓葉,是葉家的“長子嫡孫”,而他,早已跟葉家脫離了關係,變成了一個跟他們毫不相干的人。這麼細想下來,這個孩子,全然就不是他的責任。
雲蕾怔住了,蔣世均繼續用不帶情感的堅定音調說道:“我叫蔣世均,我跟葉家一點關係都沒有,葉家的孩子,也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姚子琳心頭的怒火因爲這句話而稍稍減弱了點,幸好蔣世均不願承認他們母子……可是,她隨即又發現自己的想法太陰暗了。看到作爲父親的男人,不願接受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居然覺得如釋重負,她怎麼可以這般醜惡?姚子琳陷入了憤怒與自我厭惡的矛盾漩渦裡。
雲蕾倍受打擊,這個隱藏在心底近八年的秘密,她鼓起了十足的勇氣才說來。她得知蔣世均與妻子還沒養育孩子,滿以爲蔣世均聽到他與自己共同有了個兒子後會動搖,會重新接納自己,哪知道對方居然不爲所動,甚至連看一眼孩子都不屑。
她淚眼婆娑,無語凝噎。
蔣世均又道:“你既然已經嫁給了葉家的大少爺,你就該好好跟着他,不要再有其他的想法。”
葉啓聖明知道葉少陽不是他的骨肉,也沒爲難他,那就表明他已經接納他作爲自己的孩子,連這種事情都能包容,也證明了葉啓聖對雲蕾確實一往情深。先不說蔣世均對孩子和雲蕾根本不在乎,他們母子本就是葉家的,蔣世均完全沒理由要回他們,他可不想再跟葉家結怨了。
雲蕾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哽咽問道:“你對他一點都無所謂嗎……你不稀罕有這個孩子嗎……”
蔣世均用接近無情的口吻道:“你生的孩子都是葉家的,我需要孩子的話,我的夫人會給我生。”
因爲這句話而受到衝擊的,不止是雲蕾,花架後面的姚子琳,整個人彷彿被推進了萬丈深淵中。
給你生?萬一我生不出來呢?
我若是生不出來,你是不是就要承認這個孩子了?!
姚子琳感到全身冰冷,彷彿血液都被凝結了,她再也無法忍受地扭過身去,她已經顧不上會被發現了,撩起裙襬狂奔而去。
那頭的蔣世均立即就看到了,他心底一涼,拋下雲蕾,朝着那抹跑遠的背影大步追趕了過去。
兩道飛奔而去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雲蕾依舊愣在原地,久久無法緩過神來。直到背後傳來腳步聲,她才如夢初醒。
雲蕾回過頭去,看到了站在她後面的葉繼興。從對方陰沉的表情看來,恐怕他聽見了自己與蔣世均的對話。
自己方纔說的話,無論是哪一句都足以點燃葉繼興的怒火。恐懼感將她軟弱的心靈緊緊擭住,雲蕾膽戰心驚,嚇得面無血色。
葉繼興並沒有露出她所害怕的憤怒表情,他悵然地望了望蔣世均離去的方向,哀傷地開口:
“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不想再失去我的孫子……”
沉重而悲痛的一句話,給了雲蕾當頭一棒,她羞窘交迫地垂下頭去。由此可見,如她所想那般,葉繼興早已知道葉少陽是葉啓軒的兒子。
是的,看到葉少陽,就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葉啓軒,精明如葉繼興,豈會猜不透其中的緣由?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離開了,她與自己生的兒子也離開了,現在只有身上流淌着她血脈的孫兒,是留給他唯一的安慰。
“少陽永遠都是我的孫兒。”葉繼興以宣誓般的堅定口吻說完這句話,扭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