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荷花開得最漂亮的時候,公園裡的荷塘,真真是應驗了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樣的描述。
岸邊的垂柳如美女的長髮一樣,在微風中飄蕩着,荷塘裡有雪白的石拱橋,岸邊還有小涼亭,貴氣的夫人小姐們,撐着傘,在荷塘閒逛着。隨便找個地方一站,望過去都是一片可以入畫的美景。
德馨女子藝術學院就在這麼個美好的時節,安排學生們到公園內寫生畫畫。穿着藍衣黑裙的少女們,找到了自己心儀的位置,擺上小板凳、畫架、裝來一小桶水,對着選中的景色,端起畫板認認真真地畫了起來。
一些害怕曬黑的女孩都躲到陰涼的地方去畫畫,姚子琳實在太愛那片怒放的荷花,英勇地坐在靠近池塘邊的位置上,好讓那一朵朵玉雕一般的花兒盡收眼底。
從中午畫到下午,期間不少同學在不斷地尋找新的位置,姚子琳卻一直守在原處,堅持要把自己選中的景色畫好。遊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不少好奇心重的人會站在學生們身後看一看,直到看膩了才走開,偶爾會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在身邊來回跑動,然後被家裡的大人拉走。
時間來到下午四點,明明還沒到太陽落山的時候,天色卻漸漸暗了下去。一大片厚重的烏雲正往這片飄移,迎面吹來的風也變得猛烈起來。
老師在一邊高聲喊着:“同學們!快點過來集中!要回去了!”
女孩們連忙收拾畫具,姚子琳把最後一筆畫完,收起畫板和畫具。周沛珊過來問道:“你畫完了嗎?”
“畫完了。”姚子琳笑眯眯地說。
“你還真行啊,我只畫了個輪廓而已。”
“誰讓你們個個朝三暮四的。”
“我沒你那股固執勁好嗎……”
學生們加快腳步,往學校的方向走,跑了不到一半的路,豆大的水珠已經撒了下來,雨勢頃刻加大,沒一會兒就變成傾盆大雨。
女孩們顧不上儀態,撒腳狂奔,好在她們帶了畫板,大部分人都把畫板頂在頭上,能暫時遮擋一點雨水。姚子琳心疼自己剛畫好的畫,只顧把畫板抱在懷裡,不願意拿來擋雨。
老師在前面的騎樓下喊着:“大家先別走了!到這邊躲一下!”
女學生趕緊跑到騎樓底下躲雨,不少人都淋溼了,紛紛拿出手帕來擦拭。姚子琳大概是裡面淋得最慘的,幾乎是落湯雞模樣,周沛珊都看不下去地把自己的手帕借給她。她道謝後接過,擦拭着自己能擠出水來的頭髮。
“幹嘛不用畫板擋一擋啊?”周沛珊搖着頭看她。
“會把畫搞溼的。”姚子琳擰着裙襬上的水。
“女俠!佩服!你真是用生命在捍衛藝術!”周沛珊雙手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過獎過獎,不敢當。”姚子琳回禮。
兩人逗笑地說着話。雨水下個不停,一直都沒有減弱的跡象,學生們都相當無奈地在原地等候。
馬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汽車倒是一輛接一輛地開過,每當有車子經過都會濺起一片水花,學生們只好縮在更裡面的地方。
一輛黑色軍用轎車從街頭駛了過來,車後座上的蔣世均,正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在一片騎樓經過時,他注意到裡面站了不少女學生,看她們的校服,應該是藝術學院的孩子。
女孩們都淋溼了身子,看樣子是在避雨,蔣世均有一種預感,姚子琳會在其中,他吩咐司機開慢點。
車子緩慢行駛,蔣世均在人羣中搜尋着,很快找到了那個梳着兩條辮子的俏麗姑娘,她正與一名同學在聊天。
蔣世均沒有太多的考慮,就讓司機把車在姚子琳面前停了下來。
姚子琳和周沛珊談論着學校要舉辦畫展的事,忽見一輛軍車停在自己前方。在場的人無比好奇地望去,車子停穩後,後車門打開了。
年輕俊美的軍官下了車,撐開黑色雨傘,如神祗般筆直朝她走來。周圍響起女生們驚豔的抽氣聲,姚子琳也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蔣世均。
“蔣師長……”她反應過來後連忙向對方屈身行禮。
蔣世均把傘遮擋在她頭上,輕輕說道:“我送你回去。”
“咦?哦……”姚子琳站直了,她看了看身邊滿臉興奮的周沛珊,後者立即跟她揮手。
“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姚子琳抱歉地說完,在一大片羨慕又嫉妒的目光下,上了蔣世均的車。
姚子琳坐到車上後,因害怕自己的衣服會弄溼對方,她一直都緊貼着車門坐,與蔣世均之間隔了足以塞下兩個人的距離。
她過了一陣子纔想起來自己又忘記感謝對方了,趕緊道:“謝謝您,蔣師長。”
“不客氣。”蔣世均正應着,姚子琳忽然打了個噴嚏。她趕緊抽了抽鼻子,捂住嘴巴。蔣世均見她從頭到腳都是溼的,看樣子怕是要着涼了。
雨水狠狠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外面的雨勢變得更大了,還夾雜着狂風,天上雷鳴閃電,從車窗往外看,只見白茫茫的一片,幾乎看不到前方,司機小心地開着車,不敢過快。
姚子琳又打了幾個噴嚏,蔣世均看了看外頭,距離姚家還有相當遠的距離,而且按照現在的車速,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他思忖了一下,對姚子琳道:“先去我家裡吧?”
“呃?”姚子琳愣住了。
“你的衣服得儘快換掉。”蔣世均說完,不等姚子琳反應,直接對司機說:“小鄧,回白石106號。”
“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