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音見到他,彷彿看見了救星,忙不迭的拉着他的衣角:“蘇醫生,你能讓我見到宮靖牙垢是不是?他怎麼樣?他還好嗎?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見一面就好?”
若初音巴掌大的臉蛋上,蒼白一片,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懇求。
這樣可憐巴巴又弱不禁風的樣子,彷彿再也禁受不了一點摧殘和拒絕。
蘇無用也無法拒絕。
然而,他又想到了宮靖西,又想起了宮靖遙如今的樣子,他也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初音,”他從沒像現在這樣的真誠過:“放棄他吧。”
“不!!”若初音搖搖欲墜,緩緩倒退了兩步,無意識的猛搖着頭:“我絕不!”
一直一來,宮靖遙都沒有放棄過她。
她也不應該就這麼輕易的就說放棄。
即使現在的局面是這麼令她難堪,但是她總要努力看看。
“沒有親自見到他,沒有親耳聽到他說清楚,我是不會死心的。”
“他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宮靖遙了!”蘇無用也很無奈。
“放你孃的狗屁!”許念念猛然爆出了一句粗口,她氣得臉色發青:“我告訴你,他不是宮靖遙了還能管事誰?他要爬回孃胎裡重新出生過一次嗎?”
她的話說的粗魯不堪,和她那張精緻的臉蛋實在是有些不搭。
這樣的許念念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成爲衆人視線焦點的蘇無用忍不住捂臉,他這是造什麼孽喲,丟臉丟大發了。
若初音見蘇無用始終沒有表示,只好勉強笑了起來:“蘇醫生,沒關係,如果你不能幫我,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去拉許念念的衣袖:“走吧,念念。”
“我纔不!”許念念憤憤不平:“蘇無用,我真是高看你了,你憑什麼不讓初音去見宮靖遙?”
“不是我不讓見!”蘇無用無奈:“是宮靖西不讓,是整個宮家不讓,是廖秀秀不讓,整個廖家不答應!”
他拔高了音調:“這樣說你們明白嗎?沒有人希望初音出現打破現在的這一切。”
他的話說得再直白不過了,若初音的臉色看起來一陣灰敗。
“宮靖遙呢!宮靖遙也不想見到我嗎!”她絕望的問着。
蘇無用實在不忍心再說下去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若初音:“初音,相信我,你不會願意見到現在的宮靖遙的。”
他的話說得晦澀,彷彿意有所指。
然而若初音卻拒絕去深思,她滿腦子只想着立刻見到那個人!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他這麼狠心,不留下任何一個解釋,甚至不留下隻言片語就從她的生活中離開。
是他主動表白的。
是他主動說喜歡的。
是他主動侵入了自己的生活。
而現在就想這麼簡單的抽身離開?
她還沒有這麼賤!任憑他在自己的世界來去自由。
“我一定要見到他!即使死!”若初音咬緊了牙關,倔強的說着。
她不再看蘇無用,拉着許念念就準備離開。
許念念還有些氣不過,掙扎着不肯離開。
但是若初音卻忍不住了,她怕再多呆哪怕一秒,她就會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
但是不能哭,這是自己最後的尊嚴。
她可以被放棄,可以被拋棄,可以見不到自己想見到的人。
但是她不能哭,不能再軟弱。
“走吧。”若初音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許念念最終還是被她拉着,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蘇無用望着他們兩個人的身影,那點點不忍又冒了出來。
算了吧,蘇無用,就當這是自己最後的心軟。
“喂!”他張口叫住了若初音和許念念。
“明天下午三點。”他一邊說一邊倒退着腳步。
若初音欣喜若狂的回過頭來。
“宮靖遙會坐車去祭拜他的母親。”蘇無用眨了眨眼睛:“你或許可以試試。”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就離開。
再呆下去,他就要後悔自己說出的話了。
“臥槽!蘇無用!”許念念在他身後尖叫:“你還沒告訴我們他母親的墓地呢?”
“佐少澤不是很厲害嗎?還有秦朗?讓他們去查唄,至於能不能查到,就看你們的了。”蘇無用爽朗的笑着,背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可惡!”許念念恨恨的跺腳。
若初音卻沒有說話,她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在意這些。
“祭拜?”她欣喜的抓住許念念她的手:“他要去祭拜他的母親。”
“我知道我知道!”許念念翻白眼:“可是這不是說了等於白說嗎?誰知道他母親的墓地在哪裡啊,又要花時間去查,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來得及來得及!”若初音開心的語無倫次:“我知道他母親的墓地。”
“什麼?”
“就在那個火山口!”若初音開心得要尖叫起來了:“宮靖遙和我說過的!”
那還是很久以前了,在他們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睡不着的宮靖遙和她一個躺在牀上,一個躺在地板上大眼瞪小眼的聊天時說起的事情。
“艹!”許念念也激動的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激動的兩個人立刻找到了佐少澤和秦朗他們,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個清楚。
比起興奮的若初音,秦朗卻顯然沒有絲毫開心的表情:“先別開心得太早,我怕沒這麼簡單。”
“怎麼會?”許念念瞪大了眼睛。
秦朗嘆了一口氣,拿出了之前佐少澤準備的地圖,指着火山口的位置說道:“你們看這裡,論保全和警備,恐怕比宮靖遙家裡更嚴謹。”
若初音望着地圖上標出的大大小小的哨所傻了眼,但是緊接着,她又發現了一個東西。
“這裡呢?”她指着地圖上一片空白區域說道。
“這裡?”秦朗皺眉:“這裡倒是沒哨所,但是……”
他艱難的張口:“這裡可是一片懸崖。”
“那就從這裡進去。”若初音堅定不移的說道。
“你瘋了?”向晴天一把將地圖掃開:“你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嗎?懸崖!懸崖!你怎麼上去?飛上去嗎?”
“可以爬上去。”若初音卻非常冷靜,彷彿這種事情對她而言,根本不在話下。
向晴天簡直要被氣笑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宮靖遙就真的那麼重要嗎?比得過你這條小命嗎?”
若初音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那你呢?佐少澤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麼呢?如果哪天佐少澤也這樣呢?”
毫無疑問,向晴天會像她一樣瘋狂。
望着下定了決心的若初音,向晴天啞口無言。
佐少澤走了過去,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那就這麼辦吧。”秦朗打破了室內的安靜,他神色平靜:“我們也不能都去,這太危險了,我陪初音去好了。”
“學長!”若初音訝異的看着他。
秦朗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微微笑了起來:“放心,我可是攀巖好手,不僅能爬上去,說不定還能護住你這條小命。”
秦朗淡色的眼眸裡,寫滿額揶揄,彷彿他們不過是相約一起去踏青一般。
若初音知道他是故意讓自己放心,可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謝謝你,學長。”
“跟我還客氣什麼。”
“那就這麼決定吧。”一直沒說話的佐少澤,修長的手指抵住了地圖空白的地方:“我隨時準備好人手,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我接應你們。”
許念念鼓掌起來:“好了好了,別弄的什麼生離死別一樣,放鬆點,說不定很輕鬆呢?”
ωwш● ttκǎ n● ¢O 然而實際上,並沒有像許念念說道那樣輕鬆,若初音幾乎將半條命都丟在了這道懸崖上。
沒有任何攀巖經驗,體質又弱的她,幾乎還沒進行到三分之一,就差點掉了下去。幸虧緊緊跟在她身後的秦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才免了她跌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若初音死死的攀住懸崖上凸起的碎石,連看都不敢看腳下一眼,死死的閉着眼睛,聽着碎石滾落的聲音。
“你還好嗎?”秦朗喘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若初音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神色,她不顧自己被石頭割裂而血跡斑斑的手掌,咬牙說道:“我們繼續。”
宮靖遙,我這真是漂洋過海又翻山越嶺了。
不知道此刻的你,又知不知道呢?
而在山腳下的一條林蔭小路上,緩緩開來了幾輛車。
宮靖遙靜靜的坐在車上,託着下巴望着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今天才匆匆趕回來的宮父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就冷聲開口:“爲什麼不讓秀秀也跟着過來。”
宮靖遙頭也不擡,冷硬的回答:“我祭拜媽媽,她來幹什麼?她還不是宮家的人呢,憑什麼祭拜媽媽?”
“你!”宮父氣紅了臉,正要發火,一旁的宮靖西柔聲插了進來:“等以後成婚了再來也是一樣的,秀秀不會介意的。”
宮靖遙冷哼了一聲,並不發表意見。
不知道爲什麼,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必須帶着廖秀秀來祭拜自己的媽媽,心裡就油然而生的感覺到一股厭惡。
她不應該來的。
媽媽纔不會想見到她!
媽媽只想見……
見誰呢?
宮靖遙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宮靖西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目不斜視的望着車前。
宮母的墓地,就在火山口的平地上,被休憩成一個簡單而莊嚴的模樣。
從這裡俯瞰下去,可以將整個萊姆島收在眼底。
宮靖遙隱約記得,在他還小的時候,溫柔的母親就將自己抱在懷裡,說只要站在火山口,就能看到他在哪條街上調皮搗蛋…
望着墓碑上母親依然溫柔年輕的模樣,宮靖遙半蹲了下來,掏出手絹,一點一點的抹去上面的並不存在的灰塵。
“媽媽……”他艱難的呼喚着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詞彙。
靜靜的祭拜完畢的宮父看他這個樣子,又厭惡起來:“你離你媽媽遠一點。”
但是宮靖遙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依然靜靜的抱着墓碑,仿若陷入了沉思。
宮父拄着柺杖在地上頓了兩下,語氣嚴厲起來:“放開你媽媽!”
“父親。”宮靖西忍不住推着輪椅上前,宮父卻不耐煩的推開了他,伸出手去拉宮靖遙。
“走開!”宮靖遙厲聲吼道:“該離開的人是你,你纔不配來祭拜她!”
宮父彷彿被戳中了傷疤,氣得臉色發青:“你這個逆子!”
宮靖西神色嘲諷的看着這一對仿若仇人的父子,頓了一下才開口:“父親,就讓靖遙自己陪媽媽呆一會兒吧,媽媽會願意的。”
長子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宮父厭惡的看了一按宮靖遙,冷哼了一聲,正要離開,卻轉頭就見到了墓碑後面的懸崖上,緩慢的爬上來兩道身影。